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

　　第十六章突发

　　特高课土肥办公室

　　十二个人，分成两排站在办公桌前，目光定在墙面之上的国旗，任凭屋里面乱飘得灰尘，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这群笨蛋，怎么这点事儿都办不了！给我滚出去。】

　　这些人鞠了个躬，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下土肥靖三坐在座位上，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坐了一会儿，发现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够将他内心的怒火释放出来，内心的愤懑更是无从消解，这个时候，谁往上凑谁倒霉。要说土肥靖三因为什么脾气这么大，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十二人的小队任务失败，被人丢在宪兵总部的大门口，丢人不说，还被放在报纸上刊登了出来，另外，战场上的形式，也让他万分头疼，被打的节节败退也就算了，七十六号的现在更是越发的使不上力。甚至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其中的一些人有着别样的心思，可是现下的情势，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去顾及七十六号内部的变化。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七十六号内部变化之大，早已不受他的掌控。想当时创建七十六号的时候，以为丁默涵是个很好把控的人，直到今年年初的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想抓在手里的一枚棋子，已经彻彻底底的不受掌控。当一枚棋子，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我应该想想，是不是应该彻底的将他清理掉。经过一番调查，原来鼓动这枚棋子变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刚进七十六号的人，原定的计划，是想借用七十六号中的力量，将他收归旗下，几经辗转，发现并不可行，只能选择釜底抽薪，将他毁掉，没想到任务没有完成就算了，还露出个首尾来，让他发现了我的计划。想想就很头痛，只得另想其他办法。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もしもし（喂).....はい(是的）....はい(是的).....】把听筒摆回电话主机，叹了口气，五官纠结拧巴的模样，就和紧急集合了一样，等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五官也各归其位。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两口茶水，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喊着，【高桥！！！高桥！！！你给我进来！！！】

　　坐在门口的秘书高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正了正领口的领带结，直接推门进到土肥靖三的办公室，目光所及的却是散落一地的文件，还有站在桌子后面来回踱步的将军，满目愁云又焦躁不安。【将军，请问，您叫我有什么事儿？】

　　【把屋子收拾一下，并且给七十六号的李仕明打电话，让他过来。】

　　【只叫李副主任过来吗？】

　　【对，只叫李仕明过来，并且，告诉他，这次过来要保密！！】

　　【是，我先去给李副主任打电话，先请他过来，我再过来给您收拾散落的文件，您看可以吗？】

　　【可以，你去吧，越快越好。】

　　【是。】

　　七十六号吴浩铭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中坐着，翻看着今天的报纸，简单的扫过那些新闻，拿起铅笔做着每天都有的数独游戏。做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敲门，我一边应付着敲门声，却并未将铅笔放下来，【请进。】，依旧低头认真看着报纸上的数独游戏。填好一个数字格子，我抬头看看，是森司和萧珵秩。【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兄弟，这一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俩难免有点...】

　　【有什么可担心的，要出事儿早就出了，还能等到今天？你俩能不能的放松点？一个是丁主任身边能干的高级秘书，一个则是在黄埔受训的优秀学生，而且两位都在七十六号中多次完成任务，如果两位对我没信心，至少也要为我刚刚形容的，两位的功绩感觉到放心。你们两位坐吧，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或者来点酒？】

　　【那就茶吧。。】【额，我也是。】

　　【好吧。】取了茶杯，干净利索的取了些茶叶，倒上开水，只够冲泡三杯茶，我把热水壶放在门口，【思明，去开水房打些热水，弄好了送到我办公室。】

　　【好的，我马上去弄。】季思明从我手上接过热水壶，从办公室离开，我关上门，就看森司在看我办公桌上的报纸，【浩铭，我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在这儿玩儿数独游戏。】

　　【有什么好担心的，将军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小命，如今我已经将他的小组，从我家全数请出去了，并且放在全上海最瞩目的街上，这一记耳光，足够他有一段时间不敢找我的麻烦。如果，他要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可以试着，在他的脚边放一枪，让他也感受一下出一身冷汗是怎样的感受。】

　　萧珵秩喝了口杯子里面的茶，一直盯着我看，却又不说话，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嘴巴。看了看森司，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我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也没说话，森司看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正好目睹了我和老萧之间的这段无声交流。【不是，你们两个人，是在干什么？】

　　【老萧，你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这里又没有外人。】

　　【你确定，我把这件事儿说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什么事儿？你们俩人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好吧，是这样，前天晚上，我们不是在浩铭家打牌，吃完饭以后到打牌之前的这个空档，我不是出去买了生煎回来吗？我在这一来一回之间，就发现有人跟着我，在这之后，我还和浩铭说来着，有这事儿吧？】

　　【是有这件事儿，当时你的样子，显着很紧张。我初以为，那人是单纯跟着你的，我还出去看过，的确都不是我们认识的面孔。当时思考着，那些人只是跟着你，因为你那个时候和周佛海先生的秘书走的比较近，所以他们...可能....是....】说到这儿的时候，我自己也愣住了，不对，有什么东西被我遗漏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当时的那9个人的小队，和后来闯进我家的12人杀人小组，并不是一队人马。所以当我处理完这一切的时候，那条路上的车子不见了，如果他们是同一组的人，不可能在不准备任何逃离工具的前提下，离开现场。一阵阵的冷汗从额头渗出，我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浩铭，你接着说啊，他们可能是什么？】

　　【不，你们当时，有谁留意了，小路里的车子去哪了？】

　　森司摇摇头，萧珵秩也摇摇头，【我们把他们送上车的时候，只有我们自己的车子，我当时看见的黑色汽车，并没有在小路上停放。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老萧，你想，一个有经验的杀手，或者是特务，会在不准备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去进行一项刺杀任务吗？】

　　【或许他们会把车什么的藏在其他的街巷吧，这样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的目标，以保证准确无误的击杀自己的目标。】

　　【如果按你的说法，他们就不怕被我们追出去，杀死几个人吗？执行任何任务，最快的方法，就是将自己有把握的一切放在最短距离，才是最有效的。】

　　【不，浩铭，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我完全都不懂。】

　　【森司你等一下，老萧，我问你，当时闯进我家的那些人，是那些跟踪你的人吗？】

　　【不是，他们是两组人。那又怎么了？】

　　【如果，是一组人，单独冲着我们当时在场的五个人中的某一个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只要等到目标从我家离开，尾随，跟踪，击杀，就可以了。换了一组人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想一并解决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解决掉所有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我父亲，在七十六号中，任职这么多年，跟随丁主任，从未出现过纰漏，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于土肥将军他们来说，这已经不单单是忤逆反抗，你明白吗？】

　　【现在发现，也不算晚，我们做好准备，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先给码头打个电话，告诉张麟，让他保护好他们二爷。森司，你回去，找个人24小时保护伯父，确保拨付的安全。老萧，你除了要保护好丁主任，自己更要注意安全，别出了纰漏。】

　　【那你呢？】【对啊，那你呢？】两个人一起发问，看样子特别紧张我的样子。

　　【没事儿，我自己会注意的。要不你们来我家住？怎么样？】

　　【或许是个好主意？】森司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思考着什么。我已经在一边拿起电话的话筒，拨动着转盘，打了那通电话，【喂，二爷，是我，是这样，最近的情势有些严峻，一定要让你们码头的兄弟加紧盘查的力度，你自己也要注意周边的安全，小心谨慎些。没有别的嘱咐了，能不能请张麟接下电话？我有事请与他说。是这样，你在你们家二爷身边，多多留意，要派人在他身边二十四小时保护，我目前的推测，来我家打麻将的那一宿，目标不是我们其中之一，很可能是一次性干掉我们所有人。我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些，二爷就靠你们了。好了，再见。】

　　电话的听筒刚放回原来的位置，就看见行动队的人气喘吁吁的冲进屋子里，【不....不好了....吴处长，你的秘书被电讯处的魏处长带到刑讯室去了。】

　　【什么？把季思明带到刑讯室？他怎么了？他干什么了，要被他们带到刑讯室！】

　　【怕是....】

　　【说，怎么了！】

　　【怕是冲着吴处长您来的。】行动队的队员欲言又止，看了看在办公室的我们三个人，迟迟不肯开口。慕容森司看他的样子，倒是着急了，【快说，别憋着！】

　　【魏处长说，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初到七十六号的时候，看着人摸人样的，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儿了，是个人物了，还敢对七十六号的老人儿下手了，不知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真有哪个大人物给他撑腰，飘了。还冲着季思明骂，说，你们这些耍笔杆子的，真是眼睛瞎了，选这么高枝儿抱大腿，谁知道是高枝儿，还是断头台....】

　　【够了！！别说了，我过去，我倒要听他好好说道说道，看看我这个他口中的来历不明的人，是怎么垮台的，那些个攀高枝儿的人，到底有哪个因为我殒了命了。】我穿好了外套，正了正领带，从办公室走出去，留下他们三个人怔怔的看着我离开。

　　慕容森司扒了一下萧珵秩，【诶，哥们儿，这个事儿，应该怎么办？】

　　【我去找丁主任，你去刑讯室看着点，别让他胡闹。】

　　【好的，我马上过去。】

　　丁默涵办公室

　　【丁主任，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您认为怎么样是最好的？】

　　【哦？那你是怎样知道的？】

　　【现在七十六号中已经传开了，大家都说，这是魏处长为了替汪处长出气，同时也算是借着一个小秘书的事儿，等着打您的脸呢。】

　　【打我的脸，呵呵，也得看他长没长那么长的手。话说回来，你对吴浩铭这那个人很上心啊。】丁默涵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顺手在文件的留白处写些批注。

　　这个问题问的看似无心，却也是丁默涵一直想要探究的根本。【属下一直以为主任您对他特别感兴趣，所以刻意与他接近，看他是否有机会成为您的门下生，难不成是属下会错意了？您并无意将他收归座下？】

　　丁默涵似笑非笑，没说什么，继续把文件批注做完，办公室里面除了萧珵秩的呼吸声，就剩下笔尖摩擦在纸面上发出的沙沙声了，停笔之后的他，也没有急着回答萧珵秩的问题，不疾不徐的将笔帽旋紧。【你现在果然不同于刚进七十六号的时候了，以前你还不会用问题回答问题，更直截了当一点。】

　　【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可是您却一点都没变，我一直无法看清您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想看清我呢？】

　　【至少，我可以在您劳心动力之前，帮您清理掉一切的，不合规矩的东西。】

　　【只是这样？】丁默涵眯起了眼睛，就像是在迷雾之中，盯紧自己想要的猎物那样，紧紧盯着萧珵秩的眼睛，观察他的反应。

　　【只是这样。】萧珵秩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怯懦，更多的是坦然与淡定。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说，他所回答的这句话，是真的，无比真诚的，所以这样的他，无需躲避，也无需退缩。

　　【是吗？走吧，去看看。】

　　刑讯室

　　吴浩铭走到刑讯室门口，门口站着两个卫兵，见我来了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我直接走进去了，只见季思明被绑缚在刑架之上，外套已经被脱去了，里面穿的白色的布衫，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血肉模糊的样子，很难分辨清楚布料与伤口。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魏昇摆摆手让两个打手停了，【哎呦，稀客呀，这不是我们新晋的情报处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并未理会他，径直从里怀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切断了绑缚季思明的绳子，一边小声的问着，【你还好吗？能走吗？】季思明只是轻轻点点头，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听不清。我抓了抓他的手，【那就别说了，我带你离开这儿。】刚把他扶起来，魏昇走到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站定，【吴处长，这么做怕是不合适吧。】

　　【我带走我的秘书，敢问魏处长，哪里不合适？】

　　【没有人能够不声不响的离开七十六号的刑讯室，没有人。】

　　我看魏昇的态度，自是知晓它不会简单地放过我们二人离开。我安顿好季思明，让他轻轻靠坐在长板凳上，转过身来迎上魏昇的目光，【哦，那我倒是要问问魏处长，我的秘书到底是做了什么，犯了什么事儿，值得您把他带到这个刑讯室？是想通过一番拷打，严刑逼供，还是屈打成招？想必魏处长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吧，洗耳恭听。】

　　魏昇呵呵一笑，【当然，我没有理由，怎么能够将他请到刑讯室呢？那是因为他tong 共。】

　　【恕我直言，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你的这些指控，皆是诬陷。】

　　【那你也别忘了，七十六号还由不着你一个新人指手画脚。】

　　【新人旧人有何异？不过都是听从丁主任的安排，出任务罢了。难不成....】我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魏昇的身侧，贴着他的耳朵说，【你不再受丁主任的安排了？】说完之后，快速闪开，魏昇一脸错愕的看着我，【和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反正你们今天是走不出这里了。】扬了扬右手，在场的几个特务，马上围拢过来，出拳的，伸脚的都有。手中的匕首在手间转了个，左手抓住一个特务，猛地一个卸力，右手肘一使劲将他的手臂折断。手肘收力的时候，撞向他的太阳穴，顺手就抹了他的脖子，鲜红的血汩汩的流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到地板上的声音，像是无言的恐吓，使得其他的人不敢上前，站在原地怔住，频频回头看向魏昇，寄希冀于魏昇，看看自己能不能侥幸逃过。魏昇被我的动作下的也有些不敢动了，毕竟一个只会搞技术的特务来说，不常见血，头一次见血难免紧张。我拿着匕首，往前踏了几步，其他的特务往后退了退，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凶神恶煞，只有魏昇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与他面对面，用滴着血的匕首轻轻碰着衣服上的第二颗金属纽扣，轻轻磕着，金属的碰撞，清脆悦耳，可魏昇就不这么想了，眼看着他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怎么，魏处长害怕了？别怕，我又不是那种会使出屈打成招手段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魏昇本就紧张的不得了，见状更是不敢动，原本想侧个身，至少能够脱身。吴浩铭左手搭在魏昇的肩膀上，【魏处长，别着急，我们好好聊聊嘛。】推着他去椅子上坐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趁其不备，一个用力便卸下他的肩膀，就听着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魏昇本身也不是什么硬气的汉子，当场就大声呼喊，眼泪差点流出来。我蹲在他面前，左手食指凑在嘴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魏处长别这样，你的胳膊还在，只不过现在不能动而已。等下你去医务室，还能接上的。】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啊！！！！！】

　　【只不过是想好好地和你说说话，这样说话比较方便。】

　　【你.....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快说.....】

　　我缓缓起身，左手搭在他已经脱臼的右肩部，缓缓地施加压力，轻笑一下，【我想问一下，我的秘书季思明，到底怎么了？】

　　【我说他，tong 共.....】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一边用力一边还按揉着脱臼额地方，匕首还在他胸前第二颗扣子上面拨弄，魏昇的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更加紧张了，双唇颤抖着，【没有，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把你引出来，故意抓了他，就是这样，可以了吗？！！】

　　我的左手放松了对他肩膀的钳制，只是轻轻压着，用匕首轻轻挑起魏昇的下巴，逼迫他必须直视我，【那么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没有然后了，真的没有然后了。】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原本，刚才你要是让我将季思明带走，或许，还不会走到现在这般境地，希望，至此以后，你能少找我的麻烦，我不想与你树敌。】

　　魏昇听我说这话，倒是笑了，笑容敷衍，又显得阴恻恻的，【呵呵，真是单纯，进到七十六号的时候，慕容青芳他没告诉你这地方是另一种炼狱吗？这里不单单是耍弄头脑的地方，还是耍弄政治手腕的地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是吗，那就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匕首一下插在魏昇的左肩上，听得魏昇尖叫一声【啊！！！！！】我拍了拍他流血的左肩，【希望你记住，别再做些让我为难的事情了。】

　　【丁....丁主任....】

　　【丁主任....】站在门口的卫兵，看见丁默涵来了，赶紧打招呼行礼，我这回头看看，发现老萧和森司一并站在他身后。【这是怎么了？魏处长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和吴处长之间有点误会。】

　　【是吗？看样子，这误会不小啊。】

　　【还好，还好，和吴处长之间的误会已经消了，是吧，吴处长？】

　　我对着丁主任，老萧和森司扬扬嘴角，【恩，消了。】

　　【消了就回去吧，弄得这儿这么乱，是干什么。快散了吧，魏处长啊，你也赶快去包扎下伤口。】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

　　我转身就准备扶起季思明，【吴处长，您的刀....】我和季思明说，【你扶着门框站一会儿，等我一下，可以吗？】季思明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冲着我点点头，像是在告诉我他没事儿。我走到魏昇身旁，干净利落的抽出匕首，扯了扯他的衣襟将匕首上的血迹，和手上的血擦干净。抬手，一闪清寒落地，留下一声脆响，我带着季思明离开了刑讯室。

　　刑讯室里的特务，把地上掉落的东西捡起来，递给坐在椅子上被吓的瘫软的魏昇，【处长，这个怎么办？】魏昇惊魂未定，汗涔涔的还发着抖，扭头看了看躺在别人手中的扣子，在衣襟上找了找，正是吴浩铭用他那把匕首摆弄了好一阵的胸前的第二颗扣子。【怎么办，什么怎么办，给我！！】一把夺过放在他人手心的那颗扣子，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那处长...这件事儿还用告诉李副主任吗？】

　　【说不说是我的事儿，你操什么心！！扶我起来，去医务室。】然而此时此刻，只有魏昇自己明白，吴浩铭是个硬茬，想当时有副主任撑腰的情报处处长汪觉新，都没能把这块硬骨头剔除，自己怎么可能靠着一己之力将他铲除干净。今天这出，原本是想将他铲除干净，这可倒好，非但没把他解决，倒给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又捏了捏手心的这枚纽扣，硌的手心有点刺痛，当时割掉这里纽扣的手法，非常利落干净，与其说这是一种恫吓，更像是一个严峻的警告。像是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再对他和他身边的人做些什么，那匕首瞄着的就不再是胸口的第二颗纽扣，而是，而是旁边的心脏。攥着纽扣的手，抖了起来，旁边的特务看见极为紧张，上前扶住他。【魏处长，怎么了，上了楼梯，马上就是医务室了。】

　　【谁他妈的害怕了，滚，回办公室，给我拿套干净衣服过来。】

　　【是，是，我现在就去。】上前搭话的人，跑着离开了。这刚才憋在胸口的气才顺了，回头对身后的人们说，【告诉你们，今天的事儿，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让我知道，谁他妈嘴不严，漏了风声，我就送他一家上路。听见没有？】

　　【是....】

　　吴浩铭办公室

　　【森司，你能借我两个兄弟吗？送季思明去医院。】

　　【人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门口呢，车在楼下等着呢。】

　　【谢谢。】我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来一沓钱，分成两份，揣进季思明的口袋，回头对季思明说，【这钱给你，你拿着，好好养着，养好了再来上班，买些营养品，恢复的会快些。】森司招呼着他们行动队的人进来，我把另一沓钱给了他们，【这钱给你们，留着给他看病，如果不够，你们回来跟我说，我给你们就是。若是有余钱，在街上给他买点营养品，好好照顾他。你们两个人，留下一个照顾他就可以了，另一个去他家告诉家里一声，让家里的人别着急。】

　　【是，属下记住了，马上就去办。】

　　森司扬了扬手，打发他们去了，和老萧一起进了我办公室。【浩铭，没事儿吧？】

　　【啊？】缓过神来，【啊，没事儿。】

　　【看你像是有心事儿一样，是不是又想到了些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没什么蹊跷的啊，一切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吗？季思明你也救出来了，而且你也通过这件事警告了魏昇，让他以后不要再找你的麻烦，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不是这些，不可能啊，不对啊。】

　　【不是，浩铭，怎么了？】

　　我略过森司，看向萧珵秩，【老萧，我问你，你今天看见李副主任了吗？】

　　【早上的时候，我看见李副主任的车停在楼下，本人我没看见。这事儿，和李副主任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说倒给我绕糊涂了。】

　　【先别问，你只管回答我就好，你看见他什么时候走的了吗？】

　　【我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他本人，留意到车子不在楼下的时间，是上去找丁主任的时候了。】

　　我看着自己面前摆着的茶杯，左手拇指撑着下巴，用食指的指腹不停地抚触着下巴，思考着究竟哪里有了纰漏。用左手一拍桌子，森司和老萧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要是想到什么你就说呗。】

　　【是这样，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李副主任都没出现，那他去哪了？】

　　【可能是外出公干了吧。】

　　【他手头上的事儿，要是想办，只需要派给我，或者是派给魏昇的人就可以了。什么重要的事儿，需要他本人亲自过去？莫不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那他要见谁？是什么样的人，需要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七十六号？】

　　【日本人？应该是日本人吧。毕竟，他跟日本人走的近。】萧珵秩猜测道。

　　【不，不见得，也许他，有些别的路子呢。】森司喝了一口茶，拦了一句。

　　【他能有什么别的路子，他总部能也想我们一样，去投靠戴先生吧。】我和森司，看着他，谁都没说话，【不是，他真的能去投靠戴先生？不能吧。】萧珵秩一脸迷茫的看了看我和森司，【没这么寸吧，直接撞枪口上了。或许他真的是去见日本人了呢，你们俩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我摇了摇头，【那你不要以为，去见日本人，就能放心了。如果他知道了些什么事情，我们的处境可能会更艰难了。】

　　【他一个整天坐办公室的，玩玩手腕，巩固一下自己的权势，就够了，剩下的，就要看局势了。】

　　森司笑笑，侧过身看着他，【珵秩，那你认为，眼下的局势算好吗？】

　　【眼下的局势还算可以吧，至少没那么糟糕。】

　　【老萧，这栋楼里，并不安全，你明白吗？这楼里，这么多的办公室，这么多双眼睛、耳朵，你敢保证一点都泻不出去吗？】

　　萧珵秩被我这么一说，一层白毛汗马上就出来了。【不能啊，我们主任的办公室，是做过防监听处理的。】

　　【那你的呢？】

　　他被我这么一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忘了这茬了。。我回去看看。。】

　　【你先坐下，这时候着急有什么用。】我唤他回来坐下，【我现在说的这些，只是一个方向，在推理之中，没有办法确定真实性。但是，从今天李副主任没有到场的这一现象来看，老萧你应该提醒丁主任，有人望风看见苗头了。其次，才是想对策。】

　　【浩铭，你说的前半句，我同意，可是后半句，想对策这句我不敢苟同。只有对方有行动，我们方能想出下一步，对方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想对策？】森司有所疑虑。

　　我说，【那就查，等没有用，只能主动出击。】

　　【贸然行动，会不会徒增枝节？】萧珵秩想了想之后问。

　　【那就想个法子，让人捉摸不清就是了。】这件事似乎只得暂且搁置，需要一段时间策划，才能够把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这样吧，这件事儿我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做到不露破绽，你们看可以吗？】两个人点点头，我又接着说，【下载的首要任务是，你们两个人护好各自的身家性命，护好丁主任和伯父的命，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目前的最大问题是，自己这边的情况不能外泄了。各自办公室的耳朵，该收缴的收缴，该销毁的销毁，定期检查别马虎。老萧，虽然丁主任办公室进行了防窃听处理，但是保不齐会有人手欠，再装上一个新的，你一定要好好检查，包括电话的话筒。如果发现东西了，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交给丁主任，由他定夺对吧？】

　　【是，你自己的区域，要做到绝对防守。过你手的文件，该收好收好，该销毁销毁，别放在明面上。适当的做些记号，什么东西被动过，你也能做到心里有数，不是吗？】

　　【只是，你不知道，我那个区域人来人往，我不太好弄。】

　　【正是因为你那里人来人往，是众矢之的，也更是转换消息掩人耳目的好去处。你只要利用你的办公桌，还有你背后的书柜，简单弄弄就好。森司，要不等下下班了，你帮着他弄弄？】

　　【这倒是没问题。是不是得等主任走了？不然让他看见也不好吧。】

　　【那倒是，等主任从办公室走了，我给你办公室打个电话。】

　　【成。那我先回办公室，把这些事情解决解决，排查一下再去帮你。】

　　【那行，我也回去查查看。】

　　李仕明办公室

　　从特高课回来之后就神色郁郁，头痛的紧，放下公事包，让秘书给自己泡杯热茶端进来。【小高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臭？】

　　【主任，是这样，您刚才出去的这段时间，家里面出了点事儿。】

　　【呵，家里不一直这样吗，能出什么事儿。来，说给我听听。】

　　【是这样，电讯处的魏处长，抓了情报处吴处长的秘书，而且还把他打成了重伤。】

　　【情报处吴处长的秘书？以前是不是行动处的，出任务搞砸了，被慕容森司当个人情送给吴处长那个？】

　　【对，主任，就是这个人。魏处长在开水房把他带走了，带到了刑讯室，进行了一系列的严刑拷打。不知道是谁跟吴处长说了这件事儿，吴处长气冲冲的找了过去，看见自己手下的秘书被打成这样，当场就急了，先救下那个秘书，想带他走，魏处长不准，并带人包抄过去。吴处长身手好，当场就杀了一个人，其他的人站在原地都不敢动。】

　　【哼，电讯处那帮搞技术的软饭，怎么能和一个从黄埔出来的军人比呢，真是自不量力。魏昇怎么样了？】

　　【魏处长，额，怎么说呢？】

　　【什么怎么说，实话实说，快说。】

　　【右肩脱臼了，左肩被吴处长捅了一刀，送到医院去了，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些皮外伤，缝了几针，就回来了，在办公室歇着呢。主任，您要过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净会给我添乱的玩意儿，看个P。】李仕明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摆摆手让秘书出去。

　　另一边，魏昇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斜躺着，听自己的秘书告诉自己，李副处长回来了。起身栽栽歪歪的，一瘸一拐的从办公室出发，往李仕明的办公室走去。进了办公室，连门都没敲，推门而入，李仕明的秘书小高，赶紧起身，扶着受了伤的魏昇，【魏处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怎么不在办公室里养伤？】

　　【我听说李副主任回来了，我来见他。】

　　【主任他现在正忙着，不方便见您，您要不先回去养养，等什么时候，您好的差不多了，再过来也不迟。】

　　【这正是关键时候，我来自然是希望李副主任给我做主。】

　　【主任说了，他现在不见客，魏处长，您还是请回吧。】

　　隔着一道房门，门的那边就是李仕明的办公室所在，小高只能压低了声音说话，魏昇不依不饶的模样像是今天一定要见到李世明一样，否则绝不罢休，正在两难之际，门里传出了声音，【行了，别拦了，让他进来吧。】小高听到李仕明准许魏昇进去，只得放行，还帮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魏处长，您请。】等魏昇进去，马上关好办公室的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对门内的内容，一点都不好奇。

　　魏昇进去，拉开椅子坐下，就看见李仕明拿着报纸在翻看，一手还拿着烟，并没正眼看自己。【李副主任，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原本李仕明没打算理会他，用几句话揶揄他一下，就算作罢，一听到副主任这个字眼，想到自己在特高课受的气，火一下就起来。【做什么主，做主。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没证据，没理由还想学别人打打杀杀，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个个儿！】其实李仕明，自己都清楚，组建七十六号的时候，日本人给自己位置，虽然挂着副帅的名头，实际上仍旧是大帅。他的人，在丁默涵不在的时候，都是以主任相称的。每次一提副主任这三个字，都让自己觉着不舒服。

　　魏昇看李仕明的态度，还想着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想来想去，才想起来，自己说了副主任这三个字。【主任，我这原本是打算帮您，借引子把吴浩铭给解决掉的，这样也算是帮汪觉新出出气。只没想到，我这个引子借错了，被他打成这样不说，还损失了一个弟兄，我不找您，我能找谁。还请主任给我做主，帮我出出主意。】李仕明听他的话，阴恻恻的脸，总算是有些转圜，略带严肃的说，【要我说你就是没脑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怎么能看不明白呢，七十六号的情报处是谁的情报处？以前是汪觉新在管，几个月过去了，这些人都不服他，他太需要一件事帮他立威了。你今天找他麻烦，正好给他一个机会，一方面在情报处面前立威，毕竟情报处那帮废物，历来都是怕狠角，另外一方面想挫挫你的锐气，告诉七十六号对他好奇的人，别对他下手，不然下场和你一样。】

　　【那我们怎么办？】

　　【等，不着急，他不是想立威吗，我给他这个机会，再过几天他就笑不出来了。以前让你办的事儿，你办好了吗？】

　　【主任，您放心，这七十六号里，只要我想听，绝无遗漏。】

《奔流》
身处幽暗，心向光明，你所不知的敌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