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溪之流

　　我，和我的哥哥，是受诅咒而生，□□产下的孩子。懂事起，就能从人们的目光中明白他们视我们为不祥之物，而我们的妈妈甚至不愿多看我们一眼。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去讨妈妈的欢心，直到她终于忍受不了我的纠缠，把我和哥哥毒打了一顿，。在那一刻，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一定会杀了她，毫不犹豫！但当时弱小的我只能眼睁睁的忍受妈妈发泄她的怒气，把我们打的奄奄一息。自此，我不再让哥哥出现在母亲的面前，我独自一人面对着歇斯底里的妈妈，听着她的咒骂，听着她一遍遍的诅咒，承受她的撕打。因为如果我不出现，她会借机折磨我们两个人，那还不如我一个人受完这些罪比较合算。
　　正当我以为自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时，妈妈的愤怒忽然升级了，她冲向我和躲在我身后的哥哥，尖锐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划向我们的脸、身体，周围的仆人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不管我怎么叫喊都没人上来帮我们。忽然间，我仿佛神智全无，我只想发泄心中积聚已久的憎恨，我发了疯似的扑向妈妈，又打又踹，狠狠咬住她的脖子不肯放口，直到喉咙中有了液体流过，我听见人们的呼喊声，有人用力地拉扯我。当我回过神时，看见妈妈的脖子已淌满了鲜血，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我是怪物而不是她的孩子，其他人也都尽量站在离我远的位置，只有哥哥站在我的身边用袖子擦拭着我嘴边的血迹。
　　“哥哥，原来人的血挺好喝的，甜甜的。”我一边舔着嘴唇，一边笑了，众人害怕的视线却让我有种快慰感。懦弱的人只会被踩在脚底下，只有拥有力量才能站起来。想起以前因为不被爸爸重视，所有的人不曾视我们为主人而所遭受的一切，我仔细地看清漠然站在周围的每一个人，嘴角上扬，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知道，如果想拥有打倒一切的力量就必须得到金凝，我父亲的认可。当我鼓足勇气初次站在爸爸的面前时，我清晰得看到了他赞赏的表情。
　　“岚，你想拥有我所有的一切？”爸爸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故意释放的气势压迫着我，站在他身旁的战团成员都一脸鄙夷地看着我，“看来，你还没这个资格，这些下人都不认同你呢。不过我承认你的勇气，你会得到爬上来的机会，只要你有能力，飞翼会是你的。即使是我，也会向你俯首称臣。”
　　爸爸狂傲的眼神让我暗暗不甘心，肯定有一天，我会代替你的位置，“我会做到你的每一项要求，我会成为超越你的继承人。但我有一个条件，继承人只需要一个，请放哥哥自由。”
　　“噢！”爸爸的诡异的笑容让我有些恐惧，“金家的人是没自由可言的，你不知道吗？即使是毫无用处的金家人，比如你的母亲，也不允许离开金家的掌控，这点身为金家人的你早该了解的不是吗？”
　　“我也知道能成为继承人的只会是我或者哥哥，因为我们是金家的诅咒！”爸爸随意的跨着步子走向沙发躺下，但隐隐让我觉得他在生气，我强忍着害怕说到，“如果你不答应，我发誓你这辈子不会再有继承人了！”
　　“哈哈！”爸爸放声大笑起来，“哟，学习之路的第一步，就是来威胁我这个师傅吗？很好，我准许他脱离金家，不在受金家的庇护，也不再承受金家诅咒。相对的，你会受到加倍严格的训练，你要寻找到能媲美这些人的属于你的战团。桌上的书是你上次偷偷想看的，拿去吧，我的继承人需要充实的脑袋，你可以离开了。”我松了口气，拿着书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向门口，“岚，收敛下你的行为，昨天你的动作让我少了许多仆人，我不允许你做出任何让金家有不好传闻的事情。”
　　不好的传闻？呵呵，我，是恶魔，人们是这么说的，我会发疯，我会杀人，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无所谓，反正不会有人在乎我正不正常的，连哥哥也只是要我活着就好了。离开爸爸的房间时，我看到了妈妈口中的那个女人，冰冷的容颜，总是冷漠的眼神，连她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是冷的。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不禁颤了颤，走过她的房间，里面的响动声让我有些好奇，爸爸是不允许除了他之外的人进出水滴房间的。
　　那是孩子像是动物，举止粗鲁却好玩极了，他仿佛是在苦恼着什么，“你是谁，为什么在水滴的房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着，有些惊讶，这么柔软没有攻击性的声音是属于我的？正当我犹豫间，那孩子转过了头，我首先注意到了他脸上划满的笔芯痕迹，他懊恼的神色仍停留在脸上，我忍不住对他展开微笑。那孩子下一秒就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惊讶于他灵活异常的动作，孩子清秀的长相让我分辨出是个女孩，灵动的双眸装满着好奇。我想问她的名字，却发觉她不会说话，有些可惜呢。我该离开这了，但不知为何，那孩子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伸出了手，“外面天气很好，我们去晒太阳好吗？”说完，就让我对自己的话汗颜了，什么时候我会想做晒太阳这种无聊的事了，但女孩握紧了我的手，愉快的微笑着。她似乎喜欢晒太阳，这么纯粹的笑容让我有些羡慕。

　　回去后，服侍妈妈的仆人已被换了一披，我兴奋得告诉哥哥他可以脱离金家了，哥哥惊呆的表情让我有些成就感，虽然这么小就让哥哥独自一人生活会有些困难，但我知道那对哥哥来说会是幸福。
　　“你的手怎么了？”哥哥盯着我袖子下露出的一截青紫。
　　“哦，刚刚我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哑巴，我们玩的时候不小心碰伤的。”我轻松的敷衍道，其实是和那孩子分开后，碰到了不知为何又在发脾气的妈妈，因为爸爸的要求我不能抵抗，只能忍受她无聊的发泄，“啊，我有点困了，我要睡了，你先出去吧。”我把哥哥推出门，躲开他不信的眼神，我们俩个哥哥还有救，他是正常的，他有过正常生活的机会。哥哥，走吧，不要再回到这里，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这世界上，哥哥是我唯一在意的人，不是那种他死了会痛哭的在意，只是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因为我们是从同一个体内被取出的，互相的行为都会移动到对方。我讨厌这种感觉，只要哥哥走了，他的悲伤，他的恐惧就不会再影响到我了，一个人会比较好，我自语着。我竭尽全力地去想一些快乐的事情，想冲淡心中涌出的那股痛感，可是却发觉没有，没有快乐的事好想，对了，那个小女孩，我们刚刚很开心的，可是不够，这么点快乐根本不够！
　　“好痛，好痛啊！”我捂着受伤的手臂，强忍的泪水落下，“我真是太懦弱了，竟然会哭，要是爸爸知道了，肯定会剥夺我做继承人的资格的。呵呵，没什么好哭的，一切都会好的。等我足够强大之后，会好的。”忽然之间，我听到了门外的哭声，“笨蛋，你哭什么，明天你就能离开金家了，我已经把我们所有的钱都放到你的包里面了，足够用到哥哥长大后自己赚钱了。哥哥，不好意思啊，为了霸占飞翼，把你踢了出去。”
　　哥哥推门而入，看着我说到：“我要留在这，我不会成为你的垫脚石的。”
　　哥哥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决定了，胆小的哥哥其实很倔强，一旦他做了决定就没有人能改变。看着泪水未干的哥哥，我笑了，“那么成为我的团长吧。”

　　心中的火苗一点点滋长着，我觉得看到了希望，我开始跟在爸爸的身边，学习他的一切，甚至是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眼神。偶尔，那个野孩子的笑脸会出现在我的脑中，那么单纯的人竟然会存在，让我极度感兴趣。但上天似乎在跟我开玩笑，那孩子竟然是水滴的孩子，她是我憎恨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是父亲给予关注的孩子，还是我的妹妹！兄妹这种关系，真是恶心！厌恶之心油然而生。可上天连让我厌恶的时间都不给，那孩子消失了，我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只觉得一阵烦闷。
　　“岚，想跟我去看看飞翼最强的武器吗？”爸爸的脸上有着兴奋。爸爸的眼神只对着我，跟在我身边的哥哥仿佛已经不存在般，没有人投去一眼，这就是脱离金家的意思吗？看着已戴上面具的哥哥，我忽然开始怀疑这是正确的吗？这对哥哥来说比较好吗？我心不在焉地跟着爸爸去观赏他引以为傲的东西。
　　“这就是最强的武器？”身体不断颤抖着，看着透明的墙壁对面的那两个人与野兽的战斗，他们甚至还是孩子。
　　“这还只是刚开始，她会越来越强的，你的妹妹会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力量，她会是飞翼最强的战斗力。”爸爸的嗓音中充满着对她的欣赏。
　　“我……我要接受和她相同的训练！”我握了握拳，坚定地看向爸爸。
　　“你？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我重要的继承人可太适合这种太过危险的活动。”爸爸皱了皱眉。
　　“如果连她都比不上，我哪有资格做什么继承人？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我大声打断爸爸的话，不知道是因为不甘心输给她的力量还是什么，我觉得不能让她独自一人接受这项实验，这种程度的痛苦我也能承受！
　　“是吗？让你试试也好。”爸爸看了看旁边医生模样的人，“岚和她不同，一旦实验有危险难以完成就立即停止，如果我的继承人有任何不测，你们知道会怎样的吧。”那几人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第二天开始，我和哥哥开始了人体实验。哥哥的加入也在我意料之中，要成为战团的团长可不是只能说说而已的。昏昏沉沉中，我似乎感觉到了身体被切开了，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翻动着，感觉不到痛苦，只有恐惧，为什么头脑如此清晰却仍感受不到痛苦，我不知道他们在我体内注射了什么，我发觉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在发生着变化。每天不断地注射药物，不断地监测，不断地在体内做着什么，我正经历着那女孩所经历的一切。黑暗、痛苦、绝望，为什么经历了那些后还能笑得如此纯粹，她的笑脸时常会在我眼前放大，每每在我痛苦得想要放弃时，她的笑容总让我觉得不甘心，不想输给她。因为如果她比我承受着更大的痛苦，我似乎就没有立场去憎恨她了，这种弱势让我厌恶。
　　但看着墙后面她和另外一个男孩所经历，仍让我的心阵阵痉孪，他们的实验阶段已经比我们快了一大步，看着他们与森林中所擒的野兽搏斗，看着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却毫无所觉，他们的动作比以前更快了，力量比之前更强了，但痛苦的叫声更大了。在我和哥哥身上的药物反应同样强烈，我却喊不出声，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喊叫，那个小小的身体，忍受着比我更甚的痛苦，那双纯粹的眼仍没有被玷污，而我却早已满是污秽，我输给她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那两个人的实验都了最后阶段，他们即将被放回外面的现代世界，而我们的实验被终止了，因为接下去的阶段我们被判定为没有能力完成。懊恼的心情充斥着我，但我知道这是爸爸的命令，我必须回到我的位置上去了。
　　再次见到她时，我已知道了她的名字，水溪，清澈干净的名字，但她的身份仍让我厌恶，我不需要妹妹。当我这么对她说时，她的眼告诉我她受伤了。从未受过人世间感情洗礼的她，即使在身体上很强，但感情上是很脆弱的吧。于是，我对着她展开了笑容，从爸爸那学来的完美笑容，她看上去有些疑惑，但仍回给我一个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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