衣袂翩跹时

　　第五天傍晚，奶奶终于醒过来了。第六天早上姑父就申请将奶奶从重症监护室里转了出来。平小溪跟“天黑了”请了三晚的假，守在奶奶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这天晚上平小溪给奶奶擦完脸正准备在躺椅上休息一下时，秦峥的电话打来了，他明显很不高兴，“你怎么不在，哪儿去了？”
　　平小溪紧张起来，“你回来了？”
　　“给你二十分钟，立刻滚到我面前来。”说完就砰地挂了电话。
　　现在就去，怎么可能？姑姑回家了，只有她一人陪护奶奶，她走了奶奶怎么办？平小溪无奈，只能回拨电话，她怯生生地说：“峥少，我今晚不能过去，我走了没人照顾奶奶，她要喝水要上厕所怎么办？你……”
　　平小溪话还没说完，秦峥又把电话挂了，平小溪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真想冲他的名字吐口水。不管了，反正她去不了，如此不近人情！
　　正在平小溪靠着躺椅昏昏欲睡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摇醒了她，对她说：“你是平小溪吧，我是这个医院的护工，你可以叫我刘姐，一位姓马的师傅请我来陪护老人家。”
　　平小溪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她愣愣地说不出话。护工见她这样的反应，就把自己的工作牌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工号，医生和护士都认识我，你可以放心。”
　　平小溪终于反应过来了，“姓马的师傅？”
　　护工点点头，“嗯，也是因为熟人介绍我才接的这个活，本来我该下班了的——当然了，既然应允了你们我就会尽心尽力，老太太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平小溪胡乱应了两声赶紧走出病房给秦峥打电话，她还没张口，秦峥就说：“老马在医院大门口等你了，快点下去。”
　　平小溪：“你请的护工？”
　　秦峥：“废话！”
　　平小溪赶紧到护士站打听这位自称刘姐的护工，小护士说：“她在这边很多年了，挺不错的。”平小溪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了刘姐几句，抓起包就往大门口赶。
　　司机老马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话不多，有些不苟言笑，平小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闭口不言了，她第一次见到老马，生怕言多有失。
　　到了别墅门口，李嫂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她了，李嫂说：“小溪，二少爷让你来到就去二楼找他。”
　　平小溪惴惴不安地登上楼梯，看到有一扇房门半掩着，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她低着头走过去，轻轻叩了叩门，说道：“峥少，我来了。”
　　“进来。”房间里传出秦峥的声音，平小溪走进去，垂着头站在门边，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
　　“收起你那副受虐的表情，再这样就滚出去！”冷淡疏离的嗓音刺入平小溪的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秦峥走到衣橱旁，拿了个什么东西又折回来，往沙发上一坐，不满道：“傻站着干什么呢，难不成我买了个傻子吗，这点眼力介都没有！”
　　平小溪赶紧抬起头来，只见秦峥光着上身坐在沙发上，那一块一块喷薄的肌肉大大咧咧地冲进她的眼睛里，平小溪心头一紧，脸颊立刻火烧火燎起来。见她杵着不动，秦峥不耐烦了：“过来啊，没看到我肩膀伤了，过来换药。”
　　平小溪赶紧走过去，这才发现他肩膀上有个很长的伤口，皮开肉绽的。平小溪望向茶几，瓶瓶罐罐的一堆，她面有难色，“峥少……先涂哪一个？”
　　“真是笨，先用碘伏消毒，然后这瓶这瓶这瓶，都涂上。”秦峥指示一番，脸色很难看，看起来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平小溪“哦”了一声，小心地乖乖照做，最后敷上纱布包好。
　　秦峥见她处理好了就站起来，从床上顺手拿起一件睡衣就往身上套，边穿边说，“我饿了，我要吃面条，手擀的。”
　　平小溪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线条优美的腹肌，真是——夺人眼球秀色可餐！
　　平小溪几乎是立刻就惊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别过脸去，老老实实地答应道：“我马上去做。”
　　秦峥盯着她的神情看了几秒钟，戏谑道：“看来你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可是不巧，我现在对你这瘦巴巴的小猴没有任何兴致，给你二十天，二十天内必须长五斤肉，长胖些手感才好，吃起来才有滋味。”
　　这样露骨轻薄的言辞真是把平小溪惊到了，她想骂他却又张不开嘴，只能慌慌张张地退出去，去厨房为这位少爷做面条。
　　幸好手擀面是平小溪经常做的，这个难不倒她，当她以最快的速度端着面送到秦峥的面前时，秦峥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慢，都十二点了你想饿死我啊。”
　　你！平小溪真想骂他，我已经够快了好不好！
　　“你这几天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我一天要换两次药，你随时候命，明天早上我要吃牛肉馅的水饺。”
　　吃你大爷的！我还要上课好不好！平小溪深吸一口气，幸好明天是周日，具体事宜等她明天伺候他吃完饺子再说，现在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为了人身安全，她还是不要与他争执为好。
　　从秦峥的房间出来后，平小溪立刻到厨房翻了翻冰箱，还好，幸好有牛肉，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为了不耽误阔少的早餐，平小溪不到六点就起床包饺子，却没想到秦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伺候他吃完早饭、给他换好药后，平小溪试探着开口了，“峥少，我下午在辅导班有课，而且我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带来，我一会儿出去晚上再赶回来行吗，我保证绝对不会耽误你换药的。”
　　“把你那些破工作都辞了，以后不要跟我提这些事儿。”秦峥端着茶杯坐在餐桌前浅酌，翘着二郎腿晃荡着脚尖，十足的少爷派头。
　　“能不辞吗？我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秦峥打断她，完全的不耐烦，“我花了那么多钱，你的时间已经被我买断了，你所有的时间都属于我，听不懂吗！”
　　平小溪看到他真的生气了，不敢再争辩，“好的，我下午就全部辞掉，我……去看一下奶奶总可以吧，我保证下午赶回来。”
　　秦峥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回来做晚饭，我要吃糖醋排骨。”
　　平小溪赶忙答应着，出了门就一路小跑奔向公交站台，她可不敢要求秦峥送她。当她坐在公交车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的时候，平小溪心里想，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改天一定要把电动车弄来。
　　刘姐确实是个有经验的护工，平小溪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等到奶奶睡下后，平小溪找了个机会问道：“刘姐，请你来的马师傅有没有说工资怎么算啊？”
　　刘姐说：“讲好的一个月六千，24小时陪护。”
　　平小溪着实意外，这么高的护理费出乎她的意料了，她避开刘姐的眼神说了些“辛苦了”之类的客气话，就离开病房去了辅导班，她得上完最后一节课，不能临时撂挑子晃得林艳老师措手不及。
　　下课后紧赶慢赶终于在五点半之前回到了那所名叫“威尼斯海岸”的别墅区。李嫂正在厨房准备晚饭，赶紧叫住平小溪说：“你怎么才回来，二少爷不高兴了。”
　　“对不起李嫂，我以后一定注意。”平小溪从包中拿出一袋排骨，这是她路过农贸市场的时候特意买的。
　　李嫂伸头看了看，“排骨啊，冰箱里有。”
　　“峥少指名要吃排骨，我怕家里没有。”
　　“以后二少爷要吃什么东西，你就告诉老马让他去买，秦总最近不在家，他也清闲得很。”
　　“秦总……是做什么的？”
　　“秦总的生意做得可大，整天忙忙碌碌的，很少回来。”
　　“哦”
　　吃晚饭的时候，平小溪站在一旁伺候，秦峥吃完一碗米饭把空碗往前一推，平小溪赶紧上前再盛一碗，秦峥看都没看她一眼端起来继续吃，仿佛她是个透明人一样。秦峥不说话，平小溪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十一点的时候平小溪洗漱完正准备睡觉，秦峥的电话又打来了，他说：“上来。”
　　平小溪顿时心跳如雷，都这么晚了，他找她干什么？平小溪赶紧换下睡衣，硬着头皮上楼走进秦峥的房间。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秦峥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进来。”
　　平小溪赶紧走过去，敲了敲玻璃门，秦峥一把把门拉开了，平小溪吓了一跳，只见秦峥光着上身和两条腿，全身上下只……穿着条内裤。她赶紧别过脸去，气息不稳地问：“峥少，有什么吩咐？”
　　“进来帮我洗头发。”
　　“嗯？哦。”
　　平小溪赶紧从他手中接过喷头，只是……他太高了，她164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他的头啊。平小溪很尴尬，说：“峥少，我去搬一把椅子来，你坐在椅子上我给你洗吧。”
　　秦峥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平小溪赶紧去搬椅子。
　　洗完了头发，秦峥又发话了，“洗洗后背。”
　　平小溪答应着，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用喷头冲洗他的后背。水顺着秦峥的肩膀往下流，内裤就全湿了，平小溪怯怯地说：“峥少，衣服洗湿了。”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你想让我把内裤脱了？”
　　平小溪脱口道：“不要。”她赶紧在他背上打肥皂，涂沐浴露，她命令自己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不该看的地方不要看。
　　秦峥只觉得她纤细的爪子挠得他痒痒的，很不舒服，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简单冲一下，你出去吧。”
　　平小溪几乎是立刻就逃了出来。
　　之后的半个月，平小溪就成了秦峥的贴身侍女，早上给他准备好早餐再骑着电动车去上学，晚上回来精心制作各种菜肴满足他挑剔的口味，饭后伺候他洗头洗背，洗完后再帮他换药，绝对任劳任怨，俯首帖耳。虽然秦峥偶尔有些嘴欠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的话之外，基本上还是很道貌岸然的。她在秦家的生活，好像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水深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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