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右

　　姜右昨晚没吃饭，是在肚子的打鼓声中入睡的。今天六点钟醒了，没有吃早饭的胃口，便睁着眼睛在床上一直躺到七点。他忽然听见客厅里有动静，第一反应当然是宋扬葭，随即又否定了——她会敲门。难道是遭贼了？他笑了起来，恐怕自己比贼还要穷。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心里咒骂一声，竟然真的是宋扬葭。他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还好，昨晚是穿着白天的衣服直接倒在床上的。
　　“你怎么进来的？”他听见自己的语气不那么惊讶，心想果然是被她吓习惯了。宋扬葭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举起一把钥匙，“这间屋子的业主现在是我。”
　　“那又怎么样？那就可以说不租就不租了？”他进了卫生间去洗漱，把宋扬葭丢在身后。他出来的时候宋扬葭在门口等他，他的脸微微发红，染上了羞恼的颜色。
　　宋扬葭不说话，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姜右踢了踢门后面的行李箱，“这是打算干什么？”
　　“给你搬家。”
　　姜右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口回绝，他只是坐到餐桌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桌上的早点——两个水煮蛋，一屉小笼包和一杯玉米汁。他抬头看宋扬葭，不得不佩服她的耐性，“你从老赵的嘴里撬出来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不多不少。”宋扬葭把椅子拖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快吃，吃完搬家。”
　　经历了饥饿，现在美食当前，姜右有些动摇了。但他脾气倔，又不知怎的尤其不愿意对宋扬葭低头。他喝了一口香甜的玉米汁，慢吞吞地剥起了鸡蛋，含糊地说了句：“搬不动，手疼。”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样的低语竟似是撒娇，宋扬葭心里一笑，不免起了坏心思。她假意环视起客厅，似笑非笑地说着：“你也没有多少要搬的东西，无非是几件衣服。你实在手疼得厉害，我去帮你收拾啊。”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肆意地朝着他腰线以下的部位打量，脑海中构想出姜右不示以外人的“衣服”。
　　姜右听出了她的不怀好意，呛得猛咳起来，缓过气来怒视她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
　　……不要脸。可是他没说出来。
　　“这么……不知廉耻？”宋扬葭大概猜到了，却装作一副被冒犯的样子，“你乱想什么呢？我只是帮你收拾衣服，又不是要收拾你。”
　　“我的衣服我自己收拾！”
　　“好啊。”宋扬葭得逞地笑了。她抬手看时间，七点二十一，“半个小时够不够？我十点半还有个会要开。”从这里开车回市中心要两个小时。
　　“不够。”姜右知道自己向粮食低头了，但是嘴上还较着劲儿。
　　“那就四十分钟。”宋扬葭心情大好，伸手去拿一个小笼包，被姜右狠狠地拍了回来。
　　他警告地看着宋扬葭：“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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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扬葭之前说姜右没有多少要收拾的东西只是一句调侃，没想到事实竟然是，姜右真的没有多少东西。一件棉袄和一件羽绒服占了箱子一半的空间，再装上几件单薄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这个大箱子可以很轻松地关上。所以打包只用了二十分钟。
　　其实宋扬葭想跟他讲，连衣服都不必装，反正总是要买新的。可是她想到姜右的脾气，便随他去了。
　　宋扬葭轻车熟路地载着姜右来到一个小区，进了电梯，宋扬葭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恐高吗？”
　　姜右从进小区之后心里就有了疑惑，他还没有从怀疑的状态里抽身，听她发问只是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上一份工作是盖房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见宋扬葭放心地按下二十六，沉默了一阵子，在数字跳到十三的时候开口了：“你签下的艺人都住在这里吗？”
　　宋扬葭摇头，“我不管他们住在哪里。”
　　“我一个新人，凭什么住这么好的地方？”
　　“凭你的经纪人。”
　　姜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的经纪人是？”
　　“我咯。”宋扬葭笑道。
　　姜右哼了一声，“你身为老板，还需要屈尊当我经纪人？”
　　宋扬葭一本正经地讲：“你是我亲自领进来的，我当然需要对你负责任。”
　　到了二十六层，宋扬葭率先走了出去。这栋楼每层有两间公寓。姜右跟在宋扬葭身后走到左手边的门口，见她在输密码，无聊地问了句：“为什么是左边的单元？”
　　宋扬葭开门进去，认真地回答他：“互补。”
　　他继续问着无聊的问题：“右边那间谁住？”
　　“暂时没有人住。”
　　“我不能住那间吗？”他不是真心地发问，只是觉得揪着这个问题很好玩。
　　宋扬葭开灯，姜右得以看清楚房间的布局。这间房子的客厅比他的出租屋大上一倍不止。房间装修得很简洁，甚至有些许单调，倒是很符合他的品位。
　　“不是不能。只不过那边的房间更大，房租自然更高，你要还起来需要的时间更久。”
　　姜右收回目光，郑重地说：“我会还你的。”
　　宋扬葭点头笑道：“好啊。”她拿出手机，已经十点零七分了。她给李茉打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我十五分钟后到，让陈襄把资料准备好。还有，让周勤路不要迟到。”
　　一丝不苟的女声答道：“是，董事长。”
　　宋扬葭最后交代两句：“你先休息，中午有人给你送餐。你有事情就交待给他，不用觉得麻烦到人家。”
　　姜右随意地应了一声，拖着行李箱打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宋扬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闭上嘴离开。大门刚关上，姜右就沉着脸走了出来，推开另一扇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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