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之异传

作者:雪影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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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之异7


      琴之异四
      瘦西湖畔烟雨楼。楼高三层,四面游廊。风雨潇潇之时,登楼远眺,可观湖面烟云缥缈,丝雨如织。故名烟雨楼。
      烟雨楼是瘦西湖的名景胜地,一向游人络绎不绝。今日更是熙熙攘攘,万头攒动地涌向楼中。无他,只因扬州士绅卓府的卓公子租下烟雨楼,以琴悬赏。谁若是能奏响他的七弦琴,三百两白银赠之。
      卓殊卓逸非在扬州是有名的琴道圣手,起初他以琴悬赏,人们只当他是要将琴竞技,无人敢来班门弄斧。后来方知只要能弹响那琴就能得三百两银子,一时蜂涌而至。
      卓逸非带了好些家丁来维持秩序,让跃跃欲试的人们排队一个个进来试弹。殷若扬背负长剑立在一旁,看着那些为利而来乱哄哄的人,眉头一皱:“逸非,你为这张琴真是判若两人,以前你最厌恶这种喧嚣场面。”
      卓逸非含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他面前的长案上摆着那张琴,他看向琴的目光极柔和。有人前来试弹时,手指用的力度稍重,他会马上制止:“轻点,琴若会响,弦一动便有声音。”
      他爱惜琴,殷若扬并不奇怪,素日来便一惯如此的。但是他看琴的眼光,却柔和得让他怔仲。那不像是看一张没有生命的琴,倒像是在看一个有生命的人一般。充满怜惜呵护。
      这琴有古怪,似能迷人神智般,将卓逸非的性情大改。
      殷若扬不由想起昨夜夜半,卓府家丁奉卓府老爷夫人之命找到他家寻公子的下落。他闻说卓逸非是独自携琴出府,三更时分犹未归时,心里顿时一惊。
      劈头便问:“携得哪张琴?”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
      殷若扬马上赶到卓府,直奔明月楼,一见案上哑琴不在,马上心里一沉,瘦西湖溺水那一幕不由自主浮现在眼前。
      “快,叫几个人跟我去瘦西湖。”
      当殷若扬带着一帮家丁刚刚走出卓府大门时,却见卓逸非回来了。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一目了然的落过水。他百分百认定那张琴有异,几乎要夺过来一剑劈了。卓逸非却一口咬定是自己失足落水,与琴无尤。把琴死死护在怀中,他真是无可奈何。
      卓逸非还道,百般鉴定后他仍找不出这怪琴无声的缘故来,决定次日起要在烟雨楼以琴悬赏,看有没有高人能奏响这张无声琴。
      殷若扬真觉得卓逸非为了此琴有些走火入魔了,又一时劝不回。不放心好友,更不放心那张透着古怪的琴。次日他跟着卓逸非来到烟雨楼。
      烟雨楼热闹了一整天,起码有五六百人来弹过那张琴。却没有一个手拔弦响,众人纷纷称奇而去。一时扬州城里,茶馆酒肆纷纷说开了这事。到了第二天第三天……闻讯而来的人更加多了,烟雨楼里摩肩接踵人潮如涌。
      殷若扬天天守在烟雨楼,警惕地盯着那张琴。可琴并没有再搞出什么怪事来,而卓逸非也神闲气定一如往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是楼里纷杂人等着实太多,连他都嫌吵得慌,看看卓逸非却安之若素,眼光只是盯着琴。一付心无旁鹜的样子。
      殷若扬觉得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胸里闷着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便走到游廊外去透透气。
      眼神无意中朝楼下一瞟,便定住了。楼东侧的一树烟柳下,正立着一个着浅蓝长衫的俊俏书生,眼睛看着门庭若市的烟雨楼,一把折扇握在手里,打开又合拢,打开又合拢,显然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不假思索地,殷若扬一招平沙落雁式翻出楼外,半空中一个旋翻,轻巧地落在烟雨楼前。
      “好俊的功夫。”几声喝采此起彼伏。让殷若扬猛然惊省自己有些失态了。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施展什么功夫呀,又不是卖艺的。
      而那蓝衫书生已经看见他了,手里刚刚打开的扇子再合不上。身形定定,眼睛也定定,定了片刻后,垂下双睫唤道:“殷大哥。”
      “柳……”殷若扬顿一顿,看看左右后改口道:“柳公子,你一个人出来的?绿儿呢?”
      “我没带绿儿,让她在房门口守着,我娘若是寻我,只推说我在午睡。”
      “你,你也太胆大了,一个人出来倘若遇上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瘦西湖畔繁华胜地,能遇上什么事情。”
      “话不能这么说,你也见过这地方的乱……”
      殷若扬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柳春浓抬眸看他。双目对视,齐齐回忆起初遇的那一刻……

      那日柳氏母女的马车长途跋涉来到扬州城,前往卓府时途经瘦西湖。柳春浓初到这风物繁华的绿杨城郭,趴在车窗边,车帷半掀,只觉满眼风光不及看。幸好马车一路奔波,临近终点时马儿也倦了,走得慢慢徐徐,让她尽情欣赏。
      马车没走多远,突然听到道旁哗啦一声,一个摊子被人踹翻了。摊上摆着挂着的香囊、荷包、扇坠、扇袋、璎珞、珠串、绢花……如受惊的雀儿般四面飞散,再骨碌碌滚落一地。
      车夫赶紧勒住马,免得踏坏了东西。
      那踹摊的人还不肯罢休,抬足欲踩满地的东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忙跪下去抱住他的腿。
      “霍八爷,这摊子是老太婆我糊口的生计,求您可怜可怜吧。”
      “哼,王老太婆,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摆什么摊?让你儿媳妇来,我霍八准处处关照她。”
      “我儿媳妇年轻,不适合在外抛头露面。她在家里做这些活计,由我拿出来卖,换几个钱度日。霍八爷你行行好,放我们两个寡妇一条生路吧。”
      “真是一对死心眼,有我霍八关照你们,还做什么寡妇呀!你那儿媳妇跟了我,你再跟了我爹,岂不两全其美。”
      霍八摸着一脸胡髯嘿嘿地浪笑,王老妇人又羞又气:“我们婆媳二人,绝无再嫁之意,请你休要再出此言。”
      “哟嗬,给脸不要脸。”霍八脚上稍一用力,王老妇人被他踹倒一旁,然后他再一脚踩在一串璎珞上,碾得粉碎。一旁围观的人个个面带谴责之色,却无人肯出头。
      霍八碾完这串璎珞,正欲抬脚去碾另一串时,蓦地眼前一黑,有一物飞来,啪的一声打在他右腿上,他腿一弯栽倒在地,呼呼喊痛。
      “哎哟,谁,是谁打伤我的腿?”
      一个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在他面前立定,右手一扬,未出鞘的长剑架在肩头,一身潇洒豪迈之概。
      “是我,殷翼殷若扬。”
      霍八的声音马上低下去,“原来是殷公子,小人认栽,小人认栽。”
      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霍八,转眼威风扫地,拖着一条受了伤的腿一跛一跛地灰溜溜欲走。
      “慢着,走之前,把东西全部捡起来。”
      霍八老老实实地捡,王老妇人在一旁抹着泪向殷若扬道谢:“殷公子,真是千恩万谢呀!”
      边说边欲跪下去,殷若扬忙一把扶住。“一点小事,又是举手之劳,大娘不必多礼。”
      霍八拖着一条伤腿,行动不方便,捡东西捡得不利落。殷若扬便弯下腰去捡起散落在自己身旁的几个小物件。刚从道旁一辆马车车轮下拾起一朵绢花,忽闻头顶有个娇嫩如黄鹂的声音在道:“这个,是刚刚飞进我车窗来的,你也拿去吧。”
      殷若扬抬头一望,四四方方的车窗里,帷帘微掀,一只肤如凝脂的纤纤玉手托着一个翡翠绿的小荷包递出来。
      心里顿时微微一跳。
      缓缓立起身子,他伸手,并不自那只玉手中拿那香囊,只是平摊手掌。那只手微微一倾,荷包滑落在他的掌心。稍稍温热,显然被她握在手心良久。
      忍不住,他侧头从车帷里看进去,而车帷也微微掀高了一些。一张芙蓉秀面,一双澄澄秋水也朝他看过来。
      四目对视,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却仿佛华表千年。
      车帷倾刻落下,依稀闻得有中年女子的声音,极含糊,似刚从梦中醒来:“怎么马车停了,春浓,是到你舅父家了吗?”
      “娘您醒了,还没呢,不过就快到了。”
      一场骚动渐已平息,看热闹的人群四散而去,马车重新达达地驾起。殷若扬看着马车远去,若有所思。
      春浓,是她的名字吗?真美,名字也罢人也罢,都如浓妍春光一般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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