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

　　远处的黑点近了，逐渐可以辨出马上的人来，一个白衣，一个黑衣。沈祁云从城门上飞身下去，白衣人行得快，已至城下，沈祁云只是一个熊抱，言语里只是开心。“三哥，太好了。”
　　黑衣人到城下时，满脸鄙夷地看他们一眼，径直进了城。
　　沈祁云与白衣沈归相视一笑。
　　“诶，秦三现在满脑子都是杜家小姐，念叨一路了。”
　　……
　　顾予看到沈归时并不惊讶，只是熟门熟路的把衣服浸到水里漂洗，只等他先开口。
　　沈归看着顾予捣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顾予已经收拾东西了，他才跟上来：“阿予。”
　　“嗯？”顾予准备离开，溪边人多，她在金陵名声本不好。
　　沈归不管这些，扑上去搂住她，声音梗咽：“为什么……嫁……人？”
　　顾予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挣开他，自嘲地笑一声：“女子最好不过是寻个良人托付终身罢了。定远王殿下一早在溪边等的辛苦，只是顾予，风尘女子，哪里配得上。”小跑着逃开，留沈归一人呆在那里。
　　京都兵变，沈归逼宫，请封金陵，封号定远。
　　顾予绕到家门时，杜衡从另一巷子出来，顾予进屋放了衣筐，也不顾里头自己婆婆的怒吼，就跑去见杜衡。
　　“嫂嫂？”杜衡是秦临心尖上的人，门当户对，顾予迟早要叫她嫂子。
　　“阿予，你打算怎么样？”杜衡开门见山，她是顾家出事后顾予少有联系的亲友之一：“年前你执意出嫁，我可不信你或者沈归会放弃对方。”
　　顾予一低头，两颊飞上红晕：“我本来也想叫他尝尝我那时的滋味，结果今日见到他，又不舍得了，那么久没见，再见弄的我跟初恋了似的，太丢脸了。唉，先缓缓，总之不能那么丢脸。”
　　……
　　沈归起了个大早，这次不是去溪边，而去了红袖招，顾予被发配到红袖招为娼妓，昨天他陪着秦临去杜家时，杜衡又与他说，红袖招实际上是顾予生母的产业，顾家劫难，不过是顾父一心求死好与顾母黄泉相会，又加上当权的沈父想除掉顾家才有的。顾父妥协，并不反抗，否则以顾家的根基，哪至于如此。
　　至于出嫁一事，杜衡只说，牛三痴傻，她母亲却是个狠角色，此事她来摆平，沈归不如抓紧把自家美人追回来。
　　“欸，这位爷，里边请里边请。”作为江南地带赫赫有名的烟柳地儿，红袖招号称十二时辰营业，时辰虽早，门前却已有车马来往。出来拉客的老鸨见着沈归踌躇不前，拉了他便招呼着往里走。
　　“奴家这里可有许多妙人儿，不知爷您喜欢怎样的？”
　　沈归被引进了楼内，只见得处处笙歌曼舞，富丽程度竟不输王府，隐隐有皇族的大气，心下感叹一番，这等品味，若出自他家姑娘手里，倒也不奇怪。
　　一边的老鸨极其热情地介绍着楼里的红牌，沈归却只顾着赏墙上的字画——像是他姑娘的手笔，却也不像。
　　有琴音传来，接着是歌声，沈归一顿，人也是呆住，这是他在塞外谱的曲子——用来抒发满腹相思，这些年在京中颇为流行，如今在这里却又听见了。
　　他回京时，到底是辜负了她的心意，他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是什么时候？
　　……
　　“世子爷，顾姑娘在外面。”
　　下人来报时，他已经在收拾出征的行李，顾予不等他说话就随了下人进来，看见他就皱了眉，铁青着脸，说道：“不许去，边关多险，你等你我成亲后再去不迟，我要跟着你才放心。”
　　他看了看他的姑娘，又看了眼他屋里的画，是年初时她送的画，画的是阳关的雪里葬军魂。他收拾了行李出去吃饭，狠了心直接越过自家姑娘，走到门口，突然大声唱了一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他领着队伍离开城郊的总部，然后她的姑娘策马而来，眼里泛着泪光，他心里抽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的秦临，向他一抱拳，接着驱马向自己的姑娘飞奔而去。
　　“阿予，此去关山万里，我不在身边，要好好待自己，等我回来，才好娶你。”
　　“刀剑无眼，沈……归，你……一切小心，我还等你……娶我，待你班师回朝，我一定在城门为你接风，我要是你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有鹰在远处的天空嗥叫，低回盘旋，沈归回马，又匆匆看了一眼顾予。
　　顾予在马上大喊：“一路平安！”风很大。
　　沈归再一回头，后面只有黄沙里长安的轮廓，哪还看得清什么人，只能向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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