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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之异8
“殷大哥,那位王大娘可还在湖畔摆摊谋生?”
“哦,早就不在了,她儿媳因绣活出众,被官绣司的人看中,聘了去当教习娘子,每月有了固定月银,生活安稳多了。”
“难怪我后来都找不着她的摊,一直记得她们的荷包绣得真是精细,还想买一个回去依葫芦画瓢的照样学呢。”
“你要,我有一个呀。”殷若扬一听说是她要,想也不想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刚递在她眼前,猛然醒悟地急缩回手,却已经被柳春浓看见。
一个翡翠绿的荷包,用黄莹莹的线绣着一只雏鸭,活灵活现得像要从荷包上跳下来。荷包下坠着同样翡翠绿的穗子,好似青青园中葵。
柳春浓霞飞双颊:“这……不是当日我给你的那个嘛!你怎么自己留下了?”
殷若扬的脸亦是通红,“我不是悄没声息留下的,是和王大娘买下来的。”
柳春浓眼波流动,声细如蚊呐:“那你……干吗要买它?”
殷若扬默然。干吗要买它?自然有缘故,可是这缘故,说不得了。
记得那日去卓府,卓逸非兴冲冲地告诉他:“我姑母和表妹到了。”
“是吗?念叨这么久,总算到了,她们一路上可好。”
“姑母路上受了些风寒,病倒了。表妹还好,只是长途跋涉,也显得清减柔弱。都要好好调养上一阵。”
殷若扬笑问:“表妹的容貌性情如何?我可是早就听说卓伯父要亲上加亲了。”
“春浓确实温婉秀丽,几时我让你也见她一见。”
春浓?!
殷若扬心头猛然一震,如帛裂弦断……
他默然,柳春浓亦默然。半响后却突然道:“其实我来扬州前,并不知道娘和舅父舅母的意思。”
无端端的一句话,乍听不知首尾。殷若扬却一听即明,这是在表示她并不知道有亲上加亲的婚事之议。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女儿家的婚事,家长是不会挂在嘴边跟她说。
殷若扬心中先是一喜,继而愁怀如故。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吗?卓伯父可是一早就说了,外甥女儿德容言工,无一不佳,早就有心要为逸非亲上加亲。逸非亦是一位谦谦君子,堪托丝萝。”
强笑着说的一番话,仿佛钢针刺在口舌之间,字字吐得艰难。
柳春浓深深看他一眼,垂首再不言语。
***
半个月的功夫过去,烟雨楼盛况如故。别说扬州,连金陵都有雅人赶来凑这雅事的热闹。可那琴弦经千指万手拂过依然静悄无声。
卓逸非自从上回携琴出府深夜未归,又发生“误落湖水”的状况后,卓老爷和夫人一时将他的行踪约束得紧,入夜后总不肯让他单独离府。他不能再夜游瘦西湖,便只好屡屡在自家后园的汀兰水榭逗留至深宵。
一卷书,一张琴,一壶酒,一点灯。
他在汀兰水榭以琴书为伴,清酒为佐,如此静心清性,卓氏夫妇极安心。
自然谁也不会知道,夜阑人静,轩窗四合的水榭里,卓逸非并不是独自一人。
月上中天,清光皎皎。
月光透过半开的轩窗撒进来,撒在窗前的琴上。如轻霜如银粉,映得琴遍体生华。光华起初是淡淡的,似有还若无。渐渐晴彩辉煌,教人不可逼视。正目眩之际,七彩流光一闪,琴陡然不见了,一个芳容韶齿的少女立在窗前。嫣然含笑,媚丽欲绝。
“绿桐,你今天好像比往日要变幻得快些?”
“因为我的修为在一天天加深,所以幻形的时间也就一天比一天更快了。”
她笑盈盈地走到卓逸非面前坐下,伸出一只霜雪般的皓腕在自己鼻下一嗅。“好香啊,你今天用什么香汤擦的琴身?”
每天把琴拿到烟雨楼,让上千只手来弹拂。一回到家里,卓逸非就忙不迭地让人拿香汤锦帕来,把琴遍体擦拭一番。
“前庭两株柚子树,开满一树雪白的小花,幽香沁人。我让人摇落一些花瓣下来,浸在水里替你擦的。香得很清雅吧?”
“嗯,真是好香。”
绿桐把手腕举在鼻前嗅了又嗅,一付娇憨可掬的样子。看得卓逸非心神一荡,有一种也想要凑上去闻香的冲动。
“瑶姬,你闻到了吗?”
水榭内只有他们两个,却有第三个声音幽幽响起:“柚花的香,确是极清雅的。和栀子花香仿佛类似,我以前也喜欢用柚花花瓣装在香囊里。还送过一个给秦情。”
提到秦情,绿桐马上敛了笑意。“怎么办啊瑶姬,找了快半个月,还是没有找到秦情。我想,他大概是不在江南这一带。”
“不,他在江南这一带。有个老鬼对他印象深刻,说判官查他前世生平,得知他因是与江南女子有情而遭害时,许他七生七世的江南籍贯。让他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爱恨情仇统统历在江南。同一魂魄七生七世皆转世在同一个地方,是极罕见的。所以老鬼一直记得他。”
“既然如此,那我再提高赏金,让事情传得更加广为人知一些。争取更多的人来试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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