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坏事，种地行吗？

　　十四突然想起自己回血见楼时，忘记去找毒医问小夏的记忆何时能恢复了。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再这样下去，十四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个杀手而不是猎户了。

　　“十四！”小夏的呼声把十四从思忖里拖出来，他赶忙去看发生了什么，只见小夏撸了袖子裤脚站在菜地里，白净的小脸蹭上了点土，“看！发芽了！”

　　十四低头看去，这把种子在自己拙劣的农活下，竟然真的出了芽。

　　不知为何，十四突然觉得这出芽的青菜有一丝得意，他大概不止是个猎户了。这个村子有大片的荒地，都在等着他。

　　隔天小夏去学堂，课余间两个孩子讨论起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都种了些什么。小夏正陪着小柔翻花绳，听到他们讨论起菜地，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起来。那些个朗朗上口的口诀，小夏是一点也没听说过，心中只觉得有趣。

　　“先生？先生！小夏先生！”小夏听得出神，小柔在边上连唤了好几声。两个学生也不讨论了，停下来看向小夏这边。

　　小夏这才反应过来，要记下来！她赶忙找来纸和笔，满脸期待地看向两个“精于”农活的学生。两学生突然被先生这样求学问道，一时间不知所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其他的孩子也围过来，看他们要做些什么。只见小夏先生拿着纸和笔，一如他们平日在学堂里等待先生教学的模样。

　　“只有我们向先生求教，哪有先生向我们求学问道的道理？”一个年岁大点的孩子突然说道。”

　　小夏听言回头看向那个学生，没记错的话他是村里王秀才家的儿子王大龙，王秀才埋头苦读大半辈子也不过只是个秀才，一家人的希望都放在这孩子身上。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行事做派都老道得很。

　　别的孩子听到王大龙这话也觉得有理，平日也未曾见过宋湫先生这般待学生，眼里都有不解，还有的学生索性附和道：
　　“是啊先生，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夏放下纸笔，看向学生们。她不懂这些孩子们读的圣贤书是怎样教他们目中无人，但这世间绝不唯有读书高。

　　“大龙，我问你，你可知如何让青菜出的油亮？你可知如何做出可口的菜肴？”

　　大龙不知小夏先生为何突然这样问，但家中只让他读书，所以这些他也不会做。他摇摇头，说道：“不会。”

　　小夏摊手：“我也不会。”

　　“先生你……”王大龙噎住，心说你都不会为何还要来问我。

　　课间宋湫在后屋歇了歇，回到学堂的时候看到小夏被学生们围在一起。他悄悄地走到边上，听着小夏说了些什么。

　　“你我不会之事，自然有人会。不懂就请教，有何不可？”小夏轻轻柔柔地问句，却像是一击重拳，打破了学堂里早已约定俗成的中规中矩。

　　宋湫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夏，刚想开口替她说句话，就看到刘婶，也就是三宝的妈急急忙忙赶来。

　　“小夏！快去看看！你哥哥跟买家起了争执，闹得还挺凶的，我家大刘拦都拦不住。”

　　小夏惊得赶忙让刘婶带她去找十四。

　　十四打猎的下家是大刘替他找的，十四将猎来的猎物卖给他家，从不抬高价。其实以十四的猎术，足以抬价或是找更好的下家。但他为了不张扬，默许了这家人的得寸进尺。买家姓林，是个做皮毛生意的，收的就是些上好的鹿皮狐皮，甚至貂皮。

　　十四次次都以低价卖给林家，林家只当十四是新手，除了一身功夫之外对行情一窍不通，就暗地里起了邪心。屡次压低收购的价格，十四心知肚明，但给的银两够他和小夏两人过活的，也就不计较了。没想到这次林家做的有些过分了，以十四的猎物有问题为由，将价格往下压了不止一半。

　　一张上好的白狐皮，硬生生地被林家压到了两百五十两。

　　十四倒是不介意这些钱，以前在血见楼拿的报酬是这些村子里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对这些小钱丝毫没有在意的道理，但林家质疑自己的猎物，这就不能忍了。他冷着脸对林家的说了句“不卖”。他们就觉得十四是在搞事，立刻派人叫来了大刘这个中间人。

　　“所有的猎物都是从眼睛打伤，穿脑而死，不伤一点皮毛，你就说说哪里有问题了？”

　　小夏赶到的时候，大刘正替十四打抱不平。十四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林家对自己猎到的鹿指指点点。

　　说来十四也有些无奈，他从头至尾只说了两个字，这两个人却争执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这，这，还有这，都沾了血迹。你知道这白狐的皮毛颜色上有多大的影响吗？沾了血的东西谁还敢要？！”林家对这样完整的皮毛也无话可说，只能从小处挑毛病。

　　“这，这不过是眼旁沾了些血迹。你又用不到眼旁的皮毛，哪有这样的道理？”大刘也急眼了。

　　“十四。”小夏赶到这，扯了扯十四的衣袖，用眼神询问他事情的进展。

　　十四将手轻轻搭在小夏的头上，轻柔地拍了拍，示意她不用担心。

　　眼看着大刘跟林家管事的就要大打出手了，十四这才出了手，但他没有帮大刘，反而把他防卫的手扯开。

　　“哎呦！”大刘硬生生地挨了林家管事的那一拳。

　　“你做什么？！”大刘恼了，他好心来替十四打抱不平，却被他这样恩将仇报。谁知十四看都不看他一眼，一个箭步上前拦下了林家的一个家丁。看这家丁拔腿的方向，是要去报官。十四当然不能让他报官，这林家一看就知道是地头蛇，上了衙门可就没的争了。

　　十四倒是不怕什么官府，血见楼一纸委任下来，知府老爷他都睁着眼杀。但小夏在他身边，这小村子的乡野莽夫不认得夏府小姐也是正常，知府可不会不认得夏相爷家的小姐。

　　林家看这招行不通，管事的暗暗咬了咬牙，一计不成只能再用一计了。找个把柄让十四老老实实替他们家打猎，价格可是能比别的猎人少不止一倍。

　　家丁的手腕已经被十四一个使力脱了臼，痛的眼泪汪汪又不能叫出声。小夏走到十四身边，十四皱了皱眉，这样的画面还是别让小夏看见的好，他刚想开口让小夏先回家，小夏却先他一步说道：

　　“您是，上次来接小柔的人吧！”

　　十四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向来记不得，小夏常常见他来借小柔下学自然记得。如此说来，小柔姓林，别真是这么巧吧。

　　“小夏先生？”十四抓的这个家丁就是负责每日接小柔上下学的，从她口中天天听到这个像绣娘绣的娃娃一般的小夏先生，有几次见到，只觉小柔小姐的形容真是一点不假。

　　林家管事和大刘这边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夏这边的意外相认。

　　“两位，不知能否听我说一句？”小夏突然转向林家管事，笑眯眯地说道。

　　林家管事只觉得这小丫头可爱是可爱，但也太不懂事了：“男人间的事，你个女孩子家家，有什么资格插嘴。一边去！”

　　管事的话音刚落，十四的匕首就立在了验货的桌子上，插了有半把匕首之深。刀刃离管事的指尖，只差毫厘。

　　管事的被十四凶恶的眼神唬住了，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十四转头收了表情，对小夏说：

　　“说。”

　　林家管事也不记得小夏说了些什么，大意就是公正公平之类的云云。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与眼前这个拿着匕首的可怖男人相比，这小姑娘简直是救世菩萨。

　　小夏把自己要说的说完之后看向十四，十四转头看向管事，只说了三个字。

　　“多少钱？”

　　“五……五百两。”

　　“五百两？你还打了我们的人。”十四用眼神指向大刘。

　　“一……一千两。”林家管家的心在滴血。

　　“一千两？”

　　“不能再多了！两千两！”

　　“好。”十四收了匕首，等着林家管家的银票。

　　大刘看着刚刚这一幕，替林家心疼了一下。毕竟这白狐皮最多也就值个一千两，何况这张还沾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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