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兰续传（女尊）

　　“那孩子是我刚到卉州时住所旁的。”杨筠坚定开口，确是没看出有所隐瞒的闪烁，“那家人一直贫苦不堪，我见着可怜，曾施以救济，然而上月那家主操劳多度久病成疾，孩子见娘亲如此，央我将他卖予青楼换钱……我……我没有拦下……帮了他的忙……”

　　杨筠的声音变得哽咽。

　　“没想到在确认我将这钱交予他娘亲之后……他竟然就……”

　　几点泪滴点在了酒楼铺就于地面的毯子上，兰语馨两人见杨筠神色，竟似是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兰语馨虽心有恻隐，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真的……就只是这样？不是演戏？

　　“宗主，你们彻查岳家死者之时，可否有……遗漏之人？”

　　兰语馨大着胆子猜，那黑气死者会不会是岳家屠杀中幸存之人。

　　“岳家上下加仆人，并无一人遗漏。”兰语香知兰语馨猜测，但还是如实回答。

　　猜错了？

　　见兰语馨低头思虑没再搭话，兰语香又向杨筠问了几件箜炀之事，再吩咐了几句，便让杨筠退下了。

　　“姐姐。”此时阁内只剩姐妹两人，兰语香望着兰语馨皱着的眉头，道，“暂且不用着急，杨筠便在这楼内，你若有所疑虑，之后再问也可。”

　　兰语馨点头，她现在想与楚若单独谈谈，点头让语香先行与卉州州牧会和去了，毕竟方才问出了一个与岳家的线索。

　　看着兰语香合上屋门，兰语馨重重叹了口气。

　　确实，箜炀与杨筠有关系。

　　但现下没有任何线索反驳杨筠所说的——与黑气的产生无关。也因此，黑气之谜的链子又断了。

　　“刚才表现得很好啊。”楚若歪着头看兰语馨，“把杨筠绕进去，如果她之前不说那几句，也不会断了自己很多圆谎的后路。”

　　“但黑气之事一无所获。”兰语馨习惯性地面前的点心推到了楚若面前，“唉。”

　　“一无所获？”楚若把那糕点掰了一半，“我怎么不觉得。”

　　“我们，是要证明箜炀与黑气的关系吧？”兰语馨一字一句道，“可是啊，箜炀确实和杨筠有关，但是，和黑气产生没有直接关系，至少现在没有线索证明。她是个机灵人……我总觉不会在那个卖孩子的人家留下把柄。”

　　“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杨筠与箜炀认识，但与黑气无关？”

　　楚若吃了一半的糕点，突然说：“我反而觉得杨筠更可疑了。”

　　“为什么？”

　　“若你是杨筠，今天见到兰门宗主，会怎么做？”

　　兰语馨低头联想起来。

　　若她是杨筠，幼时在岳家学厨，许是认识岳家大少爷。学了几年后回了帝都，就听说大少爷被卖去青楼早已死去的事，开始调查，之后岳府被屠。此时兰门宗主与卉州州牧前来询问相关事宜……

　　“我会马上将大少爷之事告知宗主与州牧。”兰语馨猛然被点醒。

　　杨筠还是可疑，因为她隐瞒了与箜炀有关系。当然，若是平时不对周围人透了口风还能解释，但她隐瞒的对象是这帝都里权力至高的两人，是最有可能帮助她的两人。

　　“回答正确。来，奖励你一半。”

　　楚若把剩下的点心推给兰语馨，她也不客气，下意识拿起来塞在嘴里，甜味稍微让心情好了些。

　　“难不成杨筠她被真凶威胁？才不敢将实情说出口？”

　　“我们就先假设那岳家是被他人设计屠杀的吧。”楚若幽幽道，“杀了岳家全家的人，宁愿威胁这个杨筠，也不敢杀了她？”

　　“对啊……若我是杨筠，在牵涉到这事之后，肯定会立刻向兰门宗主说清情况，请求保护才对。如果说她不欲牵涉进岳家之事，又去给箜炀祭拜是为什么？分明这岳家对她意义重大。”

　　“可疑，对吧？比起她与箜炀的关系，她隐瞒与箜炀的关系这点才最是奇怪。”

　　兰语馨点头，只怕杨筠这里还有大线索，心里又重拾希望，“我们提醒语香和李珞，去调查那个拜托她卖孩子的人家，再继续寻魂吧。”

　　一人一鬼商量好行程，出了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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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脚正踏出醉月楼，兰语馨抬眼望去，就见熟悉的白衣人站在街口略微隐蔽的角落里，与一车轿上人在说话。她瞥见那豪华车轿后雕花玉兰，立刻想到只怕是兰语香的轿子，自然地走了过去。

　　“大巫医上来说话吧。”

　　兰语馨刚走进几步，就听到兰语香的声音，李珞正要上车，侧头便看到了她，兰语香沿李珞目光见了兰语馨，念及李珞已知百花侯身份，于是也邀兰语馨上了车轿。

　　虽轿子宽敞，但楚若瞥了眼车里三个女人和那个一脸不自在的李泊安，还是以眼神示意兰语馨，于是只余他独自站在了轿门口。

　　“大巫医方才，去调查了那个卖了黑气死者的贫苦人家？”简单交代兰语馨在此原因，待见两人一鬼上车坐好，兰语香开口问道。

　　兰语馨才想起来，方才李珞离开了墓地，原是根据杨筠所言，去调查了黑气死者的家属，正好省了很多事。

　　“是的。”李珞回答，瞥了眼李泊安，“我觉得还挺正常的，但泊安总说可疑。”

　　原来，在墓地与送饭的杨筠见过之后，李泊安便提议去确认对方所说，一人一鬼到了那街道，便向左邻右舍打听起来。

　　据这些邻里所说，杨筠虽说因点心手艺也算得上富裕，但对周围却依旧如往常般平易近人，也经常对家庭拮据的人家施予援手，得到了众人一致的称赞。而那黑气死者的家里，原本是母子两，母亲在外做体力活，突然病倒，这家人原本一直受杨筠照顾，那孩子不愿再给她添麻烦，最终请求杨筠将其卖去芳馨，得了钱财帮助母亲之后，便自缢身亡。

　　“杨筠是个好人，我是这么想的。”李珞手撑在轿子的窗边，歪着脑袋看身旁的李泊安。

　　“她在酒楼收入不薄，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为什么不让那孩子找别的事做？偏偏要卖去青楼？”李泊安对着三人淡淡道。

　　“那些邻里说，杨筠早就在准备给那孩子找事做了，但那母亲病得快，杨筠来这最多也就七八个月，还来不及多做安排，而且论得的银两，也是卖到青楼的更多更快。”李珞回驳道，“另外，那孩子以前就有卖到青楼的心思，她家隔壁那个老太太不是这么说？”

　　“不在乎名声也确有可能，那我就不能理解自杀了。”李泊安靠上轿门，“就算像对家的人所说的那样，这黑气死者生前就埋怨自己是个男子，不想拖累他娘，但卖都卖了，又自杀做什么？而且，芳馨楼的老板是看在杨筠的面子上，才买了他后立刻付了钱，这自杀虽不用退还，但不是给杨筠难堪吗。”

　　“那这关杨筠什么事，也不是她可疑啊？”

　　见这一人一鬼难得的快吵起来，兰语馨立刻为自己的疑惑插嘴提问道：“等等，为什么都是邻里说的？”

　　“因为那家的母亲病才初愈，只告诉了她孩子被卖去青楼的事，还没说自杀的事呢。”李珞回道，“但那母亲虽状况不好，也没责怪杨筠的意思，还一直对我们说她是个好姑娘呢。”

　　“即便是个好人，在重要之事面前，也会有不折手段的时候。”李泊安在旁低声嘀咕。

　　在这点上兰语馨是赞成李泊安的。

　　她还是有些怀疑杨筠。

　　见李珞将自己此行详细说完，兰语香也开始说起了方才在醉月楼的收获，既然牵涉黑气之事，与大巫医商量也未尝不可。

　　“与岳家有关吗……”李泊安抱臂思考着，“宗主大人，岳家人……都死了吗？”

　　李泊安与兰语馨一样，都猜测杨筠藏了岳家的幸存者。

　　“一家老小，对照记录与尸体人数，全无生还。”

　　兰语馨听到与之前一般的回答，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没有突破……

　　不，等等。

　　兰语馨、李泊安与车外一直倚在窗边偷听的楚若，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宗主大人……你们重新调查岳家事件……是因为大火？”

　　李泊安眼神直直地盯着轿子的地板，语气缓慢。

　　“是的，家主所在大厅及相邻两间也被焚烧，但家主的样子是死透之后……”

　　“兰语馨。”轿外传来楚若不算大，却有些急切的声音，“我觉得，赶快回醉月楼一趟比较好。”

　　“我有不好的预感……”

　　虽然这种猜测不过是油然而生的。

　　“阿珞，不说这些，我们先去醉月楼。”李泊安突然站起来，拉着李珞向兰语香道：“宗主大人，我们先去调查，之后有线索再告知于您。”

　　“我……我也回去。”兰语馨对兰语香道，跟随李珞下了车，与楚若一起，向前方不远的醉月楼而去。

　　杀了岳府全家的人，没必要放火。

　　放火的人，不是杀人凶手。

　　岳家尸体没少。

　　李泊安说。

　　即便是个好人，在重要之事面前，也会有不折手段的时候。

　　加上那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就没少。

　　如果还有着重重的疑点，那个人就有被翻起来再审视的意义。

　　但是。

　　楚若说。

　　杀了岳家全家的人，宁愿威胁这个杨筠，也不敢杀了她？

　　对，若与料想一般，为什么不杀了她？

　　兰语馨离醉月楼还有短短几步的时候。

　　尖叫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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