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

　　第五章女孩

　　溯流吃着榛子。很香，就像回忆；很涩，是生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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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拿到这半年的解药了吗？”遇雪摸着顾月乌黑柔顺的头发。
　　“拿到了。”我没事的，姐姐。她握紧遇雪的手，仿佛要从里面汲取自己所需的所有温暖。
　　“大概要离开半个月，去云南的一个地方……”已经换下蓝衣，脱下鞋子，就像换下了面具，变了一个人一样。
　　“要小心，姐姐。”她看着姐姐脚上的忍冬花纹。
　　那是她亲手为姐姐用黑色的墨画上去的，花纹清瘦细长，双叶背向，花长瓣垂须，本应是黄白相间，但是黑色的墨水，永远只能描绘一种颜色。忍冬纹有“益寿”的吉祥寓意。藤纹从脚踝开始一点一点缠绕在遇雪的左脚。
　　益寿啊……
　　“当然。月也要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只要做一个普通的人，简单的生活。
　　顾月点头。

　　只是当一些脚步无法停止时，要来的终归会开始，不是希望就可以。

　　顾月看着瞬间消失在眼前的另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的半身，脑中也是短暂地瞬间空白，像丢失了所有。
　　每次姐姐都是这样离开，但自己依旧没有习惯。
　　她会离开我。
　　想到这点，胸口窒息，握紧双手，指甲戳破皮肤，刺入肉中，鲜血，疼痛。
　　她也需要离开我。
　　此时，心中释然。是的，姐姐，你不能永远为我付出。我已经欠你很多了。不能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我就可以永远不还你。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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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的消息是由红莲传达。

　　红莲喜欢穿红色的衣服，那种鲜红，像鲜血一样，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直至生命的尽头。
　　她曾经和自己一样，是益庄暗杀营的杀手，一起在那个漆黑的地方待过，一起训练过，甚至偶尔会合作。那个时候她和自己一样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所有的衣服也都是黑

　　色。
　　她们曾敌对过，为了黑屋子里远远不足的食物。也曾托她照顾过顾月过，在离开黑屋子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像生死之交，但下一刻或许又是拔刀相向的敌人。混乱，就像掌心的纹路，看不懂。
　　很多次，她看见红莲的目光会闪现炽热的光芒，就像找到生命的救赎。
　　那样的燃烧着的火焰持续了很久，久到她忘记了时间。抑或是自己刻意忘记时间，那样的美丽应该永恒。
　　有一天，她明白了那种火焰的意义。
　　月光下，“我爱他！”永恒的誓言和制约。然后她抱着我哭了，眼泪一滴一滴，滴在我的手心。
　　但是，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爱，不明白什么是爱，不明白她的眼泪。不明白……
　　只是知道那种火焰是一种爱的形式。
　　训练的时候，灰白的头发先辈说：杀手，不需要感情，不需要眼泪。
　　不需要，不代表不会有。不是吗？

　　遇雪见过红莲爱的那个人，剑眉星目，然后，她再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词。她觉得自己不需要记住这个与自己生命无交际的人。转过头，她就忘了那个人。
　　所以她不知道，就在上一时辰，她亲手杀掉的那个男子就是红莲燃烧火焰的人。
　　所以她不知道身边的人有可能在某个瞬间夺取她的生命。
　　所以她不知道……

　　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红莲穿过黑色的衣服，没有再进行暗杀。眼中再也没有了火焰。
　　燃尽了吧。
　　有什么在心中熄灭。
　　她穿上红色的衣服，暗红，像地狱的火焰；紫红，像妖精的魅惑；暗红，像死亡的哀嚎；唯独没有粉红。燃烧的火焰取代双眼内的光芒和热度，在额心绣上莲瓣纹。美丽而妖冶。
　　美丽的信使，带着死亡的密函。
　　黑暗而美丽。

　　“遇雪，云南，那个地方，要小心。虽然这次暗杀的对象不是什么高手，但是周围却是高手云集。”
　　“我会活着回来的，月还在家里等我呢！”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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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买了一匹黑色的马。
　　她拍着马的头说：“带我到云南，然后你就可以自由了。”像在自言自语。

　　黑暗笼罩了大地，尤其是在这种荒林，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黑马安静地在身后行走。她牵着缰绳。
　　需要找个睡觉的地方。如果可以，最好能找到干净的水源。

　　她听见安静水流的声音。
　　于是朝向了它。
　　没有风，只有手中的缰绳能给手带来触觉。赤足在野草丛生的荒林行走，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草芒割破皮肤的声音。
　　血从伤口里流出，一点一点侵染了土地。
　　感觉疼痛，那只是真实的知觉，伤口在明天就会结痂，再几天就会愈合，一个月之后，就再也看不出痕迹了。光洁如初。

　　一个不大的湖，经由溪流汇聚而成。在一个暗黑的夜晚，同样黑暗。安静而平缓的水流声，引领她来到了这里。然后她闻到了水的味道。
　　那匹马已经自己在湖边喝起水了。
　　她的手伸入水中，冷的。
　　不过，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跳入水中。任由冰冷贯穿她的全身。
　　当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冰冷的温度时，她将头也埋入了水中。
　　冷！
　　安静，水下的世界安静多了。所以鱼也是没有耳朵的吧，听不见声音，也不需要。
　　黑暗。当黑暗深入你的骨髓，到哪里都是黑暗的。当你不渴望在黑暗中不寻找光芒时，你已经绝望。

　　人是无法在水下呼吸的，所以不能一直躲在水下。需要离开了。所以她向漆黑的天空伸出了双手。什么也没发生，她又放下。
　　她看见自己的发丝在水中缠绕成水草，就像种命运，纠结，无法逃离。她想睡了，想在水下小睡一会儿，这儿很安静。
　　时间有些长了，于是胸口闷了。
　　然后，她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抓起她的头发往上拖。
　　她想起那位灰白头发的先辈的话：无论何时何地，杀手都不应松懈。松懈之时，便是你命丧之时。
　　似乎在家里待久了，她习惯松懈了。
　　会死吗？

　　她看着眼前慌乱的女孩，想不明白她为何而哭泣。“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能自杀呢。水里很冷的，姐姐你不要寻死啊…………………………………………”
　　她安静地穿上衣服。等她穿好衣服，女孩依旧在哭说。于是，聒噪的丫头片子是第一影响。
　　“姐姐，你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你不要再去寻死了……”
　　“我没有寻死，我只是在洗澡。”她平静地说。“安静点。”
　　女孩的哭泣声瞬间停止。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洗澡的。”女孩手足无措。
　　“对不起，姐姐，我会补偿你的。是吧，云哥哥。”女孩踹了身后的人一脚。
　　“是的。”传来一个僵硬而颤抖着的声音。
　　遇雪没有理会他们，自己在一旁升起了火。黑马并没有被陌生人吓到，依旧安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湿漉漉的头发令人厌烦。想起月的警告，她没有在一怒之下把头发剪了。
　　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头发烘干。她拿出干粮，在火堆旁慢慢啃食。
　　脚上的忍冬纹没有被洗去。月，用了什么颜料啊？
　　益寿的寓意。杀手根本就不需要多余的生命。

　　女孩战战兢兢地坐在一旁，生怕惹火了这位“阴沉”的姐姐。
　　“云哥哥，姐姐她生气了……”女孩在哥哥的耳旁轻声嘀咕。
　　“如果你在洗澡……”哥哥很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继续说下去，“你的话……一半被人打扰，被人拉着头发捞出了水里，你会怎么做？”
　　“我一定会把那个人痛打一顿。”
　　“看，你自己也这么说了。”
　　听完，女孩垂丧了脸。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迅速蹭到遇雪身旁，“姐姐，你不会打我吧。”
　　遇雪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不会。”
　　“姐姐生气吗？”拉住遇雪的手指僵硬着。
　　“不会。”
　　“太好了！”女孩舒了一口气。“姐姐真好。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哪里？”遇雪想了想，当初看了任务，也记了一下地名，印象中是要朝这个方向走，但是到底是哪呢？考虑了一下，回答：“应该是云南吧。”
　　“我也要去云南诶，我们一起去吧？”
　　没心没肺的一个丫头片子。如果村子没有经历那场灾难的话，我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随便。”遇雪吞下了最后一口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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