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

作者:砚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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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网


      【人少,那怎么办?去哪要人?】

      【森司,地图有吗拿来看看。】

      【你稍等一下。】从旁边的书柜中取出一个直筒,展开,【浩铭,你看,这里是停船的码头,这里是顺兴旅馆。】

      【恩,我看见了。这个码头一共有三个渡口,没办法确定他从哪个渡口出来,每个渡口都加派人手,即便是一个渡口五人,全天蹲守,那行动队的人也要被抽调一半,从渡口到顺兴旅馆的这段路,就没有办法将我们的人安插进去。很容易出纰漏,我们活捉他的几率就会大打折扣。我的建议是做两套方案,方案一是借人,或者说是现在暗中招募些人手,前去蹲点,码头、渡口,还有顺兴旅馆附近的街巷里面,都安排好我们的人,以确保万无一失。方案二是外松内紧,在这些明面上能够看得见的地方,拉得松一点,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顺兴旅馆,只要他来,一定是逃不出去的。】

      【第一种方案,我们去哪里借人,这是个大问题,方案二,外松内紧,并不保险。】

      【那要不就这样,伯父,您看可不可以,码头的人自然是要布的,只不过不要放太多自家人,剩下的自家人分两组,一部分洒在街上,大多数的人放在旅馆中,也放心。】

      【那码头上怎么布?】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如我们就请这个码头上的人,帮我们不就成了。】

      【浩铭,这事办不成的。】

      【此话怎讲?连试都没试过,怎就说事情办不成。】

      【你是不知道,这思埠码头是蒲二爷的地盘,这蒲二爷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据我所知,他本人更是并无喜好,又不近女色,很难搞。想当时,日本人进来上海,土肥先生给上海叫的出来名号的人都发了请帖,设宴款待他们,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悉数到场,唯独他未到。土肥先生派人请他,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土肥先生问了之后才说,开席。后来才听人说,蒲二爷在家设宴等土肥先生去,去了以后,桌上只摆了一道小葱拌豆腐,还有一壶两杯。土肥先生气哄哄的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我活一世,清白在我,先生想命我做事,还是免开尊口了。这茶是送你的,您饮了便走吧。]就这样,蒲二爷算是彻底得罪了土肥先生,土肥先生在一些事情上也总是刁难他。】

      【所以,依你的意思,我们要想请蒲二爷行个方便,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七十六号是日本人的七十六号?】

      森司点点头,没说什么。我心里自是理会他们父子俩的心思,可是这事情拖不得,若是拖了,他们父子俩可是要遭罪的。【伯父,森司,你们二位不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这样,先看看手上能用的人有多少,再去找些人手,凑一凑,如果人数不够,再去找蒲二爷,您看如何?】

      【好,那就先这么办吧。】

      【父亲,那我出去点点人。】【伯父,我也先走了。】

      森司跟着我出来,【浩铭,你不是真的想去找蒲二爷吧。】

      【是又怎么样?】

      【我的建议是,你别去了,与其用他的人,还不如我去外面找些呢。】

      【你放心,我既然敢找,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与其劝我不要做,不如帮我搜罗些他的消息,以助我成事。】

      【那你想要什么?】

      【他的照片,他的档案,还有我去哪里能找的到他。】

      【你就要这些?没了?】

      我点点头,【对,就这些,怎么了?】

      【那你跟我来吧。】说着就把我往档案室里面带,【笃笃笃....】门上的小窗户被打开,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里面问,【慕容队长,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我带人来查阅一份档案,不知道,你能不能开下门?】

      【可以,请稍等。】从裤兜中掏出一串钥匙,把里面挂上的门锁打开。【即是慕容队长亲自来了,不知您想找谁的档案,我能帮得上忙吗?】

      【好了好了,不用麻烦你了,你干你的活,我自己找就行。】说着回头和我说,【来,浩铭,你跟我来。】整个档案室和我的办公室构造差不多,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外间,用来登记和招待来访者,进了二道门,就是里间,就是文件归档的地方,这里面有很多排架子,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文件袋在二道门的左手边有一个枣红色的木柜,上面标示着索引的标签。我和森司分开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很关键的档案。还好我有一定的速记能力,将一些内容记在脑海里。【好了,我这边没问题了。】

      【那行,我们出去吧。】

      【慕容队长,还没登记呢。】

      【好了,浩铭,你先去办事儿吧,这里我来就好。】

      我回了办公室,季思明看我回来,赶紧帮我沏了杯茶,【浩铭哥,您请用。】

      【好的,谢谢你。我等下要出去一下,你就在办公室呆着,饿了去吃饭,到点下班就行了,不用等我。如果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去办事了,别让人进我的办公室。】

      【好的,我知道了。】

      我喝完那杯茶,穿好衣服就往外面走,路过季思明的书桌前,【思明,你下班的时候,拿这钱去买些茶叶来。】

      【好。】

      我从七十六号走出来,走到大街上,叫了一辆黄包车,告诉他地址,很快就到了。【小哥,请问下,要是想见蒲二爷,从哪走比较近?】

      【先生您要是见蒲二爷,我送您去。】

      又跑了百十米,才停下。下了车,给了钱,我就往往前走,到了门口,有两个穿青衫的站在那里把手,【我要见你们蒲二爷。】

      【你姓甚名谁?我家二爷,可是你说见就见的?】

      【你只要拿着这个,请你家二爷看看,便可。】我将一封信,交给他。那人从上到下,打量着我,在我身上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好和旁边的那人招呼一声,就进去了。我背对着门口站立,看着车水马龙的景象,想着这思埠码头倒也是一派繁荣的景象,蒲二爷的手腕是可以的。

      【先生,我家二爷要见你,请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看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褂,对我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请问,这位是?】

      【这是我们二当家的,张麟,我们称呼他为麟三爷。】

      【在下见过二当家的,还请二当家的为在下引荐。】

      【先生客气,请您跟我来。】身体向右侧转了一下,右手翻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进了码头,才发现里面更是忙碌,人人搬着货物,看着这些壮工的掌事,看见张麟路过,纷纷喊声【二当家的。】对我倒是多了分好奇,打量几眼,看我走远便不再注视。路过了几个仓库,才来到一个铁质栅栏的门前。张麟对我说,【先生请,过了这当口,再往里面行百十米,就到了。】

      【谢谢,请二当家的继续为在下带路。】跟着继续往里面走,景致还是不错的,有小亭,还有几株梅树,踏上回廊的时候,还感觉到了些古韵。【先生,现在已到了主屋,往前走,就是正堂了。】

      【好,您家二爷也是个风雅之人,所居之所这布局在下甚是喜欢。】

      【先生,您这话还是当着我们当家的说,当家的会很高兴的。】前行数十米,过了个大门,绕过了照壁,我就看见正堂的纸门开着,门口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帮众把守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褂的人,坐在正堂上,用着一杯茶。【先生您请。】张麟引着我走进去,毕恭毕敬的和堂上人说着,【禀二爷,客已带到。】

      穿白衫的人这才抬眼,把茶盏轻轻的搁在身旁的八仙桌上,【不知您尊姓大名,递信前来求见所为何事。】

      【回蒲二爷的话,在下吴浩铭,您既已阅信,怎能不知前来何事?】

      【来人,上茶。】【是。】

      【吴先生,请您上坐。】我坐在他下首的位置,等茶来了,放到我身侧的小桌上,【二当家的,你先去忙你的事儿吧,我倒要听听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

      【是。】张麟从蒲二爷身边走开,到了门口,和守在门口的人说,【下去吧。】

      看人都走了,蒲二爷才端着茶盏坐到我身边,【浩铭,许久不见。你怎么来了上海?】

      【回二爷的话,逼不得已,只得到上海投奔老友。】

      【你可得了吧,你在人后还是叫我蒲泽好了。说正经的,你这次来可是来投奔我的?】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投奔的人是七十六号的慕容父子。】

      【你投奔的是他?那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因有任务在身,内容极为机密,不可与你透露。只想请你借我些人手,即可。】

      【借人?想你刚到这上海滩,消息还不灵通,我蒲泽,此生不屑与日本人为伍。全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七十六号是日本人的七十六号,你现在为慕容青芳和丁默涵那两个汉奸做事,你还想我借人给你?】

      【蒲泽,你听我说。这件事,至关重要,还请你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借人给我。】

      【这话应该由我说,你看在是旧识的份上,不要为难我!不如你从七十六号中抽身出来,来我这儿,我绝不会亏待你。】

      【我都说了,我有任务在身,还请蒲二爷应允我所求之事。】

      【你要当我是朋友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能跟你说的只有这些。】

      【那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好,那我说最后一句话,我就走。】右手手指向上,让他凑过来,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蒲泽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很大,我从他的瞳孔中,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从他的欺负的呼吸中,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可置信,从他扶住椅子把的手上,可以感受到的激动。我把手覆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两下,才回过神来,【你要我怎么做?】

      我从思埠码头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上海的雨有着一如南方女子的性情,有时又像是泼辣的女子,来的急去的更急,我似乎应该感谢,今天布雨的是个绵长又温柔的小家碧玉。在街边买了一把伞,撑开伞在一个个坠雨的街上走着,听着淅沥淅沥的小雨点轻敲雨伞,就像是温柔女子在你耳边的呓语,轻柔又饱含深情。此时的我,不用在乎我自己会成为谁的王牌,成为谁的利器,全身心的在这场雨中游走,放松紧绷的身体和神经,荡漾游走于每条街巷,与上海滩的风情缠绵。溜达溜达就到了七十六号,回了办公室,季思明就和我说,【浩铭哥,您可算回来了。慕容队长来找过您好几次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他人呢?】

      【说你回来之后,去慕容处长的办公室找他。】

      【好,还有别的事儿吗?】

      【额,有,丁主任来过,他把这个东西留下来,让我转交给你。】他从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有东西,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我拿起来看看,上面并没有写东西,用力摇了摇,却有轻薄金属相碰撞的声音。【思明,东西你先收着。等下我来拿,如果我回来的晚了,你也先不要走。我先去找慕容处长,一定要等我。】

      【好的,浩铭哥。】

      我从办公室出去,到了慕容处长办公室,【笃笃笃...】

      【请进。】

      【伯父,听说您找我。】

      【是的,我这里拟作了一套行动方案,你重新整理一份,交给我。】递给我一个文件夹,我打开简单看了一下,【伯父,你想提供的方案是方案二?】

      【是的,这样保险一点。对了,你刚才出去了,去哪里了?】

      【我刚才去拜见了蒲二爷,正好帮蒲二爷带句话。蒲二爷说,相与伯父见一面。】

      【他要见我,相谈何事?】

      【想面谈,回复您借人这件事。】

      【好,你告诉他,我同意了。明天中午在祥福楼设宴,款待蒲二爷。】

      【是,那我现在就去给蒲二爷回信儿。】

      【恩,如果人确实的借到了,行动方案就要改吧。浩铭你有什么建议?】

      【伯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不如将两个方案合二为一,您看如何。】

      【好,那明天设宴以后,你有时间把方案做好,早点交给我。】

      【行,没问题,那我先走了。】

      【恩。】

      回办公室给蒲二爷回了个电话,【思埠码头吗?我刚才去拜见过蒲二爷,请蒲二爷听电话。】

      【等一会吧。】

      【喂,哪位?】

      【我是刚才去码头拜见你的吴浩铭,你让我带的话,我已带到,现给予回复,慕容处长约您明天中午在祥福楼,设宴共商大事。】

      【好,我知道了。】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哎,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格没有变化。我从内间出去,问季思明要了那个信封,就去了丁主任办公室。 【丁主任,请问您在吗?】

      【请进。】

      丁主任的办公室还有秘书萧珵秩在,看我进来就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出去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丁主任,我是来还这个东西的。】我从里怀兜里掏出那个信封,放到桌子上,半倚在桌边,把信封往丁默涵面前一推。丁默涵看我这个举动,先是笑了笑,看着我,这个表情我见过太多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紧张的感觉开始从这个人的话中弥漫在空气中,五官传达的是从他身体中积聚的愠怒。【你看过了吗?】

      【回丁主任的话,里面的东西卑职不敢开。】

      【为什么?】

      【因为卑职知道,里面的东西是把钥匙。不是保险柜的,便是一个房子。不论是哪个,卑职开了,对慕容父子两人都是不义,所以这个信封不可轻动。但是,丁主任的心意,卑职已经收下,信封请您收回。】

      【对于慕容父子的不义?那你知不知道是谁让你留在这儿的?】

      【卑职清楚,所以,卑职对慕容父子二人有的是义气,愿意为丁主任效力,是我的诚心。】

      【那你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诚心是什么?!】

      【因为想全心全意的为丁主任效力,所以不想被现有的物质原因束缚,才没收下您给的东西。至于诚心,因为我初到上海,对其中的利害关系,还不甚明朗,能够给出的答案甚是模糊,怕是不能够另您满意。】

      【真是巧舌如簧,不过,我喜欢你这个坦白的态度,不如你就告诉我,你现有的,能够交换的东西是什么,怎么样?】

      【是您的司机,赵琪。据说您曾委任慕容父子调查过,只是知道他有可疑,是土肥先生派到身边的眼线,对吧?想向您提个问题,您昨天请他送我回家,是否要求他做些什么吗?】

      【我没有,只是要他告诉我,你到底住哪里。】

      【好,那就没问题了,据我调查,他是日本人,原名目暮佑伽,是陆军少尉。您是在建立七十六号之前,你的司机一直是萧珵秩担任,七十六号成立之初,身边得力的人却不够用了,便找了这么个身世平白无奇的人做你的司机。这么一说,您明白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查到这么多我意想不到的东西,倒是很让我吃惊。】

      【不知这个礼物,作为我对您的诚心,您看够吗?】

      【好,你给我的这个礼物我收到了,对你的诚心,我也明白了。你什么时候从慕容公馆搬出来?】

      【等我的积蓄多一点的,能够租得起好一点的公寓的时候吧。主任,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手头上有点东西要处理。】

      【好,你回去吧。】

      从丁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心情好了很多。主要原因是,我拒绝掉他给的东西,不会被身外之物束缚。回了办公室,喝了几口已经凉透了的茶,因为泡了很久,茶汤的颜色很浓,味道也很涩。【浩铭哥,用给你添些水吗?】

      【不用了,等下我要出去转转,你去忙你的事情好了。】我从我的位置上取出地图,看了看大致环境,想也知道,在地图上能够了解的,肯定不及实地考察,找了张纸,写封信,在信封上写下,[德祥路178号]将信放在上衣兜里,穿戴整齐,离开办公室。

      【浩铭哥你去哪?】

      【我出去转转,今天也不早了,不会有人来找我了,你准时下班就好。】离开办公室,出门正好看见森司,【森司,你干嘛去了,刚才去伯父那,都没看见你。】

      【嗨,我去审讯室换枪去了,方掌柜修的十支枪,已经完成了,还去试了试,的确比修之前好用多了,又换了10支枪给他,等都修完,再释放他把。】

      【谢谢你,我今天都忘记这件事儿了。】

      【你现在干嘛去?距离下班还有一阵子呢。】

      【我今天不是去过思埠码头吗,地形简单看过了,想去看看那条街的地形,对于制定方案也放心一些。你和伯父不用等我了,我看完以后直接回去。】

      【好的,你去吧,辛苦你了。】

      【哎呀,好说,走了啊。】

      出了大门,发现雨已经停了。挥手招了辆黄包车,【先生,你去哪?】

      【顺兴旅馆。】

      街上很乱,因为突如其来的雨水,把街道上弄得一片狼藉,车夫的跑动,都伴着泥水,青色的长裤都有些灰黑色的泥点。街上总有些毛躁的司机,飞快的从泥水坑里开过,飞溅的泥水溅在行人身上,衣衫褴褛的人们就像是不曾被污水喷溅一样继续前行,西服革履的人们,倒是将他们的涵养丢到了脑后,言辞激烈的职责他们,还不及赶过去将人拽下来,司机已经开着车逃离现场,只得在马路边上一边跺脚,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脏污,对着汽车的尾气骂一声【狗娘养的。】或是【他妈的王八羔子。】也有刚刚咖啡厅约会结束,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情侣中招,男人还算绅士,保护着女的,纵使自身的衣服被弄脏,女孩子一脸温柔的问着,关心着,男的笑笑不以为意,女人为了感谢男人,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淡淡的唇印,算是回礼。上海这座城市啊,有温情也有爱情,只是在这战乱的年代里,又有谁能够确定,它能走多远,又有多少真心实意,有多少的虚情假意?这个答案是未知的。

      我思考着,还没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那边车夫已经停下脚步告诉我,【先生到了。】给了车费,环视周围的环境,可选的只有顺兴旅馆对面的茶楼。我进了店门,小二热情的走上来,【客官,您要点些什么?】

      【请问,我能坐楼上吗?】

      【可以,先生,您这边请。】小二引着我上楼,我瞧见一个视野良好的地方。

      走到那个位置坐下,【我就选这里好了,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点心零食,应有尽有。】

      【这样吧,您给我上一盘绿豆糕,一盘玉片糕,一壶龙井,一碟瓜子。可以吗?】

      【好嘞,客官,马上就来。】

      小二的手脚很麻利,端着个餐盘,我点的东西都在上面,一一摆到桌上,笑着说【客官,东西都齐了,您慢用。】

      【好的,谢谢。】我目送他从二楼离开,二楼除了我这桌,还有两个中年人,喝着茶聊着天。我将目光慢慢聚集在对面的顺兴旅馆,这条街不算是很繁荣的街道,街上虽然总有人经过,但是要是把大把的人全都撒在这儿也不现实。外松内紧的策略还是对的,只是怎么布局,就有点不好说了。坐在雨后的檐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也会变得很好,引得我食指大动,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点心只剩下了一颗。等我自我羞赧着,将眼光放到楼下的街道,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请问,这里是顺兴旅馆吗?】

      我突然有些紧张,【小二!小二!!】

      小二听我喊的急了,麻溜的跑上楼,【客官,怎么了?】

      【你附耳过来。】小二将耳朵靠近我的嘴边,听我说完,就下楼和那个提着手提箱问顺兴旅馆的人攀谈起来,那个人抬头往我的方向看来,与我对视的当下,眼神突然一滞,就尾随着小二进了店门。我听着楼梯的位置有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你怎么在这儿?】

      【等一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即将有危险的人。】

      【你说什么?】

      【算了,换一种说法。你应该是在12月31日这天,到这吧。为什么提早到了呢?】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等的年初的女儿红,酒罐碎了。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怎么回事儿?】

      【你先冷静一下,不要站着说话,把你的手提箱慢慢放到地上,坐到椅子上,喝杯茶,我慢慢说给你听。】

      男人听了我的建议,将手提箱慢慢放下,我看他照我说的做了,我去了一个茶盏,给他倒了杯茶。他木讷的看着我,似乎是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儿?【请吧,先喝点茶,我慢慢讲给你。】

      【我不想知道别的,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一,你为什么在这儿?二,你为什么说酒罐碎了?】

      【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任务来的,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我们除了出处不同,效忠之人都是一样的。至于你问的第二个问题,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现在在七十六号中,得到的情报是你的交通员被捕了,等着你自投罗网。你自己看着办,是要将其解决,还是任由他继续下去,都是你的事情。】

      【不能营救他吗?】

      【呵,以前在黄埔学的东西,你都忘了吗?你是想救一个已经反叛的特工,你脑袋瓦塔咯?】

      【我也是别无他法,只有救到他,我才能熟悉上海站的情况。】

      【如果没办法,那你就自己去救吧。至于你,会不会被捕,我没办法了。】

      【老吴,你.....】

      【上海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你看的见他的繁荣,却看不见他们利益勾连背后的算计人心,在这里,你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棋子。你不知道吗?这件事儿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你要去顺兴旅馆的三零八室,就在对面,究竟要怎么样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是..我还有些东西,需要知道....】

      【你不是没有经验的特工,你也不是没经历过风雨的人,至于应该如何抉择,我想你现在心里有结果了。】

      【我知道,只是时间,我应该怎么办?】

      【我会和他们说,让他们把部署提前,让他们提前布防,你看准时机动手就成。】

      【你是说让我在这儿杀了他?】

      【不在这儿杀,那你想冲进七十六号里再动手吗?你听我说,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思埠码头截击这个zhong tong 的负责人,一路跟踪确定身份,让森司在顺兴旅馆实施抓捕。我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而且,你提前到了。现在只好把布局稍稍变动下,我会将七十六号行动队的人,留一半在这里,你不要直接出现在这里,你从思埠码头出来以后,绕两圈再来这个顺兴旅馆,这两天你熟悉一下这两处的地形。解决他的方法,就用你拿手的狙击。】

      【周围的建筑物,没有可以利用的制高点,狙击有点不靠谱。】

      【那你就不要管了,你先找地方落脚,后天中午我在思埠码头秋水街的茶园等你,接下来的事情,我那天交代给你,这两天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想着大晚上的潜进去,知道没有?】

      【恩。】

      【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待一会儿,看没什么异状,也走吧。】

      【你现在住在哪?】

      【慕容家。走了,再见。】

      我自己一个人从二楼走下去,小二看我下来了,马上走上来打招呼,【客官,可是用完了?】

      【是的,一共多少?】

      【2块大洋。】

      【好,这是给你的,你拿好,不用找了。但是,我今天让你办的那件事儿,希望你能够烂死在肚子里。】【

      【谢谢客官,小的谨记,客官慢走。】

      慕容公馆

      我踏进那条巷子的时候,发现每个院落都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笼罩在有些灿白的月光下,把目光所及的景致都处理的如此冷冰没有人情味。我请门房帮我把门打开,踏进院落的时候,发现蔡伯正在倒垃圾。【蔡伯,我帮你吧。】

      【不用了,把袋子系好就没问题了。】双手麻利的将袋子系好,系好以后直起腰和我说,【今天回来的挺晚的,老爷和少爷已经在在等您了。】说着还帮我拉开了大门。

      我扶住门,请蔡伯先进去,我在将门关好。【恩,今天有点事情,出了个外勤,在那地方多逗留了一会儿,多了解了些事情,这才回来。】

      【是浩铭回来了吗?】

      【是我回来了,森司。】

      就听着从楼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森司把着栏杆,【蔡伯,你去厨房准备一下吧,我肚子饿了。】

      【麻烦蔡伯了,我去换衣服。】回了自己的房间,脱掉外衣和西装外套,将他们挂好。穿上拖鞋,去厨房洗了洗手,回到饭厅的时候,蔡伯正在将盘子摆到桌子上,慕容父子俩已经在桌子旁边坐好,【浩铭,你可算回来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先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完了里面的水,【那边的情况其实不容乐观,那条街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顺兴旅馆的对面是一个茶楼,茶楼是两层的,如果真的在顺兴旅馆里面设伏,很容易暴露,所以,我还是建议在码头以及目标地的这条大路上设卡,胜算和几率大一点。】

      【那以你的意思是,顺兴旅馆不设伏了?】

      【并不是,只是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码头,起初我们在顺兴旅馆里面安排15个人,这次我们可以改变一下,安排5个人,你看怎么样?】

      【父亲,您看怎么样?】

      【你们能不能吃完饭再说这件事儿?食不言寝不语,怎么这么大人了,都不知道?】

      森司看父亲有点生气了,和我做了个鬼脸,赶紧低头吃饭。慕容青芳虽说有点年纪,但并非老朽,吃饭吃的蛮快的,我刚吃完半碗的时候,他已经撂下碗筷,回头和蔡伯说,【等下给我送杯茶上来。浩铭啊,你吃完饭来书房找我。】

      【好的,我马上就吃完了。】

      慕容青芳转身就上楼了,留下我和森司两个人面面相觑。想着总得有一个人说话,我就率先打破安静,【森司,伯父找我有什么事儿?你知道吗?】

      【我今天有和他说我们早上跑步的事情,我和他说想带你去书房转转。】

      【不是吧,就是去你家书房而已,伯父也不至于生气啊,一定是有别的事情啊,我可知道你小子,说话常常说一半的。】

      【除了这件事儿,也么别的事儿了吧。那你快点吃,等下去书房看看就知道了。】我赶紧把碗里面的饭扒拉干净,蔡伯也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我走过去,【蔡伯,我吃完饭了,你直接给我就好,我正好也要去书房。】

      【好吧,谢谢你。】

      我端着茶顺着阶梯往上走,二楼的灯都是关着的,只得扶着扶手,慢慢向上走,走到了书房的门口,轻轻叩了几下,【伯父,我是浩铭。】

      【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慕容青芳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我走到桌边,把茶杯放到桌上,轻轻推到他能够得到的地方。【伯父,您的茶。】慕容青芳转过来,坐到椅子上,看着我,从上至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就像他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仔细打量,盯着看了许久,才坐到椅子上,【老蔡是越来越会支使人了,有些事情,都敢让你代劳了。】

      【伯父这是哪的话,能够在您手下,打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是吴某的福气。】

      【是吗?你要是觉着是福气,还则罢了,若是你觉着有些委屈,大可与丁主任说,只要你张嘴,我这行动处的处长,都是你的。】

      【我想伯父您是误会些什么了。我此番前来,既是投奔,就是决定追随您而来,怎么会有别的想法。不知您是从哪听到些什么声音,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你不如与我坦诚相见。】

      我把丁主任如何赠送钥匙,又是如何与丁主任解释清楚的,一一学给慕容青芳,有些话,还有过于细节的东西,还是省略了出去。【其实依我之见,丁主任不过是想借给我房子之际,拉拢我罢了。无非是看我有些功用,对他晋升有点助益,我也明白,等他再官升一级的时候,又有谁能够想得到我呢?与其为他死心塌地,还不如好好在您身边出力,毕竟我们做的每一件事儿,也都是为丁主任排忧解难,并无不同。】

      【你能这么想,看样子你也不是池中物啊。】

      【还请伯父放心,浩铭今日所说,必定做到。】

      【行,那你去吧,你和森司研究一下顺兴旅馆的事情吧,改天回来早的,让森司带你进书库看看。】

      【好的,谢谢伯父。】

      从书房出来,我只想一个问题,慕容青芳是怎么知道我去找过丁主任的?丁主任身边的人,只有一个萧珵秩,难道是行动队的人?应该不会啊,我走到楼梯的最下面的时候,森司在我旁边拍了下肩膀,【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没事儿,诶对了,我走了以后,丁主任身边的秘书有去找过伯父吗?】

      【有,说是帮定主任送材料,我当时有事儿,走得急,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了,有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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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究竟谁是钓客,谁是鱼?下回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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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流
    身处幽暗,心向光明,你所不知的敌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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