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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病
“自然是连日来流浪在外的殿下。”谢景轩不客气地说，仆从兑好温水，躬身从浴房退出去，谢景轩抱着不甘心地挣扎着的前太子，扬起眉梢：“你房里的被套也得换掉。”
“你放肆！”云翎高声说，随后被谢景轩连衣服带人抛进桶里，溅起漫天水花，云翎扒着木桶边沿，甩掉头上的水，气愤地嚷道：“谢景轩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殿下。”谢景轩双眸一暗，半跪在木桶边，正好和扒着木桶的云翎大眼对小眼，云翎缩了缩脖子，直觉不对劲。
谢景轩面色严肃，甚至能从他眼中捕捉到隐忍的愤怒，他嗓音低沉，明显压抑着：“你让慕容锦打昏我的人，我和扁素凡为了找你，四处调动人手，找遍关中蜀地江南，若不是明秀在青柳楼见到你送上门去，你还要躲多久，万一有个好歹，又该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事么。”云翎低头，半张脸藏在木桶后，余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来和谢景轩对视，谢大将军不吃这套，两手伸出来，按住云翎的脑袋两侧，大手几乎将他的头圈起来，盯着他问：“若殿下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此事便揭过。”
“什么？”
“前几日有没有咳血？”
“……”云翎眨眨眼：“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咳血，又不是病入膏肓。”
谢景轩一板一眼地反问：“真的？”
“真的！”云翎点点头。
谢景轩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只发现对方的笃定和莫名其妙，叹一口气：“是臣唐突了，殿下恕罪。”
说罢探手试图剥他的衣裳：“如翠前些日子离开谢府，府中人手笨，怕不合殿下心意，便由臣侍候殿下，还望殿下见谅一二，莫嫌臣愚钝。”
“有劳谢将军。”云翎站起身，谢景轩将他抱出浴桶，着人再换了水来，他稍稍弯腰，解开他衣服后的结，露出一副光滑细嫩的皮囊。
谢景轩莫名觉得有些热，水气氤氲，云翎自己跳进桶中，溅了谢大将军一身水花。他仰头闭上眼睛，低声说：“出去吧，景轩。”
谢景轩一愣，耳根子后红了，他抬眼时视线扫过云翎的脸，确是天人之貌，无论看多少次，都会惊艳得有些窒息，他赶忙起身，像被什么咬到，拔腿走了。
谢景轩一气走进书房。云翎听闻脚步声毫不留恋的远去，才扶着桶沿，大口咳嗽，他轻拍胸口，急切地喘几口气，揉把眼睛，半张脸埋进水中。
唇边一丝暗红弥散，融进水里，无影无踪。
云翎泡了有半个时辰，直到水凉下来，门外有人急匆匆地跑过，他抖地一个激灵，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换好谢景轩准备的白衣，向谢府后花园走去。
扁素凡正在磨药，一抬头瞧见云翎立在格窗前，对他招手。扁素凡放下药杵，将云翎带进屋，然后从药柜最上层拿出锦盒，一打开，里面是一张制好的面/具。
他仔细地替云翎贴上，轻声说：“殿下，现下还不可太招人瞩目，臣冒昧了。”云翎大约也知晓自己这张脸会招来祸端，他低低地说：“无碍。”
“殿下来臣这儿，可有事吩咐？”扁素凡松开手，端详云翎的脸，此刻又是前些日子的模样，伤疤褪去，留下些好不了的纵横交错的痕迹，倒把这张脸原本的模样遮去七层。
云翎原本是坐下的，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握拳放在大腿上，此刻他眼神暗了暗，站起身背对扁素凡，窗外的阳光落满他不再柔和绝艳的面颊，废帝嗓音压低了：“今日景轩问我，前些时日是否咳血。”
“云翎自是明白景轩不通医术，有此一问，怕是扁大夫托他问病。”
扁素凡望着他挺直的后背，笑容稍淡，语气染上几分无可奈何：“瞒不过殿下，是臣相求将军问于殿下，只是不知殿下，如何答得将军。”
云翎心下了然，扁素凡想向他问病，又怕他不肯如实相告，故此委托谢景轩。
“我说没有。”他顿了顿，继续道：“素凡，你是大夫，我是病人。”云翎望向格窗外，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好些仆从来去忙碌，忙着在谢府里张灯结彩迎接新年。
云翎沉声说：“若大夫亲自来问，本宫自会如实相告，无从隐瞒。素凡却要先问将军，还是扁大夫觉得，凡事由将军做主，本宫只要老实答个如何便可？”
最后一句语气骤然加重。
扁素凡心中一惊，云翎怀疑他，怀疑他忠心的只是谢景轩，说严重点，他怀疑鸾凤阁只是谢将军的东西，而非夏皇储所有，不然何以说凡事由将军做主？
云翎是在告诉他，太子和谢景轩关系虽好，但君臣有别，扁素凡莫要以为谢景轩就能真的得到他真实心意。
他愣然，张大眼睛望向他，白衣皎然，他其实更想站到他面前，看看他的表情，以判别这一句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这显然不可能，他是夏朝太子，是素来聪慧有加引得羡帝忌惮的李云翎，帝王之心不可测，他要怀疑扁素凡忠心谢景轩而非李云翎，是如何正常的一件事。
扁素凡撩起衣袍，双膝一弯，面朝云翎深深叩首：“殿下明鉴！臣以脑袋发誓，臣和鸾凤阁忠于殿下，忠于我汉人的大夏，绝无二心。”他不提谢景轩，以免云翎以为他为他开脱，更加引起对方疑心。
云翎自然明白他的话一出，扁素凡会怎么想，他心中觉得对不起这两人，但又有自己的计较。他转身双手扶起扁素凡，放柔声音：“扁大夫言重了，云翎怎会疑你忠心？”
“殿下——”扁素凡察觉到云翎的双手捏得有些紧，他望着他，年轻的废帝真诚地说：“我只是不愿意让景轩担心，所以才瞒他，我只想你以后直接来问我。”
“前几日，我是有咳血。”云翎想了想说，他轻咬下唇，摇摇头：“连日咳嗽胸口闷得很，不知素凡有没有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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