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失控

　　楔子
　　一场大雪，覆盖住了整个星球。幸存的难民为了躲避风雪，被安排到了一节长长的火车中，由永动机提供能量，列车十七年来奔行不休。

　　17年后，雪终于渐渐融化，被雪封住的屋顶逐渐显露，人类社会正缓慢的恢复秩序，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脆弱却生机勃勃。
　　从雪国列车奔逃出的游民惊疑不定，已经由最开始的一团混乱变为茫然。他们得到消息，地球上仅存的国家会派出王子，带领军队接收难民，给予房屋衣食，抚平创伤。
　　然而17年来，他们一直被欺骗待在车上，被告知他们才是唯一的人类，如今列车损毁，现实让他们无法接受。不知该是庆幸或者悲伤。
　　远处军队的车辆缓缓前行至众人眼前，守卫军列为两队，站的笔挺。马上有人殷勤打开车门，小王子表情淡漠，推开那人胳臂，自己下车站定。
　　柯蒂斯戴着一顶黑色绒线帽，脸上血迹斑斑，呼出来的气在胡须上挂满冰霜。
　　他站在人群中，疲惫的看着这一切，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车厢内砍杀冲撞，现在竟被告知会有国家军队来接管自己，此刻仿佛极不真实，他无法接受，神情恍惚，盯着军队最前端的小王子走神。
　　小王子早注意到这人，英勇不凡，强壮多谋的柯蒂斯，他在来之前就有耳闻。其实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交易，国王提供开发永动机的一切能源，而雪国列车则更像是一场庞大的，失败了的实验。
　　列车上的所有人——包括柯蒂斯，都是幸存的实验残渣。
　　小王子忍不住从内心生出悲悯，同情这些可怜的人们。老国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轻视侮辱，又怎么会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所有的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构建世界的沙土。
　　所以身份尊贵的皇室血亲，老国王唯一的儿子小王子，也不得不屈尊降贵来接收难民，只因为老国王根本就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小王子吩咐手下分发食物和水，士兵们从保温箱中拿出物资，难民一拥而上哄抢，他们在列车里吃蟑螂做的蛋白质块吃了17年，如今终于又可以吃到正常的食物，这足够让所有人失去理智。
　　除了柯蒂斯。
　　柯蒂斯站在雪中，凝视小王子前胸，此时他很需要一支烟使头脑清醒，而王子的制服口袋里也许会有。
　　小王子皱眉，不着痕迹的避开难民，走向柯蒂斯。
　　“你想要这个吗？”小王子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柯蒂斯沉默着点点头，眼睛有一瞬间散发光彩。
　　小王子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烟，告诉柯蒂斯，“这里太冷，没法点燃。即使点燃也会熄灭。”
　　柯蒂斯从他手上拿过烟，他的手臂在之前的战争中几乎脱力，此刻手指微微发抖，夹着烟递到唇边，深深嗅着上面迷人的烟草味，除此之外，他还似乎闻到了松木和白桦、麝香的气息。
　　那是王子的味道。柯蒂斯忍不住将烟捏的更紧，张嘴叼住，也不点燃，眯眼看着王子。
　　王子的制服一尘不染，头发利落的梳在脑后，鼻梁挺直，嘴唇微翘，美丽的脖子曲线隐没在衣服领子里，制服扣子被他一丝不苟的全数扣起，在脖子上形成一道好看整齐的边。
　　他是那么干净，善良，美好，让人忍不住想弄脏他，毁了他，将他破坏，狠狠惩罚。
　　柯蒂斯将头凑到王子耳边，声音因为疲惫而沙哑，他近乎祈祷般喃喃道“感谢你，MY KING……”
　　小王子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他，抬起手拍了拍柯蒂斯的肩膀，微笑道“这没什么，还想再来一支吗？”
　　柯蒂斯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口水，呼吸有一瞬间的粗重，盯着王子道“很想。”
　　周围的难民终于按顺序排好队，小王子环顾四周，将整盒烟从口袋拿出来，塞到柯蒂斯那一双粗糙又沾满鲜血的掌中。

　　已经三天了。

　　柯蒂斯和其他人一起坐在椅子上，等候国王的面见。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一切都是肃穆而庄严，脚下的地毯华丽又柔软，上面织着代表皇室的繁复花纹，巨大精致的花瓣的边缘是浅褐色，和柯蒂斯的鞋子颜色一样。

　　已经没有人想去对雪国列车的事情刨根问底，国王的安抚工作做得很好，甚至派了自己亲儿子前往救援难民，在小王子杰克的指挥下，难民被迅速而有序的安排了住所，解决了生存问题。

　　不会有人质疑国王的决策，也不会有任何人不满。尽管皇室内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雪国列车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却仍然要告知这个国家的所有人，是国王救了你们。

　　所以你们应该感恩，国王甚至给予了面见你们这些难民的机会，这是一份安慰，更是一份荣耀。

　　国王的心腹大臣示意难民跟随自己。柯蒂斯随着众人来到厅内，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灯火辉煌，摄像机分布在不同角落，台子最高处的国王面前有一排话筒，他清晰的声音正传往全国各地，威严却不能够让人信服。柯蒂斯看着国王，并不觉得荣幸，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谁是国王，权力、荣耀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小王子快速走入厅内，利落的在国王身后站定，甚至对着摄像机扯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还是和三天前柯蒂斯见他的时候一样，穿着整洁的制服，头发梳在脑后，眼睛明亮如同璀璨宝石。

　　“所以我们感谢柯蒂斯，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知道还有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国王将手伸向柯蒂斯的方向，马上有人带领柯蒂斯走上台。

　　柯蒂斯茫然无措，有些拘谨的站在台上，扭头看了王子一眼。王子也正看着他，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

　　国王亲热的揽过柯蒂斯的肩膀：“他也许将是新的英雄，英雄不该被冷落，因此我将授予柯蒂斯最荣耀的职位——亲卫队队长，服务于皇室，离神明最近。”

　　柯蒂斯从来没想到过这样的结果，他只想在风波平息后过平淡生活，老国王一句话就将他推上神坛，打乱他的心神。他忍不住再次看向王子，王子依然挂着微笑，却有些僵硬，整个人急促地呼吸着，已经有些愤怒。

　　“我的儿子杰克，正需要这样的英雄辅佐……”国王面向所有记者，“今天起，柯蒂斯将带领亲卫队，随时在杰克左右，帮助他，指引他。”

　　台下掌声适时响起，柯蒂斯甚至察觉到几丝嫉妒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这令他不适，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感恩戴德地接受这份荣耀的职务。

　　记者会结束后，所有人离开，柯蒂斯被吩咐留下等待。

　　厅内只有国王和王子两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王子已经不想再忍耐，大声质问国王：“我是哪里做的还不够好？父亲？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做英雄！”

　　国王依然冷静，他凑近王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讥讽道：“我的儿子，你足够好，但你不适合当英雄。”

　　王子的眼眶已经因为愤怒有些泛红，他极力忍住过于激动而快落下的泪水，悲伤的看着父亲，似乎不明白原因：“为什么？”

　　国王脸上依然挂着嘲讽的笑，想到了什么，表情已经开始厌恶：“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杰克？我的人民，不需要一个白天和女人在一起，晚上和男人厮混的英雄。”

　　“你做的一切肮脏事情，都只会令家族蒙羞……”国王转身离开，“你永远不配成为英雄。”

　　王子失控般的一把推倒椅子，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浑身因为愤怒和羞愧而发抖。他极力忍耐，颤抖着弯下身体，恭送国王离开。

　　柯蒂斯一直站在门外走廊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毯，沉默不语。门这时打开，国王沉着脸走出来，看到他马上浮现出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我们的英雄。”不等他答话，旋即迅速离开。

　　柯蒂斯抬脚走向门口，朝厅内看，王子依然是那个弯腰恭敬的姿势，柯蒂斯走进去，扶着王子的肩膀使他站直身体，却被王子躲开。

　　“殿下。”柯蒂斯只好站在一旁，试图安慰他。

　　王子吸了吸鼻子，仿佛刚哭过，带有浓重的鼻音，他仍不抬头，喝令柯蒂斯退下。

　　柯蒂斯蹲下来，抬头看王子的面容，王子果然哭过了，眼角甚至有来不及擦掉的泪水，鼻子也通红，嘴唇不满的嘟起，斜着眼睛看向他。

　　柯蒂斯看见他这样，心口发紧，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擦拭王子的眼角，并将王子的脸颊包在手心。王子的脸足够小，他一只手掌就能捧住，好像柔软的花瓣一样美丽又脆弱。

　　王子一把打掉他的手，冷冷道：“柯蒂斯，你逾越了。”

　　柯蒂斯尴尬起身道歉。

　　王子不再理他，离开大殿，柯蒂斯起身快跑几步，跟上王子的步伐，两人一同走进电梯，电梯门快合上时，王子压低声音叫他：“柯蒂斯。”

　　“我在。”柯蒂斯看着王子，手指紧张的摩挲着裤线。

　　“我不是你能够触碰。”王子移开目光，扭头到一边去，“希望你记住。”

　　柯蒂斯眼中阴郁，王子的话更加激起他的欲望，他做出一个臣服的状态，违心道：“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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