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

　　武承嗣略嫌阴鸷的眼神在恒峥的脸上流转过两个圈：

　　“倒是没有，毕竟还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圣人遇刺的事情与风雨令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我和程将军就这件事情交换过一些消息，他之前虽紧张，但这几日却明显松懈了许多，在他看来，后面来的这些人，怕都些小打小闹的求些财，未必真是为行刺天子而来，不过即便是这样，程将军还是在一些被抓的刺客中找到了与风雨令有关的人。”

　　恒峥继续心惊肉跳，脸上却只能保持着谦和的笑意：“太常若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武承嗣见他铁齿铜牙的问不出什么来，便笑笑说道：“我总以为，著作郎那位消息灵通的红颜知可是洛阳筵席上的常客，会比别人知道的多些，更何况，我离开东都时还听说，有很多江湖人士突然造访遏云馆，所以我以为，著作郎多多少少会听说些什么。”

　　恒峥心头一震，嘴上却很快的找到了托辞：“语欢已经不在遏云馆了。”

　　“哦？”武承嗣表现的相当意外：“我居然完全不知这事，哟，杨娘子离开，真是遏云馆的一大损失啊，再行酒令时，想寻个出口成章的娘子，又能把控大局的娘子可就难上加难了，或者……著作郎与娘子好事将近？”

　　“这个……”恒峥笑的尴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不是我能左右的。”

　　“这样。”武承嗣见没套出什么话来：“回头好事将近，奉先可是要讨杯喜酒喝了。”

　　“那是自然。”恒峥欠身把人送走，再度惊出一身的冷汗，巴不得马上回洛阳问问杨语欢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转身冲进屋里，抓住林歆问问是不是他找人刺杀的皇上，好从眼前这盼乱的事件中理出一个线索来。

　　**

　　恒峥在外面被武承嗣诈的汗毛倒竖，屋内，林歆却和苗秀差点又吵了起来。

　　“天子遇刺时被救，不是你所为么？”对于林歆的问话，苗秀有点爱理不理，更没明白他到底说的是哪回：“圣人的贴人侍卫素来都是出身官宦之家，功夫高低且不说，江湖经验却是半点都没有，谁会知道那些火把的用法。”

　　“言下之意，这次的确是你喽。”林歆索性直接问了他想知道的：“乐家除你之外，是不是还有活着的人？”

　　这是林歆第二次提及时此，苗秀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林歆从怀里掏出一条银线，递给苗秀：“那天，我跟着那些黑衣人追到一片雪地前，发现了这个。”

　　苗秀只看了一眼，神情就有了些许的变化，不大，却足以让林歆看的出来，于是后者继续：

　　“在我入洛阳被人追杀之后闯入遏云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留下了一地的脚印，不光是我的，还有那些追兵的，可是，后来我听恒峥说，在他出去查探时，地面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等我再探时，雪地里也有和这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若不是这种用过即散的巨网，任谁都不会在顷刻之间将一地的脚印散于无形，更在瞬间炸出满天星辰，所以，我只能猜是乐家人所为，这才猜到了你的头上。”

　　苗秀不语。

　　林歆倒是知道她的脾气，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苗秀，你要想清楚一件事，圣人被刺的事，有人明显留下了线索，指向固定的人群，而乐家自始至终都与风雨令未脱干系，就很有可能是有人知道乐家还有人，想赶尽杀绝，或者，另有所求，如果是前者，那么就还会有进一步的举动，如果是后者，想必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苗秀依然没说话，转过身子看向了窗外。

　　残月当空，映出雪地一片银白，自眼前展开，渐渐没入远处的黑暗，前景不明。

　　林歆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两人均是一惊，苗秀刚反应极快的推开了窗，林歆已经飞身出了门。

　　门外，又是一批身着黑衣的杀手，只是这回没有直接杀人，更没有倒出什么火油，而是颇有章法的上下翻飞，很快就在李旦的房门前拉起了一道细网。

　　侍卫倾巢而出，牢牢的护住了李旦的房门。

　　林歆一看那网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苗秀的方向，窗前已无人影，苗秀不知去向，恒峥倒是很快的跑了过来：“又是刺客？”

　　“没事。”林歆明显没有上回紧张：“看样子他们不是来杀人的，就是来放消息的。”

　　“把风雨令的听令者一一露给朝廷看？”恒峥倒是明白。

　　林歆点头：“我猜是的。”

　　“那怎么办？”恒峥突然紧张。

　　林歆听他声音有异，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看武太常的反应再说，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沉的住气而已，眼下你现风雨令相关的事情已经传开，即使不做令主，也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风雨令的听令者里会有叛逆者？”恒峥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倒是很快定了神：“你好像之前提过这事。”

　　说归说，却不肯明言是老令主，言外之间，还是不信的。

　　林歆无视了他的试探：“人心本就难测，风雨令是从太宗时代起创立的，中间间隔了那么多年，若有人因了利益关系，想在其中玩什么花样，也不是不可能，我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老令主正式背叛了风雨令，但我与他起冲突，且被人追杀，的确与这件事情有关。”

　　正说着话，武承嗣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在金吾卫程将军的护卫下站房檐下大喝：“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吗？！不要命了！”

　　没人理他。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向前的意思，见网结完很快就要走，林歆在暗处注意到，其中一人有一个很明显的拉网动作，可他拉是拉了，那张巨网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原样不动。

　　黑衣人的身子明显愣了一下，林歆知道，是苗秀出手了。

　　乐家的结，只有乐家能解。

　　黑衣人虽愣，人却没有停留，一声哨响飞身便走，跟着他过来的那些人倒也齐整，顷刻间就四散而去，全然没有攻击人的迹象。

　　恒峥奇怪：“就这么走了？”

　　“应该不会。”林歆随意的接了一句，但他说的不是那些黑衣人，而是苗秀。

　　上次李旦遇刺，在他还没赶到时就已经被化解，足以证明苗秀不是个寻常姑娘，自己的话已经点到了，如果苗秀想通了，就不可能再留什么证据下来。

　　果然，黑衣人散去，程将军立即命人去拆那银色的巨网，可人还没到近处，就看见那巨网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强光，和林歆前些日子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雪雾而已，且，光芒更盛。

　　这光芒来的措不及防，别说是就近的程将军武承嗣和那些侍卫，就是远处躲着查看的林歆和恒峥都被那强光刺的睁不开眼，等到强光散去时，众人惊讶的发现，那巨网竟然不见了。

　　**

　　经此一折腾，李旦倒是不明原因的同意结束了之前的推三阻四，决定要启程回长安了，消息传来，洛阳的杨语欢总算是松了口气。

　　近些日子，她一直在刘炜之的暗中帮助下筹备红袖馆，有人庇护，倒是进展的异常顺利，只是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虽然风雨令因了广州都督路元睿被杀，以及天子李旦被刺的事情闹到满城风雨，但洛阳城似乎并未为其所动，至少，她在借着恒峥留下的那枚风雨令，利用风雨令的信息网查人做事时，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似乎无人在武后的淫威之下改变初衷。

　　而与此同时，她也算知道了风雨令的庞大，尤其是全国的柜房都可为风雨令服务一事，就足以让她瞠目结舌。

　　杨语欢当然知道柜房是从邸站发展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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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大唐百姓生活的稳定，来往长安洛阳的、天南地北的商人也开始逐渐增多，贸易量更开始逐步加大，这样一来，那些远道而来，长途跋涉的商人们便开始觉出了带着大宗货物行商的不便。

　　来不便，去亦不便。

　　倒是原本只提供落脚服务的客栈从客商们的唠叨中发现了商机，在客栈中辟出一块地方，渐渐做起了暂时存放货币与交易物品的买卖，久而久之，这些客栈慢慢变成了邸站，再后来，又发展成为了现在的柜房。

　　可以存货，更可以存钱。

　　这看起来只是顺应时势的一个变化，但若细品起来，门道就多了。

　　起码，这些柜房的人接触的人够多够杂，几乎打听的到天南地北的消息，知道天南地北的人，其次，这些柜房本就是存钱之处，随时随地都可能汇聚起巨大的财富，若是起兵，更可能会一呼百应。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杨语欢再度听到了英公徐敬业的事。

　　当时林歆带伤滚入遏云馆时，便提过此事，恒峥亦有过猜测，那时，她嘴上虽应和，但心里却没当回事，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恒峥多心而已，哪想到，成真了。

　　“娘子可知道左金吾大将军邱神勣去巴州的事。”胖胖的掌柜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捡了个人少的时间，略嫌神秘的对杨语欢说：“我听说，在那之后，有人借风雨令的名义在民间小范围的制造兵甲。”

　　杨语欢一惊：“那就是说……”

　　真有谋反之意？这句话，她倒没敢说出来。

　　掌柜的也不肯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言外之意已经足够明显，回避之意也同样明显。

　　杨语欢明白，事情没落实之前，谁都不肯多担责任，更何况是这些圆滑的生意人，会把话说给她听，也不过是借了她的嘴，让她告诉恒峥而已，好让他早做打算。

　　**

　　杨语欢没打算把这事告诉恒峥，更准确的说，她没打算把这件事这么直接的告诉恒峥。

　　恒峥本就对风雨令是回避的，若话说的太直接，怕是他会又缩回去，于是一转头，她约了刘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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