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

　　“杨逸。”刘皇后答的倒快，苗秀一想也对，自己不也是从杨逸那里得到消息的么。

　　刘皇后见她神色有异：“你该不会……”

　　顿了顿，到底还是加了一句：“在想着林歆的事吧。”

　　苗秀意外，抬头再看向刘后的表情中更是出卖了这份意外。

　　刘皇后叹了口气，也不嫌她的身份，拉着苗秀到一边坐下：“林歆的事，我也听说了，包括以前你们在宫里经常接触的事情，我也一样有所耳闻，不过，我不太清楚你怎么看他的。”

　　“嗯？”苗秀愣了愣：“我能怎么看……反正，人都已经死了。”

　　刘皇后平日里是个恬淡的性子，不急不怒，别人说什么她就听着，几乎不会主动去问什么，这会儿却追着问了一句：“那你心里难过么？”

　　苗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一来，她的确品不出来自己心里对于这件事情的感受，因为初听这消息的时候，她便不觉得是真的，所以，除了乍一开始感受到的心痛之外，再接下来，她所有的注意力便都放到了天子李旦和杨逸的身上。

　　二来，她也不太清楚刘皇后知不知道当年乐家和林家的事，还有，林歆算是自己杀父仇人的结果。

　　她一直都觉得，李旦虽然对刘皇后和窦妃很好，可是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皇权的事，所以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僵着的时候，李旦醒了：“你先回去吧。”

　　两个女人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闻言均是一愣，抬头看向李旦，反应却有所不同。

　　刘皇后直接扑了过去：“你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好些？”

　　“好多了……”李旦借着她的手坐起来，靠在床塌上，果然说话已经多了些力气。

　　苗秀过来见礼：“圣人。”

　　“起来吧。”李旦随手一抬，又看向刘后：“这几天我虽然半睡半醒的一直没什么精神，却知道你一直都在身边，累了这么久，去歇歇吧，有些话，我想和苗秀单独说说。”

　　刘皇后倒是没什么异议：“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别太累了。”

　　身后的苗秀却是心念一动，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

　　刘皇后离开，苗秀上前一步站在李旦床前，没先开口。

　　有了杨逸的话在前，她很清楚，对方想说什么，要告诉自己什么，只取决于他想不想说，不想说的话，自己跪地求都没用，除非拿刀去宰人。

　　问题是，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乐家当年的事本来就扑朔迷离不明真伪，她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真相那么简单。

　　结果，李旦说的也不是这事，而是：“林歆未死。”

　　苗秀的心忽的一跳，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他失踪了。”李旦用他惯有的平静看着苗秀：“你知道他在哪么？”

　　苗秀只有摇头的份。

　　李旦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其实我很想知道他在哪。”李旦依然盯着苗秀，像是在试探着她的反应：“好知道，母亲让他做的事，他做了没有。”

　　苗秀的眉皱了起来：“奴婢也不知道他在哪，只听到了这人的死讯。”

　　“你信他死了？”

　　“不信。”

　　“那以你的猜测，他会在哪？”

　　“不知道。”苗秀头都没抬，话却顶了回去：“但我好像听人说，林歆入宫，是圣人的主意。”

　　一句话，将的李旦半天没说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在床榻两头一里一外的沉默着，像是在比着耐力，空气开始逐渐凝固。

　　说来也怪，苗秀虽然知道天家威严不能触怒，对着武后时即便心里有多少不满，表面上也都会表现的恭恭敬敬，可对着李旦的时候，她却总敢动些小脾气。

　　像是，妹妹对着哥哥的那种。

　　这并无僭越之意，很单纯的就是由心而发。

　　苗秀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李旦素来没什么架子，更无争权之心。

　　李旦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和自己说话，也着实有点拿她没办法，沉默了良久：“是，他是我派人拉入宫中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便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李旦的话音一落，苗秀心里突然闪过一句话，原来，林歆在皇家的那张旗盘上，也是一枚棋子。

　　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种话，苗秀不能问，好在李旦却是真想说：“当年因为二哥的关系，母亲知道了风雨令在我手里，就动了各种各样的念头，最初，她以为风雨令只是个传说，类似于一种象征，如同当年高祖号令天下时的那般模样，一人呼，百人应，后来慢慢的发现，不是，风雨令不仅仅是个机构，还藏着巨大的，的确有可能推翻她统治的财富和力量，这才动了念动，想要将风雨令抽回，或者解散，亦或者，为她所用。”

　　“都不太可能吧。”苗秀下意识的答：“如果做到了，那今天就几乎不会有人再提什么风雨令了。”

　　“是没有做到，却也八九不离十了。”李旦叹了口气：“比如林歆。”

　　苗秀没懂最后这句的意思，疑惑的抬头看了天子一眼。

　　李旦瞅着她：“风雨令分崩离析的事情你总知道吧。”

　　苗秀点头，于是李旦继续：“事实上，那些被恒峥试探出的，已经背离了风雨令的人，现在几乎都在听令于林歆。”

　　苗秀愣了。

　　“你没猜错。”李旦确定：“甚至追随他的听令者，远远多过于老令主的，更重要的是……”

　　李旦叹了口气：“我不确定他是否受命于母后，更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听令于我。”

　　苗秀彻底呆住了。

　　李旦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可是林歆……真有号令天下的野心吗？

　　那个清冷如月光的男子，真会去做和徐敬业一样的事？

　　苗秀的心乱了，耳边，李旦的声音却在继续：“但现在我能确定，他一定不会死，而且，一定会来找你。”

　　**

　　恒峥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事儿会乱成这样。

　　自己二叔带着所谓的杨家女私奔，可杨家女到了家里生了语欢死了之后，又被父亲查出根本与杨家无关，最奇怪的是，那个姓林，一直在恒家，杨家，甚至皇室之间周旋的人又是谁？

　　林歆的父亲？

　　这些问题，显然恒父也答不出来，而答不出来的原因就是：“那姓林的在你几岁大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自那以后，无论是朝野还是民间，无论我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没办法查到他的下落。”

　　“死了？”

　　“或者吧。”恒父叹了口气：“若不是死亡，还有什么会消散的这么彻底。

　　恒峥皱眉，又问了一句：“那，他可有后代？”

　　“林歆。”恒父倒知道他问的是谁：“老令主对我提及过这个人，而且也提到过，把风雨令硬塞给你的人，就是他，我猜，他应该就是林家人的后代，而且，他对你说的，有可能也是真的，他之所以会搅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就是为了查他家人的下落，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他家人很有可能还在世。”

　　“……”恒峥叹了口气，着实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想了好一会儿：“那，父亲知道那个被认成是杨家女儿，和二叔私奔的人是谁么？可是韩国夫人？”

　　之前，他听到过自己可能是韩国夫人之后，这才有此一问。

　　恒父摇头：“不是，当年韩国夫人经常随着太后出入各种宫庭环境，我是见过的，若是她的话，我一眼便能认的出来，所以，不是。”

　　“那……”恒峥又问：“她长的和语欢可否相像？”

　　“……”恒父愣了愣，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你是在猜……”

　　恒峥明明就是在说，恒家二叔可能会在她生产的过程中，换掉孩子。

　　“你为何会有此猜想？”恒父奇怪。

　　恒峥摇头：“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在猜而已，因为听到的传言实在是太多了，所以……”

　　“坦白说，我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不过坊间风传的内容我倒是都听说了，至于你和语欢，要我猜哪个是先皇孩子的话……”恒父略一沉吟：“我觉得你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因为时间，还有那个姓林的出现时的表情，以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来看，他明显对你的重视要多过语欢，只是这样一来，语欢的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说来，我就必须要找到林家的那个人？”恒峥开始头疼：“可林歆死了。”

　　“未必。”恒父摇头：“如果林歆死了，那么，老令主的反应不会如此淡定。”

　　“可是……”

　　“我也只是猜。”恒父看着恒峥：“我虽然不确定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恒家一直都是为皇家服务的，这么多年你又一直在称呼我为父亲，我也算是够本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好了，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也别急，就在家里先好好住下。”

　　说着说着，恒父叹了口气，眼睛竟然润了：“好好的陪陪你母亲，不然的话再次再回来，可能就不会……”

　　不会什么？他没说，叹息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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