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黑子）当我死在回忆里

　　对于黑子与自己的爱情，绿间真太郎一直认为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天才眼中的世界，与自己的是相同的吗？”“如果能够成为朋友，应该就会更加理解了吧？”

　　自“奇迹的世代”名号打响之后，那些蓄意接近他们几人、希图与他们结交成为朋友的人，大抵都抱着这一想法。而黑子哲也也是一样，区别只在于……他如是的窥探欲与憧憬，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热烈和忠忱。

　　——因为，黑子哲也是个完全的庸人。

　　一直到黑子开发出视线诱导；一直到黑子终因跟不上他们的步伐而离去；一直到穿着不同的校服、站在篮球场对立的两个半场；甚至一直到黑子哲也用幻影薄纱连连获分……绿间真太郎仍旧这样想。

　　×

　　唰——

　　橘色的篮球轻松入网，在篮球场上一下一下回弹的声响响彻这整个静寂的场地。

　　一直到篮球在地板上弹了五六下、一直到观众席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篮球场上仍旧处于绝对的静寂之中。诚凛忘了回防、秀德忘了移动，唯有黑子哲也——刚刚投出了一个完美的中线三分的幻之第六人——面无表情地转身，一声不吭地跑回了诚凛的半场。

　　怎么可能？

　　回过神来时，绿间才发觉自己的左手正微微颤抖着。令他目无一切、专心致志的zone状态快速地解除了，潮水般的疲惫感霎时笼上心头。

　　哨声响起。余光中，他瞥见记分牌上的红光跳动。仍旧相差的分数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但与晌才完全不同的是，他已经没有了像刚才一样的“自己能赢”的斗志——或者说是想法。

　　还有四分钟。黑子。

　　将目光投以那个尽管已经改变得令绿间几乎不敢相认、但仍旧存在感淡薄的背影，他在心中默默地说。

　　离我永远失去你，还有四分钟。

　　×

　　帝光时期，奇迹终于的分道扬镳、以及黑子因理念不同而与他们的渐行渐远，其实一直在绿间的预料之中。

　　那时候的他，虽然是当局者、却能够清楚地看透黑子与青峰分歧的本质所在，甚至他们之间关系破裂的理由，比绿间原本想象的还要幼稚与简单。

　　那时候的他，其实完全可以想办法点破，让黑子不至于沦落得厌恶篮球，但他故意选择了袖手旁观、乃至故意选择在黑子最为失望甚至绝望的时候，选择了与他分手。

　　一切的起因只在于一次小到几近微不足道的争吵。次因则是一个未来得及印上的吻。

　　争吵是在便利店前。拿着冰棒，黄濑突然感慨地对他和黑子说道：“总感觉，虽然小青峰才是小黑子的光，但在球场上，小黑子其实对小绿间关注更多呢，是我的错觉吗？”

　　“……”

　　黑子尚且淡定地啃了一口冰棍。绿间则不知如何作答，装作没听见似地推了推眼镜。

　　“啊——莫非小黑子是三分派吗？要不然我也学着多投投三分吧？那样小黑子是不是就会多传球给我了？”

　　“黄濑君，赤司君对我们的每场比赛都有规划。我的传球也是。”

　　“啊—啊—”黄濑遗憾地叹气，“我知道啦。要是小黑子再传多点给我，说不定小青峰还会冲过来截我的球吧。”

　　“……而且，严格说来我应该是灌篮派。”

　　因黑子的话，绿间大感意外，不由得将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

　　“啊咧？”黄濑也作出一副意外的模样。

　　“不是吗？虽然三分得分很快，但灌篮更能鼓舞士气。”

　　“……那种猴子一样的灌篮。”为了掩饰自己微微露出的嗤笑，绿间又伸出中指扶了扶眼镜，“黑子。不断得分的射篮，最能够令对手感到绝望。”

　　“是呢。所以球场上，绿间君的最大对手就是灌篮了吧。”

　　满不在乎。

　　绿间从黑子平淡的语气中拆解出了这样一种令人不愉的成分。但因为此时的黑子已然被身后揽住他肩膀的青峰夺走注意力，兼之他一贯不是善于去刨根究底的性格，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似乎便就此中断。

　　但，自己又是否真的如表面一般地放下？在那些凝视、起跳、指尖发力的瞬间，他又有多少次会想起黑子哲也那时在幽晦的灯光下、平淡如常地叙说出的这些话？

　　——黑子哲也，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在看待我？

　　这样的一句话，在某一天的梦醒之际，像一根尖锐的针一样硬生生地扎入他的大脑，搅动起怀疑的漩涡、带来了了他一生中最为漫长……而无可后悔的苦痛。

　　而那个未来得及印上的吻，则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发生在黑子和……青峰大辉之间。

　　事情说来也简单。那时是下午第一节课前夕，桃井过来串门时见青峰还没来，便托同一班（甚至是前后桌，只是青峰翘课太多根本没注意过）的绿间去天台喊醒他。

　　而后，在打开天台虚掩着的铁门前，绿间隔着沾满尘灰的窗户，目睹青峰带着一副傻兮兮的茫然而紧张的表情，缓慢地、屏住呼吸地将唇凑近熟睡着的黑子哲也的侧脸。

　　“……——喀拉。”

　　绿间不动声色地拧动把手，推门而入。此时的青峰已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刚刚睡醒的模样。唯有微微颤动着的嘴角与藏在背后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心虚与动摇。

　　“青峰，桃井喊你回去上课。”绿间推推眼镜，瞥向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的黑子，“黑子怎么也在这里。”

　　“刚刚聊着聊着，不小心睡着了。”黑子轻轻打了个哈欠，“青峰君难得听了我讲这么久有关小说的事情。”

　　“啊…。反正最近没什么比赛。突然有了点兴趣。”青峰心虚地转开眼。

　　在那之后，他们三人相安无事地回了教室。在那之后，也一直相安无事地共度着属于他们、属于帝光篮球部一军的日常。

　　——直到他们最后的全国篮球联赛开启、直到青峰与黑子终于形同陌路、直到绿间与黑子走到他们命运的十字路口。

　　直到那时的绿间真太郎，在萧索的秋风中回头，对那时仍旧天真、仍旧幼稚、仍旧无望地等待着转机的黑子哲也说——

　　“我们分手吧。”

　　哔————！

　　哨声响起的那一瞬，黑子面无表情地推手，投入本场的最后一球。计分板的数字唰地跳动……却是秀德一方的数字，血红地上弹两分。

　　全场静寂，全场哗然。在这戏剧性的平分下，火神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却被诚凛的眼镜队长拦住。他忍着怒火向秀德鞠躬，而后追着黑子离去的身影快步离开球场。

　　绿间——始终默然盯着对面的通道口的绿间，则已然无人在意了。

　　失魂落魄的秀德在他身后离去；一身沉默之黑的诚凛在他眸前转身。时间与空间重重交迭，在他的立足之地上、将过去与现在残忍地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你，究竟是以怎样的目光在看待我？

　　忽然，他又想起了这句始终深埋于他心中、却未有机会说出的话。他曾想……但如今看来，一切都已结束。再回想自己曾经所想时，胸中萌生的讽意，便让他只能不禁捂住嘴角，微微战栗着发笑。

　　夏日、已经结束。

　　黑子哲也……我与你平行人生的偶然交错，也已、终于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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