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

作者:砚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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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牌



      回到家里,把买回来的酒菜拿进屋里,酒放在餐厅,在厨房淘过米,摘了菜,摘完菜,放到水池中泡一会儿,我把泡好的大米加了适量的水,放到炉火上座着,买回来的猪里脊,切成大薄片,加些盐、酱油、胡椒粉、料酒入味腌制,盖上盖子,洗完手。就听见外面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取了条手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正好路过客厅,瞟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下午四点半。我推开门出去,就见两辆车子停在我家的正面前面,森司捧着一提酒从慕容公馆走出来。我先将大门打开,请两辆车子进来,等他们将车子停靠好,这才晓得一辆车上是蒲二爷,一辆车上则是萧珵秩。我等把大门关上,我等森司进来,大门落了锁,从森司怀里接过一提六瓶的威士忌,连声谢过。【你们来的这么早,我这东西还没做好。不如这样,先到客厅里坐坐吧。】推开家里的第一道门,引着他们进了客厅,请他们坐下,这才发现萧珵秩和张麟手上都提着东西。把森司给的威士忌拿到等下吃饭的饭厅,端出泡好的热茶出来。

      【来来来,让你们久等了,这是今年的春茶,尝尝味道怎么样?】用粗圆的茶壶,将一盏春碧注入杯中,一丝一缕的清香,伴着袅袅的热气氤氲而出,渐染这方寸之间。在座的四位纷纷执起与自己最近的杯子,一观二闻三品味,才将一抹春意吞入腹中。森司闭眼细品,萧珵秩回味口中至味,张麟轻嗅杯中的余香,只有蒲二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坐在一旁笑呵呵的。【这味道如何?】

      森司登时睁开双眼,萧珵秩一脸笑意,张麟也放下手中拿着的杯子,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碧螺春。】

      【四位的舌头真是好,正是碧螺春。】我一边拿起茶壶,一边从左至右的给他们斟着茶,自己面前还有一空杯,我也倒了一杯给自己喝。蒲泽给张麟使了个眼色,张麟从脚边拿出两大坛酒,端到桌面上,【浩铭啊,我第一次到府上做客,不知带些什么合适,听说你喜爱杯中物,我便提来两坛窖藏十余年的殿堂春,你尝尝看。】

      【谢谢二爷,您能够来对我来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浩铭啊,萧某也是第一次来府上,上次你升迁,我都未曾为你庆贺,只得送你几瓶好酒了,还请笑纳。】他把一个纸箱端上桌,推过来,【这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法国朋友,在他那拿了这一箱红酒。你且尝尝,看看味道是否喜欢,要是喜欢,我再从他处拿。】

      【谢谢萧兄,只是,若是味道喜欢,还望你能介绍那位朋友与我认识,我在他处自行购买便可。】

      【好好好,听你的。浩铭啊,你这饭做的怎么样了?】

      【我也是刚回来不一会儿,你们坐,我去厨房做饭。】

      【得了,我这脱了衣服去帮你吧。】萧珵秩说完以后,便起身将一件随意的黑色外套脱下,森司见状,也忙起身。张麟与蒲二爷一并动身,解了外套,准备与我一同前去厨房,与一应的鲜蔬果品、鸡鸭鱼肉酣战一场。只得引着他们去了厨房,说到底,除了二爷、森司、张麟是有人侍候,做得饭、且单身的人,也就只有我和萧珵秩。张麟和萧珵秩帮忙把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归置到饭厅里,森司帮我洗洗菜,二爷则是帮我洗涮着餐具。我把做熟的米饭端下来,把买回来洗干净的蔬菜进行着改刀处理,他们看着也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我便把这家里留下的棋盘翻出来,让森司陪着人去下棋了。厨房里面,只有我和萧珵秩。【你这菜准备怎么做?】

      【你帮我把白菜、芸豆、猪肉,分别切丝、切断和切片。胡萝卜,你切菱形片,便已足够。】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等下再说,我先弄个花生米吧。】

      老萧毕竟是单身独居男子,看样子是时常做饭的人,处理起食材来动作很是麻利,一边动着手,一边和我聊着天,【浩铭,这次的饭局,不是你安排的吧。】

      【那你认为是谁安排的?】我把锅坐在另一眼灶台之上,倒入一些油,等着油热。

      【我看像是二爷安排的,他来到你家做客,倒似主人一般自在,全然不理你我二人,只对慕容队长这般热络,到非寻常,里面怕是有蹊跷吧。】

      【你还别说,你这个事情猜对了,这次的小聚,的确是由二爷提议的,想到我家来玩麻将。我说道人手不够,二爷还说一定要叫上你呢,想来是那次祝捷酒会后,与你认识,决计人也不错,想与你结交吧。】

      【是这么回事儿吗?我怎么感觉不像?】

      【你要是不信啊,可以问问张麟嘛。】

      【等下得了空再说。这几种蔬菜,我已经切好了,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那就没什么了,你回客厅吧,你们四个人聊聊天呗。我这厨房烟熏火燎的,你肯过来帮忙,本就不好意思了。】

      【那成,你先做着,我等下再过来帮你往里面端。】萧珵秩进屋和他们聊天去了,油温刚好上上来,抓了几把花生米进去,用木铲不停的拨弄着,渐渐的花生已经上了色,香味慢慢的从锅里面蔓延开来,看着花生外面的红衣变得红亮且透明的时候,用笊篱将它捞出来,倒在擦干的盘子上。把锅里面一半的油倒到一个金属制的盆里,火调成小火,准备一个空盆,抓一小把淀粉慢慢加水进去,调成糊使里面没有颗粒,把已经腌好的猪肉放进去,仔细的拌开,确保每一片肉都沾上淀粉糊。这个时候把火打大,使油升温,大约升至六七成热时,一片片的把裹上面糊的肉下到里面,等表面的酥皮都已变得金黄,我把肉片全数捞起,火力加大,等油温上到□□成热。等油温上来的这段时间,把刚刚老萧切过的肉片抓起到碗中,加上盐、老抽、料酒等调料,简单处理一下,随手打了一个鸡蛋,分离出蛋黄,搁置一旁,蛋清全部打到碗中。洗过手以后,抓了些淀粉到碗里,将三者抓匀。摸了摸炸好的花生米,已不那么烫了,撒上些盐,就算已经完成。

      把手伸到油锅上方,探了探空气的温度,觉着温度到了,把已经炸过的酥肉,倒进锅里复炸,酥肉下到锅里以后,油花顿时炸开,外面那层酥皮的颜色又加深了一些,用筷子和笊篱一扒拉,就发现一碰就碎。把油倒到另外一只碗里,留些底油烧热,切了些葱姜,抓了少许丢到锅中,简单煸炒,爆出香味,放入刚才切成菱形片的胡萝卜,把料酒、白糖、生抽、醋调匀,炸好的酥肉放进锅里,倒入料汁,翻炒几下。去了另外一只空碗,舀了四五勺淀粉,加入凉水,调匀,往锅里面倒了少许,勾了个芡汁儿,出锅盛出。

      从一个柜子中,翻出一口蒸锅,锅里盛水,把打包回来的熟食切一切,在盘子上码放整齐,上上笼屉以后,把这些个盘子放到里面,端到另一口炉灶之上。另外一边的炉灶,倒点底油,搭着肉和木耳、青蒜、豆角,分别炒了三个小菜,白菜和粉丝做了一个酸甜口的炒菜。这四道菜好的时候,另一个炉灶上的菜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把买到的玉米清洗干净,这个时候的玉米正是清甜,做一道玉米浓汤刚好,另起锅,取了一锅,炖了道玉米浓汤。

      把热好的肉菜,端出来,发现盘子里面有好多汤汁,锅刷净,上灶,把汤汁倒进锅里,开了以后,倒入水淀粉,勾点芡浇到菜品之上。陆陆续续的,东西都好了,我端着花生米和锅包肉进了饭厅,正好穿过森司他们呆着的小客厅,他们见我,手里端着菜,【浩铭啊,菜都做好了吗?】

      【嗯呢,都做好了,你们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说着我就进了餐厅,把菜品往桌子上面摆放。摆好以后,把自己刚买回来的酒抱到了厨房。看着森司他们洗干净了手,把做好的才往屋里面端,每人两道菜,【浩铭啊,我们把这个端进去了,等下再回来接你。】

      把酒坛放在台子上,从柜子里拿出酒壶五把,酒杯五只用水清洗干净。前一段时间从杂物间搜罗出来的烫酒的小瓮也搬出来,拿了一些包煤的报纸,用火点燃,放在小瓮里,用铁钳子夹了堆在墙角的空心煤,一块一块的码好,不一会儿的功夫,煤块很快就燃起来了。厨房这回真的弄得烟熏火燎的了,赶紧打开窗子通风。把一个暖酒的素陶砵砵接了热水,放到瓮上加热,取了一个竹酒舀在酒坛中取酒,分别斟入酒壶中。装满五把酒壶的时候,森司和老萧走进厨房,看我在弄的东西。

      【浩铭,你是要烫酒吗?】

      【是啊,老萧,你帮我把五把酒壶端到餐厅去,森司,你帮我把小翁端进去,放到柜旁准备好的砖头上就可以了。】

      【好嘞。】老萧拿着五把酒壶就走了。【浩铭啊,这个砵砵,我用一起端进去吗?】

      【不用,你等我一下。】我用两块干净的抹布垫着,把砵砵从小瓮上拿下来,取了两个有些发黑的棉手闷子,【森司,你戴着这个,端着进去,就不会烫伤了。】

      【那你呢?你不是要拿这个砵砵?】

      【是的,我还有这两块抹布,不会烫手的,你先进去吧。】我顺手就把五只酒盅放进热水里烫着了。把切了细丝的黄瓜、凉皮、香菜一股脑的放到盆里,加了少许的盐,适量的糖、醋、辣油,最后临拌之前淋上少许的香油,拌好之后,挪到盘子上,在菜上撒上白芝麻。玉米浓汤还热着,取了一个汤碗,一股脑的把汤倒进去。放上一个舀汤的勺便大功告成。张麟进到厨房中,把凉菜和玉米浓汤端走了,浩铭则是把砵砵端进屋,我把用过的脏碗、盆放到水池中泡上。点出来五双碗筷、五只勺子,这才回了餐厅。把碗筷分给他们,我取了竹夹,把酒盅夹出来,又把酒壶码进去,又折回厨房,还没踏出餐厅,就被二爷叫住,【浩铭,你还去哪,吃饭吧。】

      【我去把酒坛抱过来,马上就回来,你们先吃。】一溜烟的溜回了厨房,把刚才开坛的女儿红抱了过来。【来吧来吧,吃饭吧。】我坐到座位上,拿起筷子吃了口花生米,他们见我动了筷子,也纷纷动起了筷子。

      【浩铭,你做了十道菜,会不会太多了?吃的完吗?】

      【我还担心太少了呢,害怕不够呢。要是不够的话,吃完饭,我去街口的生煎小店打包点生煎回来当宵夜。】

      【够了,够了。你可别忙了,吃完这些再说吧。】

      【没关系,浩铭,要是真的半夜饿了,我让祗园的厨子做点夜宵送过来就是了。】

      【那多麻烦,不打紧的,等下我去买点生煎,还剩了些瘦肉,家里还有两个皮蛋,我泡点米,煮点肉粥,即可当宵夜,如果晚上不想吃,也可当早餐。】

      【那也成,三爷,吃过饭后,帮着浩铭打打下手。】

      【好嘞,当家的。】

      放在房间一角的砵砵,水沸声阵阵,酒香染得整间屋子都是,我起身,把提了三把酒壶,分别递给蒲二爷、麟三爷,还有老萧,再转过身,提起另外两把壶,一壶递给森司,一把留给自己。大家也没那么多礼数,各执起自己的酒壶,给自己的酒盅倒酒,【我这个人不会劝酒,今天大家肯来寒舍小聚,便是我的荣幸。上次在日本大使馆参加祝捷酒会,因为酒会结束后还有别的事情,都没能与各位畅饮,今日既已相聚,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一定要尽兴。来,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子,一抬手腕的功夫,杯中的酒已经干净了,把杯子朝向大家,让大家看看是否已经净杯了。大家纷纷抬手一饮而尽,森司说了一句,【浩铭,这酒得味道真香。】

      【那边还有一坛,你要是喜欢,等下你就去回去。】

      【那倒不用,你告诉我你在哪买的就行。】

      【嗨,这不简单,我下次去买的时候,多买两坛送你就是。来来来,大家吃菜,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又烫了几壶,大家的话匣子都已经打开,森司拉着老萧问着丁主任的事情,我则是小声问着二爷刚才我在厨房做饭,他们聊着的内容。二爷告诉我,他们聊了聊当下的局势,认为七十六号现在风雨飘摇,局势已经不容犹疑,应该早下决断才是。【其实我别的人不担心,只是担心他。】说完就冲着森司努努嘴,我明白,二爷想的是什么。

      【二爷,这件事儿你能确定吗?】

      【我有一种感觉,应该是他,时间和地点对的上。】

      【这些东西说不准的啊,他身上可有什么信物,或者是明显特征。】

      【有的,他脖子后面有一颗青黑色的痣。】二爷压低了声音和我说,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们聊得内容,还是引起了森司和老萧的注意。【诶,浩铭,你和二爷聊得这般热络,是在聊些什么,能否说给我们听一听。】

      【哈哈哈,没什么,我们在说人身上的特征。有的人身上会长些很明显的特征,而有的人不会。我以为你们正聊着天,对我们的话题应该并不好奇。】

      老萧笑笑,【嗨,森司问我的内容,不过就是,这屋子要是挡不了雨了,该怎么办。我跟他说啊,如果挡不了,就换个房子遮风挡雨,上海这个地界别的没有,除了风起云涌,还有的是遮风挡雨的好房子,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家点头称是,为了我们这个共同的见解而举杯畅饮,又转回了我们刚才的话题,黑痣。【我刚才与二爷聊的内容,就是我们在抓捕中,怎么样才能将嫌疑人抓捕到案。我给二爷说的是,除了要对这个嫌疑人有判断,对他的行事作风要有了解,更重要的是要抓到这个人的重要特征,譬如身高、体型、五官,身上有的痣,或者是疤痕,更有甚者,优秀的特工会记住抓捕对象身上的气味,根据收集到的特征,大致推断出这个人如果变装、易容之后的形象,给抓捕提供帮助。就这样,我们提到了痣,要说这痣也分有很多种,比如有的人眼角的位置会生一颗痣,常被成为泪痣,比较容易记住,还容易记住的位置是手及手臂,面部,颈部,只要是目光所及的丁点特点,都是破绽。】我夹了口菜,喝了口酒,继续说,【哎,你们看,就像我手上的这处伤口,不落疤倒还好,若是落了疤这才麻烦了。】

      【还好,还好,我没有明面上看的见的标志,即便是有,衣服也盖的住。】老萧一边庆幸,一边说道。

      【浩铭,那你看我目前的打扮,若是变装,你会往什么方向想?】

      【以你目前的穿着打扮,最安全的方式就是保持下去,不要过多的修饰,或者是内敛,你做的越多,会给你的心理上带来负担,那么你容易出现的破绽就越多。】

      【这样啊,看来,时间久了,很多的东西果然是忘记了。】

      【嗨,这些事情,现在也不需要我们做了,何必想那么多呢。来来来,吃菜,喝酒。】晚饭一直持续到快八点,桌上的菜已被扫荡一空,我买的两坛女儿红,已被喝尽,这顿饭总算是结束了。大家帮我把碗筷还有盘子端到厨房的洗手池里,给老萧拿了些钱,让他去街口的生煎摊子买些生煎回来,趁他去卖生煎的功夫,把水池里面的碗筷洗干净,取了煮汤的汤锅,大米糯米一样一半,加水泡好,做皮蛋瘦肉粥的肉和青菜处理完,就算大功告成。取一把铁壶接上水拿到客厅去,支起桌子,安排布置好一应的物件,回了餐厅,戴上棉手闷子,连同烫酒的砵砵拿回厨房,砵砵放在石头台面上晾凉,小瓮中加了些炭火,搬回客厅。脱去手套,把那把铁壶置于炭火之上。二爷看我这么折腾,就问了我一句要干嘛,【等下就打麻将,刚饭后喝过酒,吃了一肚子的大鱼大肉,怕你们觉着腻,烧点热水喝点茶。你先坐,等下我叫森司过来,至于那件事儿,你先别探了,有机会我帮你看看。】

      【好,那就只能这么办了。】

      我端着饭前的那套茶具回了餐厅,【森司啊,去客厅吧,餐厅我收拾就好,等老萧回来,我们就打牌。】

      【好,那我洗洗手就过去。】帮着把餐桌擦干净,抹布丢到水池中,洗过手就走了。我把抹布投洗干净,放置一旁,把茶具清洗干净,茶壶放在托盘上,茶杯和公道杯放进茶洗里,接满水放回托盘上,端回了客厅。坐在小瓮上的铁壶的水已沸腾,取下铁壶,把茶洗放在上面加热。从茶罐中取少许普洱,倾倒于茶壶中,沸水注入其中少许,一阵白烟升腾,茶汤颜色立现,将茶盖掩上,把第一泡的茶水倒掉。重新倒入一泡沸水,这茶便是泡好了。这会儿的功夫,老萧已经回来了,【浩铭啊,这生煎我给你放哪?】

      【放厨房吧。】

      【放厨房的哪啊?】听他说这话,我才意识到,有可能是要我过去,有事情和我说,【你给我来。】我领着他进了厨房,他把厨房门关上,【浩铭,刚才我从你家出去,发现是有人跟着我,一直跟着我去买生煎,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顺路,没想到我回来也跟了回来。】

      【几个人跟着你?跟着你的人,现在在哪?】

      【我粗略的数了数,出了你家大门,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一共四个人,并无伪装。接口分别有三组人,一组擦鞋的,一组卖香烟的,一组则是卖货郎,一共五个人。】

      【这些人,你认识吗?】

      【脸生的紧,并不是我们七十六号中的人。】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们七十六号的,我们这几个管人的头儿都在这儿,谁敢跟着我们,是不想在七十六号干了吗。是不是你最近跟在丁默涵身边,得罪了什么人?】

      【我最近跟在丁默涵身边只是陪着见了戴先生的手下,联系热络的便是那个手下的秘书,还有周福海先生的秘书而已,并无其他。】

      【算了,你且放心,或许他们要的并不是你,你也无需紧张,一切明天早上再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从置物间中,搬出两个早就擦干净的小方桌,对角线的位置,一边一个,桌上各摆了一个烟灰缸,用竹镊子把烫热的茶具在每个小桌上放两个。我请森司、蒲二爷、老萧依序落座,分别坐镇东西南北四家,再由张麟斟上泡好的普洱茶。至于这牌桌上的规矩,便是打四圈是一回合,一个回合输得最多人下来,伺候整个局,以此类推。打过第二圈的时候,二爷跟我说,【浩铭,你这是什么茶具,这瓷也太粗了,釉也不轻薄透亮,实乃茶具中的下品,改日,我让张麟给你送一套好的过来吧。四饼。】

      【这怎么好,怕是不太合适吧。】

      【你我在思埠码头结识,现如今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送你套质量上乘的茶具,也不为过,谁还敢拿这个当条陈告你一状不成?等一下,碰。】

      【我倒并不是害怕谁告我一状,只是平白无故让你破费,这倒是让我于心不忍。】

      【嗨,这有什么可破费的,不过就是一套茶具而已嘛,若是让它躺在角落里落灰,还不如送给你,找个会用的人,施以馈赠,对茶具来说才是益处。】

      森司和老萧一直没说话,听二爷说完这句话才说,【浩铭,收下吧,二爷送你器物是对你的诚心,若是你不收,倒让二爷感觉不快。八万。】

      【胡了,单吊八万。】一边把砌好的长城推倒,重新洗牌,一边说着,【是啊,二爷这般有诚意想交下你这个朋友,你再这么推拒下去,才是真的让二爷寒了心。】

      【那好吧,在下静等二爷的茶具,届时再去购置些香茶,来我这儿品鉴一二如何?】

      众人皆称好,话题已过,可是手中的牌却从未停下。可谓是风水轮流转,时下赢了的不是赢家,只要不输的最惨,一直在这牌桌之上,倒也无妨。牌桌之上的酣战到了凌晨12点便暂停歇息,起因却是因为打牌是个极耗精力和体力的事情,看上去可能并无所谓,只有那坐在牌桌上的人才明白,输也是会心痛的;至于这体力嘛,你既要有记牌的本事,还要有些算牌的能力,这样你的赢面才大。不说也明白,两相损耗,难免饥肠辘辘,我去厨房用小碗盛了皮蛋瘦肉粥,加一白瓷的调羹,青红相间,黑白分明,又飘着肉味,端进小客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清甜的肉粥香味吸引,纸质的盯着我走到他们身边。【来,大家尝尝看,皮蛋瘦肉粥。】

      张麟先端过一碗给二爷,然后才拿了自己那份。【这黑色的,是木耳?】张麟端着碗,用白色的瓷勺搅动着,尝了一口。

      【是的,今天的木耳似乎是泡多了,想着煮粥,多少能用一些。怎么,味道不好吗?】

      【不是,味道很好,不知道你这个是怎么做的。我想学学看,回了祗园可以吩咐厨子做给当家的。】

      他这话我明白过来,原来是看二爷吃的津津有味,才来向我讨方子。【这粥做着也简单,糯米和白米一样一半,白米不要选长粒的,你选那北方的米就好,淘洗干净以后,加水泡米,时间是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你可以用这段时间把青菜洗净、木耳去蒂洗净、猪瘦肉洗净,烧一锅水,水不热的时候吧瘦肉放进去,焯去血水,把肉捞出备用。换一锅水,把青菜木耳焯熟,捞出后,与猪瘦肉一并切丁备用。米泡好以后,把泡米的凉水倒掉,倒热水进锅煮粥,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炖煮,20分钟后轻轻搅动几次,再煮十分钟,看见有少许油花出现,把木耳、青菜、猪肉放进去炖煮,加少许的热水,准备些胡萝卜屑,撒到粥里搅拌均匀即可。等肉香和青菜的清甜与粥融合,加些盐、胡椒粉调味即可,等什么时候吃,再把皮蛋切小块,加到里面。】

      【谢谢吴先生。】

      【这些也不过是些家常菜的滋味,再简单不过了。只是没成想,能够得到二爷的青睐,倒也是难得。】

      【越是着这种滋味,越是能引得人的思绪回到从前,托您的福,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粥碗已见底,轻手将它放回托盘之上,其他的人也都将碗放回托盘之上,纷纷说着,粥的味道是真的很好,很喜欢吃。稍做活动,牌局继续,烟雾缭绕,饭后喝茶已然不妥,准备了几个高脚杯,涮洗干净,拿了一瓶萧珵秩带过来的一瓶酒,【你们玩着,我开瓶今天老萧送过来的酒,大家尝尝味道如何?】

      点头称是,殷红的酒液缓缓倒入杯中,崩落的酒渍顺着玻璃杯荡到杯底,在灯光下像是一颗颗价值百万的红宝石品鉴一二后,都说这是好酒,伴着这瓶好酒,牌局直到天空微微发亮这才停歇。森司住在我的隔壁,老萧、蒲二爷、张麟三人则是被我安排在一楼的客房中。洗漱完毕,我关了屋里的灯,倒数着梦来找我的脚步。

      刚蒙蒙亮的天,宅子里的灯都熄了,在夜幕中守了一晚上的人,全部围在吴宅门口,低声说着什么,领头的右手向前一挥,所有人倾巢而出,直奔院落中的房子。分成两组人马,一组六个人摸上二楼,另外六个人则是奔向了一楼的客房。来人直奔我的面门,匕首狠刺几次胸口,却未见鲜血染红白刃,掀开被子,才发现原来是里面只是摆成人形的被子。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为时已晚,来人被从床下伸出的脚踹倒,直接被撂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双手手腕、腰部使力从床底滑出,抓住手臂向后一扭,承反剪之势,一记手刀将他敲晕,用挂在椅背上的一根领带将他的手绑在床尾的木栏之上。趴在门边,观察着外面的行迹,听见隔壁也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怕是其他人也都被人侵入。拉开房门,跑进森司住的房门前,一脚踹开,等着我的是一双拳脚,缠斗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森司。【是你啊,浩铭,抱歉,我以为是....】

      【没事儿,你把这人绑好了吗?】

      【绑在床脚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那边也已经处理好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个人一起从二楼下来,经过书房门前,我与森司说,【森司,你下去帮他们,我去书房看看,下到一楼,与你家格局一样,你找到杂物间,里面有绳子,怕是有用。】

      【放心,我懂。】

      我轻轻打开一小道门缝,看见有人影闪动,钻进去,经一番打斗,终将几人制伏。经此恶战,刚想休息片刻,就有人推门而进,我飞快闪身躲到门背后,【浩铭啊,你这边怎么样了。】我见是森司来找我,才从门后出来,【已经都解决完了,带绳子上来了吗?】

      【喏,在这儿。】把手中的绳子交给我,我接过来,把躺倒在地的人全都绑束好。我一边绑着,森司帮我搭把手,我便问他,【楼下他们三个人怎么样?没事儿吧。】

      【只能说是没什么大事儿,二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其他二位倒还好。人已经都捆绑好了,让他们蹲在客厅里。】

      【行,帮我把你我屋里的两个人一起拖到客厅里,绑好了送走。】

      【送去哪?】

      【李仕明副主任的府邸。】

      【你是说这是李副主任的人?】

      【其实也不敢确定,怕是二者之中,一定有他。】

      【那另一个人,莫非是....不能吧,不能的,戴先生不至于对你下手。】

      【哎,你想什么呢?我说的另一个人便是土肥将军。我刚将一封写给国军中的旧识的信寄出去,此时他们正是用人之际,渴盼收复上海,他既与丁主任私下联系,便不会对我们这些人廊下之人,多加责难。若加以排除,你说可能是谁?】

      【可是与国 min 党相对的,还有共 chan 党啊,难道不会是他们?】

      【我看这倒是不见得,你我皆是中华儿女,于他们更是同宗同源的亲族兄弟,他们又怎么会对我们百般苛责?剩的只有土肥将军了。】

      【听你一番话,看样子你对他们很是了解。】

      【与你分别之后,曾有过接触而已。】

      【仅仅是接触?罢了罢了,这不该我问的,不该问的。那....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两个人终于把他们两个拖到了客厅,与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绑在同一条绳子上,森司一边喘了口粗气,问出了这话。

      【处置?我们怎么处置?重了给丁主任添麻烦,轻了难不成还给他们放了?】我坐到沙发上,擦擦额头上的汗,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串数字,【喂,行动队吗?把你们的卡车开到你们慕容队长家对面来,急事,不许耽搁。】说完就把电话撂了,森司看着我,似有疑问。

      【你不知道我让他们来是干嘛吧。】森司点点头,我又继续说道,【你我两个车能够装下的人数有限,不如一辆车直接给他们送回家。】

      【你到底要把他们送到哪去?】

      【送回他们宪兵总部。】

      【这天马上就要大亮了,你送他们过去,你不帕他们捉到些首尾?】

      【捉到又如何?我就是要告诉他,你们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并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便是为双方各留余地。倘若土肥将军看不懂其中深意,硬是要将这层窗户纸挑开,那么挑开之后的一应后果,他就要接受。你以为日军在我国的情势,他看不懂吗?!他一切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之下,要还是这般肆意妄为,怕是他注定会听到一枚死牌。】门外响了几声鸣笛,老萧和张麟带着二爷从里面走出来,看了躺了一地的人,问我们这是要干什么。【没什么,就是把他们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说这话的功夫,二爷盯着其中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把我拉到一边,【浩铭,这里面有一个人,是藤田瑞造手底下的人,你打算把他们送去哪里?】

      【你敢确定吗?】

      【我确定,这个人我在土肥先生的办公室见过,表面上是藤田瑞造的秘书,实则是土肥先生派到藤田身边的暗线。】

      【居然是这样,谢二爷了。二爷你也不必担心,我只是给他们送回特工总部,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我转过身去,对森司和老萧说了一声,【过来帮忙搭把手,把他们拖到车上去。】

      二爷见状,让张麟过来帮忙,一番折腾之后,终于把他们弄到卡车之上,我对开车过来的司机说,【你们把车停到特工总部附近,切记,只是附近,不要停到门口,就把他们丢到地上不管就成,会有人把他们接回去的。你们直接回到七十六号,然后给我家打个电话,就可以换班回家了。】

      【是,吴处长,我们知道了。】

      【去吧,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说完关上大门,领着森司回去了。【走吧,我把生煎和粥热一热,你吃过以后,再睡觉吧。】

      【行,在你这儿吃一口,我就回去睡了。】

      我站在院子里,等着再也听不见汽车轰鸣的声音,才发觉这天已经亮了,只是希望,有些人别再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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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处幽暗,心向光明,你所不知的敌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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