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坏事，种地行吗？

　　一晃离十四带走小夏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两人差不多已经融入了这样的乡间生活，每日十四送小夏去学堂，之后就去打猎或者回家做农活，傍晚将近时再接小夏回家。日复一日，自小夏被雪见绑走已过了半月，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冬月时不时会灰头土脸地出现，吃上一顿饭，再离开。

　　小夏送走冬月，准备去洗衣服，包括方才好心让冬月换下来的脏衣服。十四在一旁晒太阳，十五躺在他身边。一人一狗，好不自在。小夏毕竟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手沾了水，刚搓洗了两下手就泛红了。

　　“我来吧。”十四一把擒住小夏的手腕，把她拉开来，自己坐下洗衣服。

　　“哎呀，你使太大劲了，衣服会坏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小夏赶忙想拉开十四抢回自己的工作。

　　十四没理她，只是自觉的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这回轮到小夏在一旁晒太阳了，她随手抄起十五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

　　“十四，清秋好像不愿做先生了。”小夏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宋湫对她说的一些话。

　　几天前，和宋湫一起吃过午饭后，小夏去帮他收拾碗筷，两人一同清洗炊具和碗筷，宋湫突然说道：
　　“小夏，你觉得做个教书先生，怎么样？”

　　小夏不解宋湫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便答道：“挺好的呀，教书育人。”

　　“可我是个男人！”宋湫突然放下正在清洗的碗，正视小夏，“男人应该有更大一番事业不是吗？”

　　小夏被宋湫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宋湫教书也有一两个年头了，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便随他去。”十四对这个读书人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个村子的孩子读不读书，与他也无干系。

　　宋湫对小夏的心思，十四也不是看不见，只是小夏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有时十四也怀疑小夏的年龄，按说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情窦初开了，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看得出宋湫的别有用心。自从那日来过家里后，宋湫整天借着送种子送农具的理由来家里，有时还带了字画与小夏一同讨论。

　　每当小夏和宋湫讨论那些文人雅事之时，十四便觉得与她无限远。无法靠近的距离感也时刻提醒着小夏的身份，那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每日喝茶赏花、吟诗作对，而不是洗衣烧饭。

　　小夏早已猜到会得到十四这样的答案，她与十四的生活都不是用常人的标准可衡量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劝阻或是鼓励会对宋湫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若是鼓励宋湫离开，这方圆几个村子的孩子谁来教；若是劝宋湫留下，宋湫自己的抱负理想又有谁来负责。

　　十四低头看着小夏为难的咬着嘴唇，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他刚想伸手去摸摸小夏的脑袋让她别想这么多，都与她无关。小夏突然的抬头让十四的手停下空中：
　　“十四，如果杀一个无辜的人能救一百个人，你会怎么做？”

　　如水般澄澈的双眼就这样认真地注视着十四，十四愣了一下，随后俯身正视小夏的双眼，说道：
　　“不救。”

　　“但是那一百个人就死了。”

　　“不救。”

　　“一人的性命和一百个人的性命啊。”

　　“不救。”

　　在小夏还要追问下一句的时候，十四把手掌放在了小夏的脑袋上，清晰地吐出那两个字：
　　“不，救。”

　　“人命不可数量。”与生死打交道之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看着十四认真搓洗衣物不想说话的模样，小夏把更多的问题咽回了肚子里。纵然读的诗书比十四多，有些事她却不能像十四那般看得清楚明白。

　　十四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学堂门口等小夏，看着一个个回去的学生，没等到小夏，反而等到了宋湫。

　　“小夏在教小柔默书，要晚一些。阁下要进来等吗？”宋湫一如既往地温良。

　　“不了。”进去又要吓着那个小姑娘，家里有一个好哭的小夏要对付已经够麻烦了。

　　“十四阁下可有什么抱负？”

　　看到好意被拒绝的宋湫还赖着不走，十四就知道这酸秀才又想伤春悲秋了。

　　“没有。”

　　“难道阁下就不想让小夏姑娘过上好日子吗？或是嫁个好人家。”

　　你懂个球！十四心说，夏府的生活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也不需攀什么好人家。十四翻了个白眼，回道：
　　“不想。”

　　“你！”宋湫无语凝噎。

　　宋湫负手，冷哼一声，表决心道：“我心意已决，进京赶考，中了举便回来向小夏姑娘提亲！”

　　不知道为什么，十四觉得好笑极了，不论是宋湫的决定，还是宋湫这个人。所谓不知者无罪，倒也不能怪他。但井底之蛙终究不知天有多高。

　　“原来，你是为了小夏。”十四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这在宋湫眼底就是对自己的嘲笑，他不知道这个穷猎户有什么资格嘲笑自己。

　　“宋湫，”这是十四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小夏远不是你所能及的姑娘，我劝你还是在这个地方好好教书育人，造福一方百姓吧。”

　　十四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却字字如针扎在宋湫心上，他少得可怜的好意在他耳中听起来就是最大的侮辱。

　　宋湫拂袖而去，留下十四轻轻摇头，有些人，就是这般执迷不悟。十四倒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送小柔出门的小夏刚好看到怒气冲冲的宋湫，他连小夏都没有理会，径自回了里屋。小夏不解发生了什么。

　　“十四，清秋他……”小夏有点担心。

　　十四也不说话，拉起小夏就往回走。凭他个穷书生，还想迎娶小夏，怕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十四也不知道这种家长的心情是那里来的，总之在他心里，小夏是最配得上“大家闺秀”这个身份的姑娘，也是最值得被娇生惯养的瓷娃娃。这种想法，连十四自己都没察觉。

　　这么说来，小夏离家已有一个月了，为何夏府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小夏在府里并不受宠，难道是……十四突然想起了坊间流传的名门大家对庶出小姐百般欺凌的话本子。想到这，握着小夏的手紧了紧，若真是如此……

　　是啊，若真是如此，自己将作何打算呢？是时候好好计划下一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十四，十四？十四！”小夏连唤了好几声，十四才回过神来。

　　“你看那。”十四顺着小夏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十五，正叼着一个黄黄的，毛绒绒的东西向他们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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