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同人]当严世蕃穿成西门庆

作者:寒山道通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一章前尘如梦


      “老爷说今天天晴,今天果然就放晴了。”

      “是哪,就算是天,也要看着我们老爷刮风下雨。”

      陈管事正和人闲聊着,突然听见府外有些吵闹。他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两个门子都是新来的,还是他本家那边的人。想到这里他赶紧走了出去,生怕那两个没眼色的家伙得罪了什么人到时候怪到他头上来。

      “怎么了?”

      “管事,陈管事,没,没事,就是这个女人硬是说认识咱们阁老、小阁老,我这就把她撵出去。”

      “毛手毛脚的,先别动。问过了吗,是哪儿来的?”

      “说是陈家村的,什么旮旯地方,怎么会认识我们老爷?”

      陈管事向来谨慎惯了,并不像门子一样大声呼哧,他越过门子,走到那个姑娘面前,用他精明的眼神儿上下左右地打量。

      眼前这个姑娘,姿色虽只是一般,但自有一分天然趣味,与来来往往扭捏作态的大家小姐不同。

      咦?这杏眼可不就是张姨娘的杏眼吗?这玲珑圆润的鼻头不就是徐娘子的鼻头吗?还有这耳垂,虽然只插着一根茶叶梗,哎呦喂,和何姨娘十成十的像!这下陈管事不用面前的姑娘笑也知道对方一定有两个极深的梨窝了。

      你问为什么?

      呵呵,小阁老最宠的是哪位姨娘?可不是明月阁的那位嘛。至于为什么宠?可不是因为那位长了两个漂亮的梨窝嘛!

      想到这里,一扇新大门在陈管事面前豁然打开。

      他这时候已经管不上在两位下属面前摆样子了,殷勤地将人迎进侧门。

      “哈哈,那两个小子有眼无珠怠慢了姑娘,姑娘也不要计较。姑娘远道而来,我先带姑娘去客房休整一下。我们从侧门过,姑娘也千万别介意,这边离客房要近嘞。听说姑娘是陈家村的,姑娘莫不是姓陈,若是,和我倒还是本家呢……”

      先是背井离乡遇到不少事情,又经历了两位门子的辱骂,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热情有礼的管事带路,宛娘上上下下的心终于放到了原处。

      世蕃哥哥不来找她,她却怎么也要找他的。她不敢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同意她的行动。

      她向来是有主意的,也固执。她娘曾说她就是个驴脾气。倔!她很庆幸自己的脾气,这样让她有勇气去做下定决心的事。

      她已经二十二了,是个老姑娘,她不能再等。

      二十二岁,她如果找不到世蕃哥哥,凭他父亲在村里的地位,她还能找个好人家。

      在世蕃哥哥离开的时候,她心中的那根秤,早就有了这个数字。心中也有了京城那个地方。

      世蕃哥哥在离开的时候,给她留了好些钱给她,她到现在还没有把那些留给她写信的钱用完,不知道世蕃哥哥知道后会不会责怪她写信不勤,可是他才不勤嘞,她都已经好久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了。她又想起了甜蜜酸涩的过去。在临走前的那个晚上世蕃哥哥偷偷约她出去,还拿着许多钱交代她。

      “这十两银子是给你的书信费,寄到京城十文一次,你说可以寄几次?”

      “这是给你买零嘴的,你最贪嘴了,不要给你的弟弟妹妹。好了,别撅着嘴,这几两才是留给你买东西给你的弟弟妹妹的。”

      “这是给你买衣服的钱,一年四季。不过也不好,你不能穿给其他男人看……”

      她那时回答了什么?

      她说:“这么多钱,我不要,我就要这十两,我给你写信。我还可以自己赚钱。娘说,我的绣工怕是要赶上京城里的绣娘了。哈哈,我知道娘是夸张,但是绣庄上次三十文一张收了我的帕子。”

      宛娘好多次都庆幸自己是父亲最大的孩子,因为这个缘故父亲早年教了几个字,可以给世蕃哥哥写信。这是后来的妹妹们都没有的。至于刚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肯定是要去学堂的了。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好多好多字不会写,不认得。每次写的时候都好羞涩。

      陈管事被责罚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么个乖巧清秀的姑娘竟然真是个骗子。他也第一次在众奴仆面前这般被下了面子,于是再见到宛娘的时候少不了迁怒。

      他叫了两个奴才,架着宛娘从侧门扔了出去。嘴巴里骂骂咧咧:“这是什么破落户,敢来阁老这攀亲戚……”

      “我的东西!”

      宛娘爬起来,冲上前去想拿回东西,结果对方已经把门重重地关上了。要不是她收手快了几分,手指都差点被这门给夹断。

      她心惊胆战,但是被撵出了府还是不甘。她对着侧门拍了很久,但是等她的手掌拍的火辣辣的也没有人理她。她转身去正门,结果又被扔到了街上。

      她无处可去,就连她自己的东西都还在里面的客房里。

      她坐在一块不远的青石上,望着那扇阖着的大门,又冷又饿。

      越来越暗的天色,使四周都变得鬼气森森的,她小心地想移到严府门口那两盏发着红光的大灯笼下。但是她一靠近又被嘘走了。她脸羞得通红,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活像是打翻了各色的酱料坛子。酸啊,辣啊,咸啊,苦啊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又退回到那块大青石旁坐下,果然是一片冰凉。她叹了口气。原本留下的温度早已经被吹没了,免不得又要再暖上它一回。

      “咦?”这青石旁边什么时候落下这么一个包裹了呢?刚刚离开的时候有人来过这里么?

      她掂量掂量了包裹,里面软软的是衣物,硌人的是……银子?

      她来的时候其实在路上遇到过一个好心的大妈,说她若是找不到人就去她家歇一歇,所以她原本是想先走了,厚着脸皮去住上一宿再作打算。可是现在,她拾到了一个包袱。还是一个有不少钱的包袱。

      “若是被坏心的人捡到了失主该多么着急啊。”她想。她已经体会到丢失包裹的苦了,实在不想再让别人跟她一样……

      她等得手脚冰冷,意志昏昏沉沉。

      “姑娘,姑娘……”

      “谁叫我啊。”她猛然清醒,原来她前面站了一个大汉,那个大汉在叫她。

      她有些警惕,看了一眼严府,发现那两个门子还在,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姑娘,你是不是在等失主?”大汉看着她抱着的包裹问。

      “你是?”

      “是是是,是在下丢了包裹。”

      “真的是你?是你带出门的包裹吗?”

      宛娘狐疑的看着那个大汉,她其实打开看了一下包裹,里面都是女人的衣服啊。

      “是是是,是我的。”

      宛娘越看越觉得大汉的反应很可疑。

      “那你说说包裹里有什么。都说对了,那就是你的包裹。”

      “能有什么,就是衣服裤子还有干粮钱呗。”

      “什么衣服,什么裤子,多少钱?”

      “这……这……”大汉着急地跺了跺脚,最后自暴自弃道,“我女人给我收拾的包裹,我哪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十两?二十两?”

      “你夫人给你收拾的?那,为什么都是女装?”

      大汉硬着头皮说,“这,这是在下的癖好,不足,不足为外人道也。”

      宛娘愤怒地看着他,道,“你这汉子身强力壮的,却要干这种骗人的勾当。还想把人家孤苦女子的包裹占为己有,还有没有良心!”

      “这……这我也不想要啊,我们老爷逼我……”

      “逼你什么?”

      “逼我……”

      然而大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了。因为从街上走来一个一路喊着“相公”的女子。女子声音粗犷,气势逼人。

      “相公,相公,相公你在这啊。”女子看见大汉便几个大踏步飞奔而来。

      “你是……”

      宛娘和大汉异口同声道。

      女子狠狠地剜了大汉一眼,对宛娘道,“大妹子,真亏是你捡到了这个包袱,不然我们夫妻俩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们是夫妻?”

      “是呀,这包袱里面是我买的新衣呢,一套水蓝色,一套鹅黄色,还有二十多两银子。”

      宛娘将包袱递给女子:“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丈夫骗人的,没想到真的是你们的。”

      “我丈夫这人笨的厉害,小事也办不好,晚些我好好地修理他。”她看了大汉一眼,又道,“妹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啊,是不是没地方去?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呢,若是没处去就先在我们家歇一歇吧,也好好好感谢你。”

      宛娘也不推脱,感激着答应了。

      短住渐渐变成了长住,宛娘虽然不好意思叨扰这对夫妻,但是她又想找她的世蕃哥哥,因此也就厚着脸皮,没有提出要走。她不说要走,那对夫妻也不催她,反而好吃好喝毫不怠慢。宛娘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执意又接了绣活算作她的伙食钱。然而时间渐渐过去了,她除了吃了很多白眼,和听了很多难听的话外还是没有见到她的世蕃哥哥。

      她终究还是告别了那对奇怪又热情的夫妻回了村,回村不久又应了门亲事。但是她这番离开又回来,村子里很多人都记起这个姑娘和那个面带伤疤的少年的事了,嘴碎的又碰上碎嘴的,流言竟不少。传的难听的甚至有人说那宛娘曾经与那少年有不少龌蹉,恐怕进京是给孩子找爹的。

      应了亲事的那个男方,也听了流言,赶忙便从邻村赶来问个深浅。村里人不像京城里那些人,许多话藏着掖着或者能换好几个说法,他竟开口直接问:“你是不是真和一个姓严的睡过了。”
      宛娘低下头,泪意是怎么憋也憋不住的了。

      宛娘没和严世蕃睡过,却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对方不要。

      他说:“好宛儿,你等我,等我功成名就给你备上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到时候你可不能不依我了。”

      那时她是真的很甜蜜,严世蕃总要把她考虑在前面。

      现在呢,所有的辛酸苦楚却是要如何才能道得尽的呢?她却不想解释什么了,就好像什么都不解释,让别人误会了,她就真的把身体给了她的世蕃哥哥一样。

      果然,面前的人以为她不讲话就是默认了,整张脸涨得发红。

      过来好一会儿,她听到对方说:

      “我还是娶你,但是聘金要减半……”

      宛娘出嫁了,没有千里红妆,没有凤冠霞帔,但她为自己准备了鸳鸯帕,红绣鞋。宴席上很多人都对新郎李大牛说,宛娘是村子里至今为止最漂亮的新娘。李大牛也很高兴,喝醉了酒,笑说:“要说好看她妹子那才是第一好看,不过啊,宛娘最是温柔贤惠。”

      喜事很热闹,好久新郎才得空,因为喝多了,便摇摇晃晃到屋后解个手,一泡热乎尿还没结束却看见不远处有个黑黑的人影。

      他走近一看,竟然是个体大腰肥,面白颈粗,身穿绸缎衫的公子哥。他还想再向前一步,没想到身体却下了酒气打了个寒噤。

      是天冷了。

      “五月不娶,六月不嫁”,庄稼人忌讳。其实也不是忌讳,就是太忙了,农忙的时候嫁娶会被说不识时务,而农闲的时候经常已经是天气冷的时候了。他们的婚事定在二月份,也是冷天。

      寒噤打完,脑子就清醒了些,对着眼前富贵逼人的公子哥,就不免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嘿嘿,这位公子,俺今天成亲,公子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喝杯水酒吧。”

      对方却不回答,冷着眸子看他,看得他好不自在才缓缓说道。那声音到不同于他外表的肥腻,像是清泉,不免让李大牛有些吃惊。

      “《大明会典》记载,一、二品命妇霞帔为蹙金绣云霞翟纹,三、四品为金绣云霞孔雀纹,五品绣云霞鸳鸯纹;六、七品绣云霞练鹊纹;八、九品绣缠校花纹。”

      “什么?”

      倒不像是说给他听的。

      对方却径自道:“在下现今二十有三,官居左军都督府都事,从五品,可用绣云霞鸳鸯纹。凤冠也如此例。至于十里红妆,良田千亩在下也会为妻子备足,聘礼黄金十石自然也不在话下。”

      “你,你文绉绉的什么意思,不喝酒就算了,老子的娘子还在等老子呢!”

      “宛娘不是真心想嫁给你的。”

      也许是酒壮人胆,穿着新郎服的李大牛看到穿绸缎衫的严世蕃竟没有发怯,反而大声回道:“不是真心怎么了,嫁我怎么了,敢情是你这个猪八戒也想娶媳妇了。”

      李大牛却没想到骂到这里对方却退步了,只听得对方似乎笑了一声,说道:“对不住啊,看见老哥你娶亲小弟就有点犯酸,这厢先赔罪了。酒小弟就不喝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李大牛第一次和穿得那么富贵的人打交道,本来就诚惶诚恐,要不是借着酒醉还有肚子里的一团火根本不敢反着这些豪贵。现在见对方没有生气反而赔了不是,心里确是有些得意了,自然不会计较。

      见对方告辞,他才想到房间里还有娇滴滴的娘子在等着,也就赶忙回去了。

      李大牛一脸喜气的走进堂屋,看见人已经散了,只有老娘把没吃完的菜放在一处。看见他进来,他娘又交给他一碗粥和一叠小菜,说:“你娘子还没吃饭呢,掀了盖头,就先让她吃了饭。”

      李大牛自是应下不说。

      然而就在他准备推门进房时,就听见门外“乒乒乓乓”,哭骂声不断。他又折回去看,看见火把照得门通红,连带着堂屋里没有摘掉的“喜”字也突然就变得灼人起来。

      他娘这时也出来了,见他要开门去看,倒是想到什么,要他从后门里逃出去,说怕是要抓人。

      果然是朝廷要打倭寇,各地各乡紧急抓人,李大牛还是被带走了。

      李大娘抓住一个官差的手,哭喊:“能不能别今晚啊,光花了二十两,我家大牛连媳妇都还没抱上啊!好歹要过了今天再来啊……”

      那官差一把将人甩开,李大娘瘫倒在地上。

      宛娘还在喜房里,不免觉得寒心,将唇咬出血来。那二十两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是李家给她家的聘礼。她把自己贱卖了这个价格,怪不上别人。

      三十年后。

      明嘉靖四十四年秋。

      古人云,肃杀之为秋。这一年的秋,也是如此。寒风卷落覆满盐霜的枯叶,筒子河的水凝固得就好像一碗猪皮冻。

      五鼓还未敲响,整个皇城像拢了纱到处灰蒙蒙一片。这大冷天的,谁愿意赶早出门呢?可是这时的午门已是人山人海了。到处都冒着气。寒气、热气、烟气、人气……百姓们从四面八方的巷子走出来,像撕裂黑甜的梦境一般撕裂灰色的雾气。他们穿着厚实的棉夹袄,吵吵嚷嚷,热气随声音从一个人的嘴巴,钻进另几个人的耳朵。只要你仔细去听,就会发现他们讲话的内容无一不是围绕着大奸臣——严世蕃。

      强抢民女,纵凶杀人,灭人九族,欺世盗名,勾结倭寇,犯上作乱……一个个词从他们的口中重重地吐出,又随着口中的热气消散在空气中。简直令人吃惊了,一个人怎么能做那么多恶?绝对不是人,是畜生!畜生不如!

      那畜生不如的人现在就叉着两条歪斜的腿跪在午门前,戴着七十多斤的乌黑油腻的死囚枷熬着时间。这样一熬就熬到了吃断头饭的时候了。

      砍头前是可以有一顿断头饭。但是严世蕃作为举世闻名的大奸臣,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怎么会给他送饭呢?臭鸡蛋、烂菜梗倒是不间断地往他身上扔罢。至于他那些交好的朋友,那些他勉力救出的姬妾,恨不得跟他撇清一切关系,又怎会冒这天下之大不韪?

      他看着周围和他一起行刑的属下,他羡慕他们还能得到一碗断头饭。他偏过头,不愿看了,但是丝丝缕缕的香味倒飘散了过来。

      他已经好多好多天没有吃什么正常的东西了,监狱里只有杂着鸡毛稻草的窝窝头,刮着他喉咙像是火烧一般地疼。熬了好多刑,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其实他现在身子麻木的很,他想啊,也许到时候砍断了头也不会有什么知觉的。但是,为什么他眼睛也花了,耳朵也是半聋,鼻子却可恨的还有用。

      他闻到了很多熟悉的味道。

      红烧肉,青菜豆腐,腊肉白笋,香菇……

      海参鲍鱼吃得多了,但他还是经常怀念这个味道,只是总也还是觉得不对味。现在,他倒是不怨恨他的鼻子了,反倒有些光棍地想,吃不到也好,反正也不可能是记忆里的味道,反而就可以当作是她来给他送饭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停下来了,他勉强听见是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那声音让他难受,就像是一刀一刀刮在他心口上的一样。

      “他确实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老妇人的丈夫就是被他在新婚之夜抓去当了壮丁,至今生死未卜……”

      “老妇人曾和众人一样,恨不得生啖其肉,恨饮其血。但是如今,老妇人站在这里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年过半百,垂垂老矣的老叟,老伯伯……”

      “大家都知道,君主仁德,不管之前干了多少坏事,临处决前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吃上一顿断头饭的,老妇人自备了点粗茶淡饭……”

      他皱了皱眉,他想,那个老妇人在说谁?难道是说我不成?

      他倒是突然有点幸灾乐祸了,这些刁民哪里懂得道理,对他更是恨之入骨。给他送饭?他有命吃,她也没命送!

      就在他饶有兴致地等待百姓的愤怒时却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才得以勉强平复呼吸,他感觉咸咸的眼泪鼻涕渗进遍布细碎伤口的面部,然而没有指甲的双手被缚在后背,却是连擦拭都无法做到。

      但是猝不及防,一只干燥干枯却足够温暖的手却小心地拂去了他所有的不适。

      他抬起眼看时,手的主人却收回了手,他只能看到面前的人垂着头把一个竹篮里的饭菜一盘盘端出来摆在他面前。

      竟然真的是有人给他送饭了。在最后他竟然还真能吃上一碗断头饭!

      红烧肉,青菜豆腐,腊肉白笋,香菇……可不就是他闻到的那些?

      他眸子微沉,看着面前那个头发花白却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女子一语不发。顿时,市民的喧嚣没有了,官兵的呵斥声没有了。

      除了微风。

      不过,他想,即使微风没有把她的头发吹拂到他的脸上,他也能闻到迟桂花的味道。

      秋后问斩,可不,迟桂花也开了。

      当真是个好季节。

      菜不多,种类竟不少。倒像是做菜的人想把一切都呈给对方,哪一样都割舍不下一样。

      即使不少,但还是很快的,盘子就摆完了。午时三刻问斩,时间竟是不远了。

      “谢谢你啊,大妹子,快走吧。”

      他还是讲话了。他突然发现他自己的声音才是钝得厉害。

      “你竟是到现在还不愿意认我吗?严世蕃。”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找的严世蕃,这里只有马上就要问斩的大奸臣。”

      “你不愿意见宛儿,却不知宛儿也是不愿意见你严世蕃的!”

      “我这个样子,怎么认你!”他用力地喊出这句话。撕心裂肺。

      “我又何尝想认你?我的脸,我的手,严世藩,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怕让你见到我现在的模样。”

      对方抬起头来,捧住了他的头,因为距离很近,他竟然能够隐约看清对方眉间的老态。他想到他比她大了一岁,她是五十岁了。她的母亲他也见过,并不是容易显老的那种模样,但她如今的样子却仿佛比他大了一轮。他以前府里的那些姨娘、小妾,那个不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唯有她……他最爱的她呀!

      “你严世藩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有过好模样了?你十四岁初见我的时候,满脸伤口,甚至是脓疮,我被你吓得脸色发白,你却还故意把脸凑近,一脸轻蔑。你当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说‘小娘子,看仔细了,别到时候别连夫君都认不出’。”

      宛娘说完,脸竟然有些发红。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染上了惑人的颜色。

      时辰还没到,一些军官模样的人已经勒令宛娘离开了,他们要抓紧时间行刑,若是等皇帝反悔,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果然,人头落地才没过多久,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结果,人人口中的大奸臣还是被封了爵,举行了颇为盛大的葬礼。

      那些原本恨不得撇清关系的人现在又赶着来举牌位。

      又过了三个月,宛娘死了。

      她的养子张白圭依了她的心愿将她葬在了一棵桂花树下……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016414/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