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右

　　在给姜右请了老师教他表演技巧和台词发声的一个星期后，宋扬葭就忍不住打电话问了教学情况。她知道一个星期是出不来什么效果的，但是她听见的消息还是让她意外。表演老师说的是：“人长得好，戏糟透了。”台词老师更是毫不留情，“长得好看顶屁用，吐字都吐不清，白糟蹋那么好听的嗓音！”
　　宋扬葭跟他们熟识，所以他们的批评愈加不掩饰。以他们的标准来看，怕是连周勤路那位拿过视帝的男神都不过关。但是这样尖锐的评价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两位老师说出了共同的一个缺点，姜右放不开。简单点说，姜右的身上只有抑制的情绪，那种兴奋的状态找不着。这一点适合演孑问，但不适合当演员。
　　他们说的这点宋扬葭大概知道原因，可是姜右那天冲她发火，倒是放得挺开啊。
　　宋扬葭问：“两个月的时间，能到哪一步？”
　　台词老师哼了一声，“要想骗过舞台下面的观众肯定不成，但是骗过摄像机么，我努把力吧。”
　　对于同样的问题，表演老师回答说：“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你也别泄气。”
　　“……”宋扬葭想了一会儿，“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对啊。”
　　姜右的事情没让宋扬葭烦恼太久，周勤路就跑来找她了。她给宋扬葭带来一个消息，李知准的角色要试镜了，结果会在两位演员之间产生。
　　“上周开播的年代剧的男二和正在热映的青春电影的男一？”
　　“对，林延和孔思齐。”
　　李知准的出场在孑问之后，但戏份比孑问更多，因为他一开始是犯罪嫌疑最大的人。
　　由于那两起案子的手法过于凶残，齐澜和简伊认为仇杀的可能性最大。他们排查了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后，目光锁定在了李知准的身上——那个险些被□□的女孩孟阮的男朋友，同时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李知准作为男二号，戏份十分可观，两位角逐的人选也是近些年崭露头角的男星。想来他们两人的试镜，会有一些值得学习的地方。
　　于是宋扬葭问：“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去吗？”
　　“有空就去看看。”
　　“对了，”周勤路笑得一脸花痴，“我的新晋男神最近怎么样？”
　　宋扬葭揉着眉心，都没空鄙视她翻墙头如此迅速。“不怎么样。”然后将两位老师对姜右的评价告诉她。
　　周勤路捂着嘴笑，“一个教表演的老师竟然把那两个字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果然长得好看就是王道吗？”
　　“既然你笑的这么高兴，那我也没有必要替你操心了。”宋扬葭的语气凉飕飕的。周勤路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相信你么！”
　　宋扬葭笑了一声，摇头说道：“你放心，他要是真那么糟糕，我也不会让他去毁了你的电影。”
　　“可你不是说，这是他最好的敲门砖吗？”
　　“地方这么大，砖头有的是。”
　　-------------------------------------
　　宋扬葭事先跟周勤路打了招呼，她和姜右会去试镜现场，但不会露面。周勤路嫌弃地说：“事儿这么多，那你干脆不要来，我直接把试镜的录像给你看不就成了？”
　　宋扬葭开心地笑道：“你都这么麻烦我了，来而不往不是非礼也么。”姜右的外貌太耀眼，就算把他埋进口罩和墨镜里，也不能保证没有眼尖的会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她不想让姜右在出作品之前，就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这不仅有炒作之嫌，而且会给他带来额外的压力。
　　可是试镜不能不去看。周勤路说的是一个办法，看录像带。但是那和现场的氛围还是不一样的。她带姜右去看李知准这个角色的试镜，一方面自然是想让他学习别的演员临场发挥的反应，另一方面是让他提前感受一下这种紧张感。
　　在来的路上，宋扬葭问起姜右表演和台词练得怎么样。姜右手里翻着一本书也不抬头，声音有些嘶哑：“你不是都知道？”他现在说话开始字正腔圆起来，连之前分不清的鼻音和边音也读出了区别。
　　宋扬葭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姜右瞥了她一眼，“你那么喜欢把控全局，会不去问老师教学的情况吗？”
　　宋扬葭微微笑道：“让你学习剖析人物倒是有用。”
　　试镜的地方让周勤路给布置成了跟审讯室差不多的格局，宋扬葭和姜右待在单向玻璃的反面，其他人都是在镜子的正面。林延和孔思齐进来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的场景更容易让人入戏。
　　宋扬葭见姜右安逸地坐在靠椅上，目光穿透玻璃镜观察着那一边人的动作和神情，不禁一笑。姜右转过头看她，用明亮的眼睛询问着。宋扬葭轻声说：“你明明演的是个罪犯，现在这幅样子却好像是警察。”
　　姜右也笑了笑，又继续去看孔思齐的表演。
　　试镜的这一场戏是李知准被当做嫌疑人扣回警局之后进行审讯的这一场。楚荆和杨书蕾当然不会为了一场试镜就跑过来，所以他俩的台词由季导和周勤路来念。
　　孔思齐方才的表现算是正常发挥，情绪把握得不错，只是台词念得略单薄。反而是名气不如他的林延的演绎，让季导和宋扬葭眼前一亮。
　　林延的李知准渐渐从被带来警局的疑惑和面对未知事情的惊恐中平复下来，他不自觉地对审讯室打量几眼，有好奇的成分在里面，却不见慌张。等到他看到齐澜和简伊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在简伊的脸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齐澜将两名受害者的照片摆在他面前，语气平淡地发问：“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李知准仔细地看了看，摇头说：“没见过。”
　　“那你认识孟阮吗？”
　　“她是我学妹。”
　　“只是学妹？”简伊问。
　　“是。”李知准肯定地点头。
　　简伊冷冷一笑。齐澜对她警告地看一眼，告诉李知准：“这两个人曾经意图对孟阮实施性侵，你知道吗？”
　　他再次点头，有些艰涩，“我知道。”
　　“他们死了。”
　　李知准抬头，起初的震惊过后，他在面前这两人的眼里看到了怀疑。他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你们什么意思？不会怀疑是我杀的吧？”
　　简伊看着报告，“请问你在上个月二十一号和本月十四号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在哪里？”
　　李知准在努力消化他被当做嫌疑人的事实，配合着回答：“我在睡觉。”
　　齐澜迟疑了一会儿，问：“有时间证人吗？”
　　“我在睡觉，我一个人在家里睡觉，我找谁来证明？”他忽然有种无力感。他没有住校，而是在学校附近一栋老旧的楼里租了一间小公寓。
　　“我还记得你。”简伊说，不知为何语中带了些鄙夷，“当时孟阮在警局，她播出的第一个号码是李知准，而来接她人正是你。你真的不是她男朋友？”
　　李知准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有话要说，但我只想跟简警官说。”
　　简伊对齐澜点点头，后者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两人。
　　李知准率先说话：“孟阮真的只是我学妹，她是跟我说过喜欢我，但是我拒绝她了。”
　　“既然拒绝了，为什么还隔三差五去她家？”
　　他迫切地解释着：“她差点出事了，从那以后她连课都不去上了，连房门也不出。她的心理有了阴影，但一直不肯去看医生。我爸妈跟他爸妈是好朋友，他们说孟阮听我的话，所以才托我去开导她。”
　　“你也有可能是在和她长时间相处之中喜欢上她的，你见她被人害成那个样子，心里越想越气……”
　　“不是！”李知准气急败坏地打断她，“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别人！”
　　“别人？我们调查过，你身边除了孟阮，没有其他走得近的女生。”
　　李知准闭上眼睛，手在微微发抖，“她已经不在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里面盛满的尽是悲伤，他直视着简伊，“叶集。”
　　“简警官，你也认识她。”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