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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相悖（下）
冰凉的水与肌肤相触，一时分不清谁更冷。
黑子拧紧水龙头。
“黑子，身体好些了吗？”丽子见他从厕所里出来，问候道。
黑子默默点了头，看了一眼计分牌。
“现在局势还算稳定，分数落后了一点。你想什么时候上场都可以。”背对着相差二十分的记分牌，丽子对他露出轻松的微笑。
“火神君呢？”
“火神状态还行，只要你上场了就能立刻配合上你。”丽子自信地说，“我们这场的战术主要还是在于你，黑子。”
黑子哲也眸中掠过一丝阴沉的迷茫。
丽子教练，以前是这样的吗？
脑中的记忆拢成一团模糊的浓雾，稍微触碰一下便令他感到头痛欲裂。他想起刚刚镜中的倒影。
感觉……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世界仿佛倏然变了模样，俨然已被他脑中给盘旋飞舞的陌生感，解离成了一块块沉重的记忆碎片。
但在那其中存在着的，却又好像不是曾经的他自己。
黑子默默地看着记忆中的黑子哲也，心想：
是你死了，还是我活着？
×××
“哇哦，主角要出场了。”
见黑子在休息区调整自己的腕带，高尾擦了擦自己的汗，兴奋地嘿嘿两声。
话音未落，裁判便吹了哨。
“诚凛换人！”
“黑子，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高尾十分自来熟地过去，搭上黑子的肩膀。黑子没什么抗拒的反应，倒是不远处正想过来迎接的火神停下脚步，对高尾怒目而视。
“呜哇，我要被眼神杀死了。”
高尾顶着背后的两道视线，硬着头皮继续开玩笑道：“黑子，今天有什么新招吗？”
“应该会有。”黑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怎么还带犹豫的，有新招就痛快使出来。”高尾揽住他的脖子，“我可不怕受打击。”
“好。”黑子老老实实地答道。
上场站位之际，黑子仍在漫不经心地调整自己的护腕。哨声吹响之际，明明他还在所有人的视野范围之内、甚至大部分人前一刻都还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他却以手臂放下为分界点，默然在场上失去了踪迹。
？？
高尾和成收束自己的鹰眼，感到黑子在自己视野中出现了一瞬，集中精力之后，脑中却又失去了黑子的信息。
这也是视线诱导？开什么玩笑？高尾和成心下一沉。
但输人不输阵。尽管完全找不到黑子的存在，高尾和成遵从教练之前的指导，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不能开场就给队友太大的心理压力。
他尝试着把注意力放在诚凛其他队员身上，但其他人似乎十分放心黑子哲也会主动配合，根本没有把自己的目光放在黑子身上。高尾和成感到无比荒谬：现在的篮球场，像是有一个球员突然凭空消失了，而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异样。
是包括现在的所有观众在内的所有人都失明了还是怎样？怎么会找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子哲也仍未有动作，高尾和成也仍未能够找到黑子哲也的动向。但秀德其他队员并未闲着，双控钳制住火神之后，高尾看准时机前去夺球传给绿间。随着篮网一声轻刷，场上凝滞紧绷的气氛才稍显缓解。
黑子上场之后，秀德率先得分！
但黑子哪里去了？高尾的脑中出现了一个问号。
从上场到现在，将近过了十五秒。十五秒间，球权在秀德与诚凛之间转让了五六次，黑子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让高尾和成疑窦横生。
难不成，这么一个大活人真的消失了？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高尾，”
绿间从侧面换到高尾旁边，冰冷地扶了扶眼镜。
“你看到黑子了吗？”
高尾扫了一眼他紧绷的侧脸，说：“没，我在怀疑他是不是突然失踪了。你怎么看，小真~？”
他故意调侃地拖长尾音，却没想到绿间只忽然绷紧了表情，沉默地跑远，似乎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话上。
搞什么，这也太不尊重人了。高尾和成心里默默嘀咕。
但他之前的猜测似乎并未成真，几秒之后，来自黑子的第一个传球出现在了场上。高尾精神一振地往那处集中注意，这次终于看到了一脸淡定的黑子哲也。
那个传球几经周折，最终传到日向顺平手上，诚凛的队长稳稳地在三分线外拿回一球。
抢断失败的高尾和成找到机会溜到黑子哲也身边，截断了他走位的路线，笑眯眯地问道：“隐身不会就是你的新招吧，小哲。”
“不。”黑子面色如常，“高尾君的战术不是场上抢断？”
“哎呀，这个不能透露的…”高尾的尾音轻佻地往上挑了挑，“不过，我的战术是封锁住你来着，是不是特别悲壮？”
“是吗？”
虽然面前的人仍旧面无表情，高尾和成却莫名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阿大，你要去哪里？”观众席上的桃井问道。
但，虽然是在询问，她脸上却是对答案心知肚明、却不敢完全确信的矛盾神色。
“一方根本没打算出全力的比赛，有什么看下去的必要吗？”青峰大辉嗤之以鼻，拿上外套走了。
桃井五月面上精彩纷呈，虽然几度想追上去把青峰拉回来，但最后还是心情复杂地坐在观众席上，决定无论怎样，还是要看完这场比赛。
但尽管如此，越来越大的疑云，仍旧梗在了在场大部分人心中。
现在的诚凛，已经成长到可以把秀德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吗？
青峰本想直接走出赛场，却没想到原本还晴朗的外面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他啧了一声，烦躁地说：“每次到绿间的比赛就会下雨，是老天要给他那头绿浇浇水吗？”
“还有赤司，阿哲的所有比赛，你都要躲在角落里看吗？”
“……”
甬道的黑暗处，蔷薇红发色的人沉默地走出来，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刚才的比赛你应该看了吧。”青峰靠在墙上，单刀直入，“你觉得阿哲的实力到底怎样？”
赤司征十郎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眼，冽声道：“我们有多强，他就有多强。”
“老子——”青峰额上青筋暴起，想要发作，但又被赤司一个眼神逼了回去，“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阿哲在初中的时候——”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赤司冷硬地下了决断。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那，阿哲这次是要做什么？”青峰头痛地说。
过去那个单纯的、倔强的、认真的黑子哲也的影像，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闪回，与现在场上那个冷淡、强大、镇静的人不停地作着对比，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重叠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得神神叨叨起来了？
“这一次，”赤司征十郎的红眸闪过一丝冷光，“他想平局。”
“……哈？”
青峰大辉不敢置信地张大嘴。
“……哈？”
与此同时，拦在黑子哲也面前的高尾和成也同样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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