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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只青蛙
“栗医生，你这是怎么了？”电梯阿姨大惊小怪。
栗粒摸了摸额头上新冒的两颗痘，瞎编，“估摸着是最近看资料太晚，熬夜了。”
“那可不行，晚上还是得早睡，不然老得快。”等她都出了电梯，还能听见阿姨在身后嘀咕：“作孽啊！杨医生也是，这么漂亮的一小姑娘，做他的学生天天都得熬夜。”
阿弥陀佛，老师您受委屈了。
栗粒在心里为导师默哀了两秒，他脾气好，下次坐电梯估计得被电梯阿姨念了。
见过了杨天，她拿着病历表，往颌面外科去，经过护士站，小李拉住她，“柳医生！你看你左前方有个帅哥！”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却忍不住情绪的暴动。
那人看过来，议论人被当场抓住，栗粒替小护士抱歉一笑。
脸真不错，个子也挺拔。
令她没想到的是，帅哥还在朝这边走来。
面无表情，活像来讨债的。
小李抓着她的手臂激动坏了：“哎哟我去，他怎么过来了！”
“……”栗粒想说，你再大声点，他就听不见你说话并且止步了。
不过这人竟然听见有人夸他帅就来了，肤浅！真肤浅！白白浪费了那副皮相。
栗粒惋惜。
帅哥停在她的面前，用“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好巧，又见面了。”
好听又动人的低音炮。
四目相对，栗粒反应过来他在和她说话。
栗粒盯着他想了会儿，一乐，这人不就是她那个全医院都在好奇的相亲对象嘛！
她不由笑了，“是你啊，好巧。”回头瞧了小李一眼。
小李早已羞愧地捂着脸逃开，不敢回头看这两个人的脸色。
“工作不忙？”程纪看着她。
“今天还好。”栗粒举起手上的病历摇了摇示意，“正要去送病历。”
“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栗粒看表，“好啊，你等我十分钟，我去去就来。”
颌面外科就在这层楼的尽头，与秦医生交流病情又耽误了会儿，等栗粒脱身时，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说的十分钟，她小跑到护士站，以为程纪走了，没想到他还在。
背对着她全神凝视着墙上悬挂的大标牌，笔挺的西装裤将将好遮住脚踝，看的出来他常健身，肩臂宽阔有力，不像大多国人撑不起西装的肩线，衬得他整个人身姿挺拔。
栗粒缓下脚步，慢慢走过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程纪转过身，“走了。”
她转身前瞄了眼标牌，此前他站的地方正对着她的资料，照片是很早的证件照，那时候她还没学会自如地笑。
木木地板着脸，像个小呆子。
……
从医院门诊部出来，人潮少了些，程纪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他偏头看她一眼，“想吃什么？”
“随意吃点吧，医院周围味道一般。”栗粒环顾。
距离上次二人见面过去了半个月，距离上上次见面过去了很多年。
程纪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少许婴儿肥，26岁的栗粒花开正艳。乌黑的发简简单单盘成一团，大半天的忙乱，有一缕发丝散开，她抬起手攀至脑后，发端微微翘起，端庄又可爱。
过去与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略微迷乱，“我请你吃饭。”
栗粒正搜罗附近的餐厅，听见这句近乎呢喃的话，她抬起头，莫名，“你有想吃的吗？”
程纪似乎被惊醒，又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他的目光一凝，“你下午还有工作？”
“三点的时候和我老师去查房。”
有小商贩推着车从旁经过，她还在无意识地与他说话，程纪分神瞥见，伸手将她一带，栗粒直冲冲地撞进他的怀里，因为身高的缘故，脸正好埋进男人西装的襟口，隔着薄薄的白衬衫，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怔，忘了推开。
还是程纪先反应过来，礼貌地往后稍退一步，嗓音低沉：“哪里撞疼了？”
栗粒摇头，表示没事。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我想起附近有个私房菜馆，做的东西还不错，我带你去。”
吃饭的时候，栗粒才想起问道：“怎么今天在医院遇见你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程纪正在倒热水烫碗筷，闻言，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道：“今天恰好没事，陪我爷爷来看假牙。”
栗粒一惊，“那我把你拐出来了，他老人家怎么办，要不我们下次有机会再吃吧。”说着，就要起身。
程纪按住她的手，抬起眼，“没事，他已经看完牙了，我刚刚等你的时候让司机将他送回去了。”
虽然如此说，栗粒还是略带歉意，“早知如此，就不打扰你照顾老人了。”
程纪轻咳一声，没说话。
这家私房菜馆开了好几年了，味道很不错，不过开在巷子深处，一般人找不着。医院的医生偶尔聚餐常选在这里，也会有附近的白领过来光顾。栗粒就是与祁震岳等人小聚的时候才知晓这个好地方。
程纪接了个助理打来的电话，挂断之后皱眉问道：“经常不吃午餐？”
“今天特殊情况，和老师讨论病情错过了午餐，正打算忙完就去随便吃点，没想到遇到你了。”栗粒习惯饭前喝一碗汤，顺便拿过程纪面前的小碗，替他也盛了一份。
“试试，他家的汤煲的还不错。”
程纪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莲藕的清香满满溢出来，又不过于黏稠，让人喝完一口忍不住再喝一口。
“每次休假都会来打包一份带回家，我自己在家也试着做过，可惜做出来的总是不得劲儿。”
程纪扬眉，“你很喜欢喝莲藕排骨汤？”
栗粒：“我喜欢喝汤，汤里煲的什么倒是不挑。”
程纪点点头，舀起勺子又喝了一口。
栗粒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看的出来他真心喜欢她推荐的汤，栗粒满足的收回目光，待要夹菜，一怔，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分给他的注意力过多了点。
用餐后半段栗粒沉默了许多，程纪问了几句医院的事，统统被她用“嗯”“是的”“还好”打发了，发现她谈兴不高，程纪不得其解，渐渐也不再找话题。
告别了程纪，栗粒抄近路往门诊部走，比起前门的人来人往，大楼背后的林荫小道上零零星星晃过几道人影。离三点还早，栗粒插着兜慢慢地走，她习惯在这种时候思考，一旦进入那道大门，总有纷纷杂杂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做。
栗粒弯腰捡起一片树叶，无意识地拿在手上把玩。
恰到好处的疏离，点到为止的亲昵。
她暗自忖度。
栗粒的手上提拎着一个外卖盒，程纪见她吃的不多，临走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份汤，清香四溢，栗粒闻着蹿出来的清香，唾液腺忍不住高速运转起来。
离三点还有近半小时，她还有时间喝几口。
乘电梯恰好又遇见了早上的电梯阿姨值班，“栗医生，这拿的什么，好家伙，真香。”
“刚刚吃完饭顺便打包的一点汤。”
“喝汤好啊，这女孩子就得白白胖胖，以后好生养。”
“……”
得嘞，您可想的真远。
所幸口腔科楼层不高，电梯门一开，栗粒逃也似的跑出来，首次忘了和电梯阿姨告别。
护士站的小姑娘与她打招呼，她都是随口一句“下午好”打发了。
喝汤的时候她还有些悲愤，啊摔！群情四起，大单身狗的尊严何在！
护士长经过恰好听见这一句咕哝，端着药盘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发顶，“是的，所以你快把自己嫁出去吧。”
……
将一次性餐盒扔进垃圾桶，栗粒掏出手机，指尖滑到微信里程纪那一栏，栗粒犹豫了会儿，敲击几下点了发送。
——栗粒：谢谢你中午请我吃饭。
聊天页面的上一栏是：
——程纪：程纪。
——栗粒：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开始聊天吧。
聊天界面干净到，如果不是今天这顿怪模怪样的午餐，她都以为这次相亲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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