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之楔——死灰复燃

　　第九十五章

　　“你知道吗，在发现他的时候，他曾经睁开过眼睛，没有反抗就被装入到溶解金属的箱子里。”卡提不知道为什么要对riki描述他见到的一切，他只是想要riki面对现在的现实。
　　他们在联邦。

　　金发们无能为力。
　　他们现在站在人类的一边。

　　“你在那里。”虚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发醒过来，他的眼睛依然充满不屈的火焰，尽管身体在生死的界线上挣扎。但是他的目光依然坚定，即使痛苦，也想知道所有的情况。

　　“告诉我，卡提。”

　　“我在那里，我告诉他们金发有可能在那个区域，因为我在你身上放过定位仪器。”
　　“金发一动不能动被搬上箱体。”
　　“所有的人很激动，他们欢呼，因为神祗的坠落。”
　　“金发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在看别人，他依然高高在上，无需理会凡人的愚昧。”
　　“即使我背叛他，他知道，但是他既不愤怒，也不憎恨，他没有看到我。”

　　“箱子里面的液体可以溶解金属，是联邦研究出来的武器。即使是金发身上的超级金属，也会在几天内被剥落。他的身体被金属保护，那是他的皮肤、骨骼、以及脏器，这几天会全部溶解。”

　　“我背叛了我的故乡，riki。”
　　卡提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riki说这些，因为，riki的坚强，而他自己的心已经承受不了背叛带来的痛苦。他希望riki能够感受到他不堪承受的情绪。

　　他希望riki成为支撑起他的那根脊柱。

　　他想要riki救他。把他从深而无望的愧疚感之中。像比亚出事的时候那样，只要看见riki他就会感觉到还有希望，还有一定要活着的理由，还有继续下去挥起手中武器的勇气。

　　他的卑劣、他的无能、他的软弱全部摊开在黑发面前。

　　riki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队员形容的痛苦和脆弱。他平静的如同静默的湖水。

　　“带我去见他。卡提。”他笃定的声音，话语中的坚决不容卡提拒绝。

　　******

　　“他身体解体的速度太快了。这不符合常理。”

　　“需要调整试剂的比例吗？”

　　“调整。这样下去会损坏所有的机能，我们得到的最终只有一堆废铁。”

　　“好。我立刻去做。”

　　“等等。在液体中追加麻痹的药物，防止金发只是想要误导我们。”

　　“是。”
　　忙碌的研究员在走廊小跑，来来回回，他们手里拿着一页页实验数据，脸上有疲惫更多是激动。

　　riki和卡提和这些人交叉而过，格格不入，他们太冷静了，迥异于研究所里沸腾的气氛。

　　“就在前面。”卡提停步，不再往前走一步。他害怕那个人。

　　卡提没有看riki的脸，只是有些麻木的说道：“只有一次机会，联邦对金发的保护很严密，如果不是我带着你，你不会有机会进来。……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你最后一次去看他，然后从所谓的虚幻的梦境中醒过来。”

　　riki没有说话，黑色的头发遮住雪亮的眼睛，就像一团急需爆发的火焰，又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肌肉紧绷，神经紧张，他的表面多沉默心就跳的越快。

　　他撇下卡提，无所畏惧，大步从感应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箱体。

　　金发身体□□，舒展着悬在液体中间，闭着眼睛。身上的皮肤像是坍塌的墙壁一样一点点剥落。

　　红色的血液一点点浸润整个箱子。如同颜料一样，但却是真实的血液，红的刺眼。

　　有岩浆从心底流出，riki双眼通红，猛地扶住旁边墙壁，头脑眩晕。

　　液体充斥眼球，他低下头闭上双眼，把喉咙里涌上来的液体一点点含咽下去。
　　要忍着。
　　要忍耐。
　　不要冲动，
　　也不能愚蠢。

　　一秒，两秒，riki重新凝视着他，心里默念，iason。

　　即使是这样的境地，iason依旧高贵凛然不可亵渎，即使身体即将崩溃，即使四肢慢慢溶解在液体里。他是科学和生命的奇迹。每一寸身体都闪现着精密器械的荣光。

　　“会持续多久？”riki问道。

　　“什么？”被他拉住的研究员一脸不解。

　　“这个……溶解的过程会持续多久？”riki声音很沉，但不知为什么研究员的耳朵里他的声音很尖利，就像愤怒的机械的爆鸣。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惊人了，也许是这个黑头发的男子声音太奇怪了，研究员顿了顿竟然回答了他，“直到大脑从身体剥落。金发最有价值的部分在于大脑，下一阶段是脑域的实验。”

　　“......”riki放开这个人，走到iason身前。

　　金发睁开双眼，金色的睫毛上凝聚着小水泡。他斑驳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湛蓝的双眼如同往日，宁静、温和，优雅。

　　riki。

　　“iason。”riki握紧拳头，发红的眼睛注视着他慢慢消解的四肢，眼底是铺天盖地的灰色。
　　几乎是刹那间，黑发眼底的光死去了。

　　仿佛是燃尽了所有的光芒。
　　他的身体感觉不到累，但是分明黑发已经筋疲力竭，他站在这里，看着金发，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只有剧烈悲痛后诡异的平静。

　　水箱里的红色一点点增加，从金发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那红色如同上一世的火焰，艳丽、悲伤、痛苦，以及预兆最后结局的宿命。

　　“疼吗？”riki低声问道。他忘记了金发没有知觉的事情。

　　金发在透明的液体里似乎矜持的笑了一下，依然是平静的语气，只是似乎带了点抱怨，“还好，有点冷。”

　　声音没有发出来，但是riki却听到了他要说的话。riki麻木的心一颤，刹那间似乎感觉到血液离开身体的无声的冰冷。
　　他手指不能动，因为他看到了iason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失。

　　riki活着的这二十年里，总会在某些时刻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然后又会自己忍耐着熬过来，他总能相信自己能击败所有的对手，或者忍耐不能战胜的人。（特指金发一群人。）

　　没有什么是一个男子汉不能扛下来的，大不了一死而已嘛。riki有时候就这样无赖而且精神旺盛的这样想着。尤其是重新来过的这几年大部分时候过得又消极又轻松又有点高兴。
　　至于和某个金发，既然两人都挑明了，就爽快一点，没羞没臊的过日子也还不错。
　　偶尔被呛几句，嘲讽几句，被逗几句，习惯了也就好了，金发是什么人，他心里知道而且倒霉的被吸引，日子除了怎么过也没得选了。
　　偶尔消极的时候也会想，大不了和iason再一次死在一起嘛。最糟糕的就是这个了。
　　或者他一个人死了，iason被消除记忆继续活着，这个选项其实也能接受。

　　但是，riki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现在的一刻。

　　箱体内。
　　液体中红色的血液慢慢运动，沿着奇异的诡计，最后在金发身前聚集。

　　一朵花，栩栩如生，在水中漂浮着。
　　花瓣层叠，是一枝半绽放的玫瑰。

　　riki。

　　花对着黑发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研究人员疑问出声。

　　良久，一阵忙乱过后，
　　“他现在应该已经失去视力了。”实验员检测了数据陈述道。这里的人的目光惊异的落在黑发身上。这个人是谁带进来的？

　　“请你出去。”几个白衣服的保安人员拦在黑发身前。

　　“哈。”
　　iason。
　　riki突然笑了一声，心脏剧烈的鼓动着，他专注地注视着他。

　　“喂，一个人呆在里面，太冷了吧。”

　　“要等我。”
　　……

　　riki离开后，一切恢复正常。

　　箱体中，金发平静地闭上了暗淡的灰蓝双眼，像是骄傲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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