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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重岚深路渺茫
暮色昏昏,小镇深巷里寂静无人。
一行人悄没声息地从巷子口转来,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但见大门紧闭,未闻人声。
千树笑道:“秀儿快去叫门啊,怎么到了自家门前还胆子这么小?”
这一路上秀儿和陌路两个你恩我爱,柔情蜜意,成天介笑眉笑眼,如同泡在了蜜罐里,怎么到了家门,反而一个胆怯,一个慌张起来?
赵秀迟疑着瞧了身边的陌路一眼,陌路有点心虚咬了咬牙,但还是扶着赵秀上前。
终于赵秀怯怯地拍响门环。
好一会儿才有人应声,听声音倒是个少年,“谁呀?”
赵秀轻声答了一句,“隽儿,是我。”
里面的声音一下子没了,象是愣了神,却忽听里面叮叮光光的一阵乱响,有人冲到了门口,抢着打开了大门,却是个布衣少年,一见赵秀,立时发出了又惊又喜的声音。
“姐姐!”
“姐姐回来了,爹呀,我姐回来了,爹快来!”
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里面又跑出一个中年男子来,头发还没梳好,鞋子掉了一只,抱着赵秀涕泪交流。
千树看着这般场面,心里也有些酸酸的,眼眶一热,差点也掉下泪来,忙转开眼去。
看到沉天抱着臂静立在陌路身后,似在冷眼旁观这一家人的举动,只是目光幽深,又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哭了一阵,那少年道:“爹,姐,进屋里说去吧,外面凉,请这两位…大哥也进来坐。”
嗯,想必这就是赵秀成天挂在嘴边夸的弟弟赵隽了吧,果然很懂事呢。
千树与沉天随着众人进了院门,只见赵秀家是个两进的小院,有七八间房,那少年将千树沉天和陌路让到作为客厅的堂屋,赵秀早被她爹拉到另一间屋里,想是细问究竟去了。
少年赵隽给三人都倒了茶水,唤了个小厮进来伺侯,便也去看他姐姐。
千树细看那小厮,倒是认得的,正是那个去送赵秀选秀,服侍在身边的,那小厮见千树看她,停了停便也想了起来,惊喜道:“啊哟,你不是那位云少侠么?是您把我家小姐救回来的吧?”
千树摇摇头,“那倒不是,那天落水后,…我们顺着水漂流,后来是这位小哥陌路救了我们。”
故事版本早就编好,单身少年路过江边救人,后来被救的少女与少年一见终情,私定终身,蓝田种玉,千里回乡。
那陌路与赵秀也早发下重誓,绝不提起参商门。为防赵家爹爹不同意陌路当女婿,那刘管事婆婆还赠金银若干,当陌路送与赵家爹爹的聘礼。
总之参商门这一回,是只赔不赚,血本无归了。
陌路不安地坐在椅上,手里捏着茶杯,却不喝,眼巴巴地只是瞅着赵秀一家人呆着的那个房间,脸色微白,象是等待宣判的要犯。
千树瞧着有趣,记得娘亲讲过的什么灰姑娘类的故事,那离家的少爷带着自己看中的小媳妇回家,家里人都围着那少爷问长道短,小媳妇便忐忑不安可怜兮兮地等在一边,看来陌路倒真象那小媳妇。
一路行来,这小两口恩恩爱爱,欢欢笑笑,打情骂俏的,不象千树与沉天冷面相对,一天下来都少有言语,结果一到了丈人家,便成了锯了嘴儿的葫芦。
想到这里,忽忆起娘亲让自己出谷,也就是为了找个伴儿回去,可自己在参商门一停数月,这伴儿的事,几乎忘到了九天之外,看看人家秀儿,可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要是带上明泉,说不定还能用来哄哄娘亲,可惜临来时,师父坚持不同意把沉天换成明泉,说是明泉只会些粗浅功夫,远不如沉天能干。
唉,功夫高有什么用,又不是去抢地盘打架,只不过是送赵秀回家而已嘛。
当赵家小弟进来叫陌路时,千树看到陌路的额头霎时涌出了许多汗,脸色更加苍白,虽是笑着跟赵家小弟出去,但脸皮却有些抖。
千树想起当日在参商门,这小两口奷情败露,陌路被绑起来关住,也没有这么害怕的,嗯,娘亲说丑媳难见公婆,原来丑婿也怕见公婆啊。
陌路出去了之后,屋里就只有千树沉天与那小厮,千树担心两下谈不拢,陌路跟赵家人吵起来,便立在门口,细听那屋传来的动静。
却听那屋里一会儿是哭声,一会儿是叹气,接着转为劝慰,再又有发誓,最后变成赵五的笑声。听着听着,赵五笑呵呵地,咧着嘴,一手拉着赵秀,一手拉着陌路,朝厅这边走来。
“隽儿,快去升火做饭,把那鸡杀上一只,你姐姐姐夫他们一路上劳累,定是还没好好吃饭呢。”
少年赵隽眼角还余泪痕,却也是挂着笑,忙答应着带领小厮去了灶房。
果然不多时,一桌饭菜便做好了。虽不比参商门种类繁多,但也是热气腾腾,香飘满屋。
众人坐下吃饭,赵五向千树谢道:“云小哥,我家秀儿多亏你一路照顾啦,我这当爹的感激不尽啊。”
千树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这倒是实情,这几个月来,充其量也就是给赵秀做个伴而已。
那赵隽十分懂事,把那鸡肉拣好的挟给姐姐,又挟给千树,赵秀早先哭得眼睛肿了,此时却是喜笑颜开,看看自己弟弟,又使眼色给千树,再时不时的夸上两句,“我这弟弟从小就能干,里外的活儿都是一把好手,云哥哥尝尝这炖肉,味道不错吧。”
赵隽被夸得脸红地低下头去,“姐~”
千树有点好笑,这赵秀!
但也很给面子的夸赞一番,吃个肚圆。众人皆是喜乐,唯有沉天,偏坐一处,吃得既少,也不讲话,只有陌路偶而跟他搭个腔。
夜间宿在赵家,因千树来时仍是男装,赵五本来安排她与沉天同住一屋,赵秀却是知道内情的,便说千树是个喜静的,给她独自一室,让沉天和赵隽同住。
因明日千树与沉天就要告辞,赵秀趁夜间过来,与千树喁喁而谈,说了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若不是陌路见夜深了来唤,两人还不知要说上多久。
陌路见两人都有些惜别之意,便笑道:“以后请少门主路过此地,多来瞧瞧我们两口子便是。”
千树也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不是两口,是三口啦。”
赵秀脸一红,低下头去。
陌路从身后托出一个青花布面的大包袱来,“这是爹爹找出来的,说是少门主的东西,便叫我送来。”
看那形状花色,可不正是自己出谷的时候娘亲给准备的那个么?亏得赵家爹爹还保管着。千树喜出望外,接过包袱连声称谢。
当下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形状可爱的小金元宝挂坠,送给赵秀当作给未出世小宝宝的礼物。陌路也不推辞,笑呵呵的接了。
夫妻两个谢过千树便回他们房中去了,千树掩了门,在灯下打开包袱,包袱中钱物件件不少,那几件娘亲给做的新衣看着十分亲切,犹其是那件女裙,虽是在参商门中见过不少好衣物,终是不如这件清新可爱。
她伸出手指细细地摸着衣裙的花绣,想起当时娘亲说的话,这件衣服是要穿给意中人看的。可数月过去了,意中人在哪里呢?
方才赵秀和她说私房话的时候,也说起过,让她别把心思都放在练功上头,参商门中少年出众者多,何不在其中选出一两个来?沉天公子虽是性冷,但胜在外形出挑,武功高明,明泉虽然有点唠叨,但性格和顺做事细致,同时还列举出参商门其他人的优点来。
千树听了骇笑,“你足不出户,知道的可真不少。”
赵秀抿唇而笑,“生为女子,最为重要的事就是嫁人,既要嫁人,就要先挑人,眼光自然要放的长远一些,要多看人家的好处,…呵呵,云哥哥,这是从前我娘教给我的。”
还说她娘这辈子嫁了五个相公,五个相公都各有优点,和哪个在一处时,便只想着他的好,不去想他的差,这日子才能过得舒服。
这理论对于千树来说着实新鲜,无心谷里娘亲平日里教的东西讲的故事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却偏偏没有类似的说法。
倒底是赵秀的娘说的对,还是自己的娘亲对呢?想着想着,千树也终于困极而眠,沉沉入睡。
第二日早早起来,和赵家众人告辞,千树来到街上,寻得那初来香纱镇时去过的小吃摊,那摊主老伯还记得她,热情招呼。
千树笑道:“老伯,我想要三个饼,包好的,再要…”
瞄了眼身后不远不近处跟着的黑衣沉天,才道:“两碗豆花。”
盛豆花的时候老伯以为是一人一碗,招呼沉天道:“两碗好了,小哥快坐下趁热喝。”
沉天一僵,似乎还在犹豫,千树白了他一眼,向老伯道,“这两碗都是我的。这个人不爱喝豆花。”
话音刚落,但见眼前黑影闪过,某个黑衣人已经疾如电迅如光,眨眼间落坐,手上捧着豆花碗,状似悠然地轻啜。
再仔细一看,这厮还挑的是方才放蜜糖最多的那一碗…
千树暗自愠怒,边恨恨地喝着余下的豆花,边想,假如是这个人,要只想着他的优点,不去想他的差处,可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啊。
豆花喝完,热乎乎的芝麻葱饼也包得整齐,千树仔细地把它放入胸前的暗袋里,一路走出香纱镇,沉天仍然跟在她身后,两人互不搭话,相距至少也有五十步之远。有时千树心一横,运起轻功,脚下发力奔去,心想,这可不是我故意要甩掉你的,谁让你跟在别人背后,象个背后灵一样,我们无心谷是世外桃源,才不给你看到呢。
然而,在大半天的各种尝试过后,累的一身大汗气喘微微的千树怨愤地坐在地上,数十步外,沉天公子仍然意态悠闲,纯黑的衣袍上面似乎纤尘不染,正眼也不瞧那坐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少门主,目光犹自流连在山路边的野花小草上。
眼见得离无心谷的路越来越近,这个人又是个甩不掉的,千树只得改变战术,清了清嗓子,先叫了一声师弟。
沉天公子此时倚身一棵粗壮的桐树之下,抱着双臂,半闭星目,听了千树这一声之后,眼皮未抬,只做不闻。
千树按着恼火,笑了一声,朗声道:“师弟,前面不远处,便是我家,只有一间茅屋,简陋非常,也住不下多的人,你身子金贵,总不好让你在外面过夜,不如…你回香纱镇去,待我接了娘亲,三四日内便回香纱镇寻你,如何?”
沉天公子仍然一言不发。仿佛千树是在自言自语。
千树咬了咬牙,继续笑道:“嗯,师弟不说话,便是默许了。”
从地上站起,拍拍衣上灰尘,就准备扬长而去。
却听身后沉天冷冷道:“不好。”
千树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有点烧着了的意思,要强忍着才能不挥手痛扁上那张看起来毫无表情却十分欠揍的脸。
“求求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声音高了几分,千树暗中握紧了双手。
“门主有命,不得有违。”
“你!”
千树怒视着对方,手上捏着的此恨绵绵如落梅就欲发出。眼看一场同门大战不可避免,远处道路上却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阳光明媚,白马神俊,白衣无尘,那坐于马上的男子不过二十许,面如春风,丰神如玉,手上松松控着缰绳,神情闲适,眉目含笑,仿佛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偶然兴之所至,纵马郊外冶游。
千树看得有些痴了,手心里的精妙暗器不知不觉中跌落草丛,幸而都是些细如发丝的小针,倒也无声无息。
倚在树下的沉天警觉地站直了身子,笔直如一柄刚出鞘的利剑,冷冷地盯着道上行人。但还忙中偷闲,瞥了千树一眼,自鼻中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白衣人打马将近二人之时,竟是缓下了马儿,一个轻纵,落在了千树面前。
千树只觉得这人的姿态说不出的潇洒,心想娘亲讲过的那些有关美男子的故事,什么指挥如意,风流倜傥,什么名士风流,袖拂春风,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却见那白衣人向自己微一弯身,两手抱拳,声音清朗如泉,“这位小兄弟,打扰一下,敢问前方这条路可是通往妙灵山?”
千树本来见白衣美男子跟自己搭话,心里小花很是放了几朵,却听他提起妙灵山,不由得一愣,还没开口,就听沉天大声道:“妙灵山是在那个方向。”说着向偏西处斜指。
白衣人的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个来回,展眉一笑,“多谢。”
翻身上马,略无迟疑,便朝沉天所指的方向而去。
“你怎么指了错的路?”
妙灵山明明不在西边,而是自己正要去的地方。无心谷就在妙灵山与仙源山交界之处啊。
沉天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在说,你是白痴。
“你想让他找到你家去么?”
千树马上不再说话。心里虽想着那白衣人也许只是要去妙灵山做什么事的,不过,这里人烟稀少,忽然有这么一个人,也确实有点可疑,她可不想被外人发现了无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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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沉天的对手出现了。。。。
话说女尊里怎么可以没有众多帅锅用来YY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