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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管彤在看到储锐的一瞬间奇异的平静下来。
并不是他这个人带给她平静，而是她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伪装平静。这本来是林琳的技能，管彤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也如此驾轻就熟了。
储锐是外人吗？
显然是。
管彤每次看到的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想，世上的事，有对的和错的，很奇怪，很多时候我们做对的事很难，错的却很容易。
她出现在储锐的世界里，这件事，就是错的吧。
她是怀着自私的目的接近这个人。
现在，她看着他在两边路灯缤纷的光影中一步步的走过来，像是走进一个既定的结局。可她又并不真的确定知道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上天是如此不公平，同样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就显得那么光彩夺目。
林琳，你能看到吗？比起六年前，他变得更加好看了。可我看着他的时候，却没有了当初那种欣喜沉湎的感觉，像在波涛里，浮动跳跃都不由自己，就此沉没下去也甘愿，还怕自己沉得不够彻底。
那种感觉，没有了。
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停在面前，管彤才发现，他两道漂亮的眉紧皱，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他终于发现了吗？
发现靠近她就是个错误。
管彤突然感到胸腔一阵冰凉，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她分不清这颤抖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无论是什么，她都无法使自己从这阵颤抖中解脱出来。
四下一片沉寂，远处传来的似是而非的汽车疾驰声显得那么不真实不自然。这一处地方像是被某种外力隔绝开了，只有他们两个。管彤等待着其中发生什么。
应该有什么发生才对。
她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停在她身前，只是说了一句：“你不觉得冷吗？”
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厚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
管彤低下头。灿白路灯下，眼前灰白色的石板路一尘不染，冷硬如坚冰。
骤然而至的温暖让她眼圈有点发热。不要这么好吧，因为我是这样坏的人。
还有这温暖中包裹着的气息，她熟悉又陌生。她突然想知道，现在的他，抱起来是不是跟梦里一样。
可是她没有动。
很奇怪，并没有刻意去记忆，可他的脸庞和身体上每一个细微的线条，她都像是异常熟悉——熟悉，而又有点渺茫。
储锐长得高，他们这样相对而立，他看着她柔软发顶，突然就想起他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低着头，在他面前静静的不说话。
她总是这样，话少的出奇。也许就是这样的安静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一再靠近，然后揭开隐藏在平静后面的什么。
她不开口，只好储锐来说。
“如果还不困，就一起去吃宵夜吧。我知道一家小店很不错。”
.
管彤并不饿，但还是点了一碗馄饨。
上学的时候，她和林琳经常去学校旁边的馄饨小店。两个瘦瘦的小女生都会点大份，但她最多只能吃一半，剩下的林琳会捞到她碗里，吃得一点不剩。
店里人很少，储锐和管彤选了角落的位置。
老板是一个很热情的中年男人，管彤看到，小店的墙上有很多老板和不同明星的合影，几乎占了整整一面墙。
管彤很容易在里面找到储锐的两张，其中有一张他穿着古装戏服，唇角笑意轻暖，眉目如画。
只有他的这两张照片，管彤却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你可以直接看我。”
管彤应声转头。
储锐坐在对面，正双手接过老板送过来的馄饨，小心放到她面前的桌面上。馄饨氤氲的香气和他脸上笑意一起吹到她面前。
管彤没有看到老板过来，但储锐肯定看到了，说话却还如此不避嫌，管彤感觉到，老板探寻好奇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好几次。
但是她显然忘了，引老板好奇探究的不止是储锐说了什么，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呢。
储锐从旁边拿过一个白色的搪瓷勺递给她。
馄饨很好吃，管彤却没胃口，只是一勺一勺慢慢喝里面的汤。
储锐问：“为什么选择编剧这个职业，不觉得辛苦吗？”
“因为你。”——这三个字被管彤从喉咙口咽回去。
她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管彤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是不是写了答案，所以他才会一点一点笑起来。那么温暖干净的笑容，晃得管彤重新低下了头。
她看着碗里一个个白胖饱满的馄饨。
说与不说都一样，她已经退不回去了……
管彤又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有青色的脉络微微突显，如同山峦寂静起伏。
世界那么大，我们置身其中，与一个人相遇，却可能迟早会伤害他。
她听到一个人极轻极淡的声音说：“是，因为你。我从十四岁就喜欢你了……”
似乎有风从门窗的缝隙中钻进来，冷入骨髓。
这个冬天长得像是永远过不完。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自私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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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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