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斋夜话·第一话

　　“先生！”
　　袁嫂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刚刚先生抬头的时候眼里似有紫色的暗芒！随即又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想是这两日操心少爷的事儿，夜里没睡，花了眼，哪有人的眼睛里会闪紫色的光，那不成妖怪嘞。
　　“幸好您回来了，昨日姑爷一夜未归，我这都要急得嘴上生泡了，您得拿个主意，看看这事情怎么办？”
　　杨义：“少爷？”
　　袁嫂看他这茫然的样子，大急：“您莫不是忘了我昨日跟您说的，少爷定时撞了邪，一定得要想想办法。那可是您的亲儿子呀？”
　　杨义站起来：“我没有夫人么？”
　　“有哇！”
　　袁嫂被他问得一愣。
　　“那且让她去管啊！”
　　“太太怎么会管少爷的事情，就是管了也上不了心，”袁嫂现在也顾不得了：“他是您唯一的儿子，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后继无人，要对不起杨家的列祖列宗的。”
　　然而，这位先生今日状况百出，这会儿说这么要紧的事情，竟然兴致勃勃的看着下面。
　　袁嫂跟着去看，发现进来的正是她要找的救星。
　　“姑爷，小姐！你们可都去哪了？让我真是好找。”
　　卫歆根本没有理她，而是抬头看向俯视他们的杨义，视线相对的时候，杨义露出了戏谑的微笑。
　　这笑容瞬间即逝，只有卫歆一个人看见了。
　　“回来这么久了，整天整天的往外跑，不准备婚事了？！从今日里乖乖给我呆在家里备嫁，自己把自己打理好了。不枉费我杨家白养你一场。”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过于严厉和不给养女留脸面了，刚从小门进来的大姨太太笑着附和：“小姐，别怪你爹说你，女人家家的就该在家绣花、摸牌，什么留洋我不懂，你这样就不像话。”
　　杨义：“说得好。”
　　杨义很少夸人，大姨太太更是难得被夸一次，她喜得不得了，自觉和太太一样，有了长辈的威风，跟着劝卫歆：“瞧小姐这一身弄的，怎么灰扑扑的，赶紧回房换一身儿。别惹老爷不开心，一会吃的大姨娘给你送房间里头来。”
　　卫歆冲杨义浅浅一勾唇。
　　回房间去了。
　　***
　　下午杨雪就过来了。
　　“爹糊涂了，你别理他，”杨雪哭笑不得，言语间俱是亲近：“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能整理个什么嫁妆。再说现在不同往日，女子也能出门的，只是注意一些罢了，也不知道又是在外头听了什么浑话，到家里头来发作。”
　　卫歆颇有深意的答了一句：“我没生爹的气。”
　　杨雪没有听出来。她是很孝顺，却并不是个愚孝的人。
　　“爹有错，你生气也是应当，只是不要气坏了自己，”她打开捧进来的盒子，一掀开里头金的银的皆有，她推到卫歆怀里：“我先前说了叫你不用担心嫁妆的事情，昨日将将才打好的。这都是我画的花样，叫银楼打的。”
　　她随意从中拿了一只簪子出来，只见那簪子是金子打的，花样是蝶恋花的，精巧在只要微微一动，那蝴蝶就如同要展翅高飞一般，生动可爱。
　　卫歆：“大姐还会自己花首饰图？”
　　杨雪：“从小就喜欢，可小时候家中没这个条件，就是画了也打不出来。后来嫁人了，你姐夫不愿意。他觉得我嫁给他后，就应该好好享福。我可瞒了很多年，就只有你晓得。可都是挑的最好的给你，只是这些事不宜告诉你姐夫，用的金啊银啊的许多都是我用过的首饰溶的的，你别嫌弃。”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小狡黠。
　　其实还有些衣饰之类，但即使赶工也没有这么快的，更何况张志毕竟是开布装做生意的，没得布装的生意都不做了，只顾着给妻妹做嫁妆的，还有一个因由-----张志给妻妹准备的一应东西价值不菲，做工考究，自然费时。
　　卫歆：“我怎么会嫌弃姐姐，姐姐和姐夫可谓是美满了，正好我粘粘喜气。”
　　两个人是在闲话，杨雪闲不住，早就拿出了没有绣完的帕子，在妹妹床上坐着绣一会儿，听她这句话手一抖，不慎将食指扎出了血，她用帕子掩住，叹了口气：“哪里就多美满了，我嫁给他多年也不曾怀过一子半女，虽有五个姨太太，不过也只得了一个女儿，且还没养活……”
　　其实张志已经多年没有纳新的姨太太的，原先就有五位姨太太，这唯一怀孕生了女儿的就是五姨太太，她身体弱，生女儿的时候不足月早产了，那孩子个头倒是不小，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浑身青紫一片，哭声和猫儿似的那么小。
　　杨雪还亲手抱过，那么小的人儿，需得小心翼翼的。
　　然而还是没有能养活，半夜里就在五姨太太怀里去了，至此之后五姨太太就有点癫狂了，非说是杨雪毒心肠要害她的孩子，闹得一家不得安宁。
　　张志恼怒之下就把她送走了，还告诉家里的女人，太太是好心性儿的，但谁也不能欺负了她，装疯卖傻的撒泼也不成。
　　至此之后就没再新纳人回来，如今是好些年了，才有新纳了个五姨太太回来。
　　这女子是不逊一些，在张府闹腾。
　　杨雪也半点不计较。
　　还是那句话，这世道，就是男儿也困难，生成个女子在外面就更加的难以活下去了。
　　杨雪：“我就想着妹夫手段神奇，有没有什么能够使女人容易怀孕的。本来也不该跟你说这个，实在是吃了多年的药也从未开怀过，我也着了急。如果没有也不打紧，你别和妹夫……”
　　“有的！”
　　卫歆打断她的话，下床从柜子里取了一个荷包出来。
　　“姐姐日日佩戴在身边，就能有孕。”
　　杨雪：“这里面是什么？”
　　“姐姐可信我？”
　　杨雪没有任何迟疑。
　　“信的”
　　卫歆将荷包塞进她怀里：“那便不要打开，听我的，不日就会见到成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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