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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劫难
72
林歆从来都不觉得肖玄是个会为了所谓家国大业牺牲掉个人利益的人,但他并不鄙视他,毕竟那是个人的选择,只是他一直都觉得,这种个性,可以利用一下。
估计,老令主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这个男人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利用,因为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张。
不过,肖玄对他的话倒是听的认真,反倒对风雨令却并没他想像中的那么在意:“我虽求财,却不求大财。”
“哦?”
“呵。”肖玄笑笑:“小财靠的是本事,大财靠的是命,谁都想赚发个大财,可问题是,发了还有没有命享受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我这人胸无大志,跟着风雨令搅和混些小钱花花就够了,不想再折腾些没用的事,至于你说的风雨令宝藏,全天下人都说那是笔横财,但在我看来,却是件相当不实际的事,你拿这个诱惑我,没用的。”
林歆笑笑:“你果然还是这种脾气,但是我也没太想通,为什么你不杀我。”
肖玄略一思索:“既然都说到这了,那我也就不妨把话挑开了说,其实我看的出来,老令主为的是天下,你为的是家人,这本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只不过你们各自站的队伍不一样而已,所以才会产生矛盾,我呢,看不出来谁更有前途,所以谁都不想帮。”
他向前探了下身子:“我刚说了,我图的是小财,而且还想有命花,所在不想帮了某个人之后,导致另外一个人因为报仇而追着我砍起没完,有钱赚,有命花才是正事,为了赚钱把小命都弄丢了,没意思。”
“聪明。”林歆看着他:“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想两面平衡,没那么容易的,单就杀我的事而言,你打算怎么对老令主回复?”
“杀你喽。”肖玄摊手:“把你砍了,自然就解决问题了,不过,我得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省得以后再惹些没用的麻烦。”
说着话,他转身出去叫过来一个人,林歆乍一看时吓了一跳,老令主?
肖玄看出了他的想法:“不是老令主,是不是看不出来?”
“易容?”林歆意外:“你倒是认识不少能人。”
“那是。”肖玄自得:“三教九流的人接触的多了才能发财,认识的人多了路也自然会好走些,怎么样,换个身份活着吧,说不定,还能看到你那个小娘子的真心呢……你看如何?”
**
恒峥怎么也没想到,再见林歆时,他已经是个死人。
老令主的神色也是复杂异常。
这么多年,这个年轻人为自己做事也好,跟自己做对也罢,无论哪一种都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迹,就这么消失了,他的心情没法平稳。
“我的任务完成了。”肖玄把林歆随身的匕首交给了恒峥:“这是他临死之前让我给你的。”
“给我?”
“让你给苗秀的,至于他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估计那小娘子一看就知道了,人死的时候吊着就那么一口气,他话都没说完,我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
肖玄的话说的极不耐烦,说完又冲着老令主去了:“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欠我的藏在哪了?”
“风雨楼。”老令主说了一个地方:“地牢右侧的地窖侧壁中。”
“果然是你藏的。”肖玄冷哼:“就这还一天到晚的跟我说是林歆的问题呢,得,你们的事我也不跟着搅和了,你要我杀的人我杀完了,没事别来找我了,风雨令的事,再和我没关系,大家以后各走各的。”
说完,他扬长而去。
人走了,恒峥才顾的上问老令主:“为什么你非要杀林歆不可?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是当年乐家灭门惨案唯一的证人”
“什么?!”恒峥愣了:“乐家灭门时他才多大。”
“很小。”老令主解释说:“他是误入现场的,看到了一切,也看到了动手杀人的人,不过因为这事,他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自己忘了这段过往,只是后来长大以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被他遗忘的事情又被他一件一件的想了起来,所以,他不能活着。”
“动手杀人的是谁?”恒峥顿时心生警惕:“你?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不,恰好相反。”老令主回视着恒峥:“杀人的,是你名义上的父亲,恒家的大家长,恒敬轩。”
“……”恒峥彻底呆住了:“怎么可能?”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老令主说:“不过我知道,他并不是主谋,也不过是被人陷害的罢了。”
“那林歆去杀苗秀的父亲,也是你安排的?”
“你要非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老令主死死的盯着林歆的尸首:“不过我和你父亲一样,都不过是听令者而已。”
“听令者?听谁的令?天子李旦的?”恒峥愣了。
那个清逸俊秀的年轻人,真有这样的心计和手段?
老令主承认了:“对,天子李旦,至少,我收到的口谕是他给的,还有……”
他抬眸看着恒峥:“我想,就在最近,天子李旦,恐怕就会对太后动手了。”
“……”恒峥终究无言以对。
趁着他发愣的功夫,老令主弯腰抱起林歆的尸首转身离开,恒峥在原地呆愣了好久,硬生生的把自己站成了一座石像。
事情,被所有与之相关的人解释了一遍,却终究被解释到了一个死局中,自己到底是谁?在这场谜题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他也只是枚棋子而已。
还有,天子李旦,真要反击了?
**
林歆死亡的消息传回了洛阳,杨语欢震惊:“这么就死了?”
秋大娘子点头:“我是这么听说的,怎么?”
“我不太信。”杨语欢直言:“这样的死法,对于他来说,未免太简单了,那么有心计的一个人,苗秀知道这事么?”
“还没来的及告诉她。”
“想办法把消息传到宫里去,让她知道。”杨语欢抬眼看向窗外:“林歆的家事也好,感情也好,都系在苗秀一个人身上,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苗秀,因此,只有苗秀,才能最准确的判断他是否还活着,即使,那需要时间。”
**
苗秀从杨逸那里听到林歆死讯的时候,着实愣了很久。
意外于自己的心痛,也意外于自己对这件事情的不信任。
是的,她和杨语欢一样,不相信林歆死了。
苗秀这人平素里脸上表情就不太多,杨逸一时半会儿也判断不出她的心情如何,只能带着试探的去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
苗秀回神:“无妨,他死不死,我倒真不是那么太在意。”
说完转身就走了。
杨逸对她的反应有点无奈,叹了口气:“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
“什么?”
“这东宫,怕是要住不长了。”杨逸说:“韩王李元嘉的事你知道多少?”
“什么事?”苗秀问:“太后一直找他麻烦的那件?”
在苗秀和林歆共去扬州之前,原本就是想去找韩王李元嘉的,结果中途被徐敬业的事情转了注意力,改道扬州,所以苗秀还记得,那阵子武后一直在朝堂之上找他的麻烦,非要处死这个李唐皇室现存辈份最高的人。
“对。”杨逸点头:“不过这回的事情有所变化,我听说,韩王给越王李贞写了一封密信,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
杨逸不仅听说了这件事,更听说了信的内容:内人病渐重,恐须早疗,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宜早下手,仍速相报。
在外人看来,这可能就是一封家书,但杨逸知道,这封信,说白了就是一道商量起兵的密函。
“这和圣人有什么关系?”苗秀问。
“若只是这件事,倒也没什么。”杨逸说:“但是,这第一道密函发出来之后,一连串的密函就开始在李唐王室之间传来传去,说的内容都差不多,神皇欲于大飨之际,使人告密,尽收宗室,诛之无遗类。”
“真会么?”苗秀自语。
杨逸叹了口气:“不好说,不过我听说,从韩王府那里传出了一份玺书,现在已经送到了琅琊王李冲的手上,大至内容是,我已遭幽絷,诸王宜发兵救我,还有,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受武氏……”
“圣人发的?”苗秀愣了:“怎么可能,他现在人还……”
李旦现在人还中着毒,倒在床上几日滴米未进,人一直是病怏怏的,怎么发这样的玺书?
“这个不好说。”杨逸看着苗秀:“即使这不是他发的,也很难说是不是太平公主发的……”
苗秀没出声。
杨逸看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你可能会想,这件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可你别忘了,直到现在为止,你们乐家之事的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圣人,他如果出了事,那接下来你们乐家的事情就会彻底石沉大海,而你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真相不是么?”
是的。
苗秀没出声,却在心里默认了。
她要的,的确不仅仅是一个真相,还有乐家的清白。
一份,可以昭告天下,乐家与当年合壁宫一事无关的清白。
“太后把你放到这里的目的也就是这个。”杨逸说:“一方面,她可能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要借你的手去查明真相,另一方面,她有可能知道真相,却想着借用这件事情去利用你逼着圣人做什么,或者,是逼着风雨令去做什么,但无论是哪一种,你都逃不开,不是么?别忘了,现在只有你,才是风雨令的钥匙。”73
恒峥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没出门。
恒家老爷子三番五次的去敲门,威胁了,乞求了,平视了……可说着软话说着狠话都没用,他就那么把自己关在门里什么话都不说,饭倒是吃了些。
那三天,恒家家长整天怒气冲天,恒母整日以泪洗面,恒家上下乌云密布。
三天后,恒峥自己出来了,一出门就点名要见父亲,恒老爷子本就守在门口,一听这话进了屋,门一关,恒峥劈头就问了一句:“我和语欢,到底谁是韩国夫人的孩子。”
有些事,能瞒的时候谁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可真找不出理由来了,能做的好像也只有以实相待了。
可问题是,恒峥是这么想的,恒老爷子却不是那么说的。
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其中内情,不过送你和语欢来的,是同一个人,但他并没有提及你的身份。”恒老爷子倒是早有准备,拿出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一枚令印印迹:“来的人带着这个,说是天子的口谕,我也只能收着。”
恒峥没见过那枚令印,看上去和风雨令很像,可一看就知道不是:“这是什么?”
“风雨令的天子令印。”恒父答道:“这令印,知道的,见过的都不多,风雨令的听令者中,大部分见到的都是风雨令的印迹,这个令印,只有直接与皇室接触的人才知道。”
他想了想:“不过那个送你来的人……找不见了。”
“什么意思?”恒峥了愣,突然有些不太好的联想。
恒父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担心你长大以后会问这些事,也怕我说的不清楚,导致你不信我,所以,我也在查那个人,以及你的身世。”
恒峥的心提了起来。
恒父看了他一会儿,神色复杂:“你先于语欢来到我们恒家,当时,你尚在襁褓当中,是被一个食盒送过来的,当时送你来的人,姓林,据说是个起居郎,当时他送你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说孩子是从宫里送出来的,让我无论如何都好好把你养大,刚好你母亲那时生了场病,卧床也一年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借着这件事说是她身怀有孕了,坦白说那时候我挺怕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只是个开始。”
恒父说,那会儿,他并没有过多的去猜测那个孩子,也就是恒峥的身份。
“因为宫里外送的孩子其实不少,有的是宫人的,有的是王亲贵胄的,这些孩子大多出身不明,又不能正式入藉,有点能力的,就会偷偷把孩子送出来,在外面找个好人家养着。”
恒父当时猜测恒峥的身份可能会不一般,却也没敢多问,就把他当做亲子一般,好好的养了起来,结果两年以后,恒父的弟弟,也就是恒峥的叔叔带回了一个女人。
“那个孩子就是杨语欢的娘。”恒父叹息:“而且,还是以私奔的名义,当时送他们来的人,还是那个姓林的人,来的时候,语欢的娘只剩半口气了,生了语欢之后就身故了,半句话都没留下来。”
“她不是被恒家人所伤?”
“当然不是,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死了,勉强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人生下来,就没了。”
“那她与叔叔……”
“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恒父沉默了一会儿:“我就这么一个弟弟,自然不想他出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死都不肯说,就咬死了他们是私奔,被人追杀的,后来,还是那个姓林的出了个主意,称可以把你叔叔关起来,以家法的名义严罚,再不见人,这样,就可以避免杨家人来追究。”
“杨家的人为何要追究?”恒峥不解。
这事如果单看表面,那么的确应该追究,可是有了现在的传闻,再回看的话,再追究这事就很奇怪了。
既然恒峥和杨语欢其中有一个可能是皇室的孩子,那么不管恒家也好,杨家也罢,都没有理由去追究这件事。
“你会这么说,那是因为现在知道了结果。”恒父说:“但在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只能以为他说的是真的,真是私奔的,真会被追查,更会被杨家缠着不放,你也知道,我们恒家一直都是避世的,能不找事就不找事,更别说是去惹他们李武杨韦这四大家族,只能就听了那姓林的,把你叔叔藏了起来,对外宣称语欢娘已经死了。”
“杨家人没来问?”
“怎么可能不来问。”恒父叹:“第一天生的孩子,第二天把你叔叔关了起来,当天晚上杨家人就闹上了门,非要我们给个说法不可。”
“叔叔一力承担了?”
“是,他说了,人死了,他们想要什么都要不到了,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就快点离开。”
一听这话,恒峥倒是愣了愣。
这可不是一个私奔的人该说的话,相反,二叔的口气很像是在威胁。
恒父也是这么认为的:“在那之前,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你二叔这一句话,就让我觉出不对来了,但我更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完这些话后,杨家人并没有退步,反而咄咄逼人,非要我们给个说法不可。”
恒父着实很无奈:“要我给个说法,你说我能说出个什么说法来,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说不出来,对方却依然不肯放过,眼看着僵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两方越来越下不来台的时候,那个姓林的人又站了出来,把事情给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恒峥奇怪。
恒父到现在都没想通:“我也不清楚,我只看到他过去和杨家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们就走了,事就过去了,但从那以后,你二叔就再没见过人,自此闭门不出。”
恒峥有点迷糊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姓林的人,未免能量大了些,起居郎这个身份,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没有。”恒父摇头:“这事,还没完,因为我后来查到的是,那个女人,并不是杨家人。”
**
苗秀轻手轻脚的进李旦的寝宫,他人还未醒。
苗秀真不太相信以他现的状态,还能发出那种号令众人去反武后的玺书。
最近一段时间,李旦的情况一直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能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要做什么事,不好的时候,整个人就是昏迷的,人事不醒,严重的时候脉都摸不到。
杨逸那个人虚虚实实的永远看不清真心,可看上去对李旦却是真的忠,不管苗秀要什么药,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弄回来,从不嫌麻烦,更无二话,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即使是这样,李旦也没彻底的恢复过来,可见药石之烈。
苗秀没说实话。
李旦中的就是毒,不是金石之方,五毒根。
这种东西不仅仅是毒,还是种药,对于一切瘫痪风都有用,所以,在皇室药园城就有,并不是什么很难找的东西,之前李旦中的就是这种毒,只是剂量不够多而已。
苗秀猜,下毒的人应该就在这宫中,不仅如此,他还很清楚李旦的身体状况。
李旦自进了东宫之后,就一直都有咳嗽气喘的毛病,越是到阴雨天气,他这毛病就越容易被激发出来,不重,却很是扰人,李旦自己就不太喜欢,所以三天两头的就会去找医工去开方子,一来二去的,倒在宫里存了一些。
这是刘皇后对苗秀说的。
那时苗秀还未进宫,并不能确定刘皇后所说的情况是不是李旦病根的原因,但是在官驿时,李旦再次中毒时,她却一直在身边,当时,就有五毒根在里面。
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查不出来下毒的人是谁。
在这东宫里陪着李旦的只有刘皇后和窦贵妇两个人而已,窦妃因为身怀有孕,所以也没敢让她知道,只有刘皇后整天守在李旦的身边护着,努力的将事情的影响缩减到最小。
**
刘皇后一早就替李旦到武后那里请安,刚进宫就听说苗秀在李旦的寝宫,立即追了过来,见了苗秀就是一句:“圣人可还好?”
“现在还好……”苗秀叫她别担心:“虽然人还是睡着,但是身体已经平复了很多,再养一些日子就会没事了。”
“这样……”刘皇后松了口气:“我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苗秀看了她一会儿,极小声的,试探着问:“太后……没说什么?”
刘皇后怔了怔,先是回手让自己随身的婢女和一直守着李旦的人都退下,确定人都出去了,才对苗秀说:“我与太后说,圣人最近身子有恙,无法日日来为太后请安,本想着太后还会多问几句,就为这人,我还特意的准备了怎么应对,可没想到,太后什么都没说。”
苗秀知道因为李旦和窦妃一再中毒的事情,刘皇后心里一直对武后有所猜测,更心有不满,所以才不肯叫她一声母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病了,太后却只字不提,真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刘皇后叹了口气:“我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这个……我听人说,韩王已经开始密谋着要反太后了,而且还是打着圣人的名义。”
苗秀突然心念一动:“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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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过的混乱,突然看见榜单没更新完,于是。。两章。。不知道够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