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鹿曦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蹲在墙角。
　　“说，谁派你来的？”吴慕晗站在鹿曦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没有人指派我。”鹿曦皱着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回看吴慕晗，低声道，“我不会害你的，小蘑菇，你相信我好不好？”
　　吴慕晗移开目光，不说话。
　　金开啪地甩响手中皮带，如同刑讯犯人，冷着脸道：“那为什么从你口袋里搜出了窃听器？”
　　鹿曦看着吴慕晗手里的东西，小小的录音笔被吴慕晗修长葱白的手指转来转去。
　　“裤子不是我的……”鹿曦委屈地拉了拉宽松的□□。
　　金开目光一冷，啪地甩了下皮带：“别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鹿曦吓得抱紧头，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
　　吴慕晗面无表情蹲下来，盯着鹿曦发抖的细白手腕子，耐心道：“裤子是谁的，还有，你刚刚为什么往床下跑？”
　　“何必跟他废话。”金开皱眉，弯腰抓着鹿曦的头发，把他拉起来。
　　“啊啊！”鹿曦疼得大叫。
　　又疼又怒，意欲抬脚踢金开。
　　金开察觉，将鹿曦甩向桌子。
　　哐当——！
　　鹿曦后腰撞在桌角，疼得他倒抽口气，顿时摊在地上抽搐。
　　吴慕晗眉心揪起，似乎对金开的行为略有些不满。
　　“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金开冷冷说完，目光一厉，“小时候接近他只是做戏，你该不会真对他有了怜悯之情？”
　　吴慕晗皱眉，半响凉薄道：“自己还如履薄冰，哪有空闲同情别人。”
　　“你记得就好。”金开用脚背顶住鹿曦侧腰，将他翻了正面过来。
　　鹿曦扶着后腰，面色痛苦。
　　金开弯下腰，一手捏着鹿曦的下巴，逼他仰起脸，另一手拎着皮带，冷声道：“我可不会手软，你若看不下去，尽早离开。”
　　鹿曦感觉到金开身上的煞气，最后一丝求助的目光投向吴慕晗。
　　吴慕晗却只不动声色地旁观。
　　鹿曦突然绝望地移开目光，改而伸长脖子，探头看向床下。
　　吴慕晗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
　　“慢着……”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金开与吴慕晗对视一眼，后者去开门。
　　“好久不见呀！在干什么？”一个孩子气的男声从楼道外传来。
　　金开捂住鹿曦的嘴，不让他呼救。
　　吴慕晗声音有些不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楼下看见你车了。”那声音的主人十分不见外，似乎正急切地往屋里挤。
　　“我约了人，有事要谈。以后再聊，拜拜！”吴慕晗有些咬牙切齿。
　　“哈哈哈，什么事儿？一起谈嘛！”
　　那人说着，已经闯入金开和鹿曦的视线。
　　“哟，这干嘛呢？”梳着刺儿头，皮肤和金开一样黝黑，穿着不羁的男生惊呼，“霸王硬上弓？！”
　　金开面不改色地压制着鹿曦，对那人说：“我们有私事，黄少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黄子爵，你给我出去。”吴慕晗冷冷地指着门说。
　　黄子爵看到鹿曦，轻“咦”了一声，接着他蹲下来，惊呼：“原来你躲在这儿！”
　　“你们认识？”吴慕晗皱眉。
　　黄子爵点点头，一根手指勾起鹿曦松松的裤头，说：“这小子趁我洗澡偷跑出来，瞧，这是我的裤子！”
　　黄子爵一席话，丰富的信息含量瞬间令金开和吴慕晗都愣了一秒。
　　吴慕晗：“你们是……”
　　金开吓得松了手，他看看黄子爵，又看看鹿曦，发现后者面目不止清秀，简直漂亮，再看黄子爵，金开暗自心惊：“……他是卖屁股的？”
　　“我不是！”鹿曦赤红着脸，想要踹黄子爵，被后者灵巧地闪开。
　　一分钟的追逐打闹后……
　　“你在那种时候……喜欢录音？”金开表情异样。
　　“虽然今天没有成功，但以前记录了很多花式叫法。”黄子爵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小录音笔，“要不要听听？”
　　金开微一耸眉毛。
　　黄子爵：“嘿嘿嘿。”
　　吴慕晗揉了揉眉心，忙打断他们，对鹿曦道：“你说你是跟着餐车进的房间，那为什么后来频频往床下看？是不是想在那里藏窃听器？”
　　金开冷冽的目光再次投在鹿曦身上，毕竟后者的嫌疑还是没有清除。
　　鹿曦摇摇头，见对方明显不信，便索性起身爬到床下。
　　叮叮咣咣……
　　半响，鹿曦从床下爬出来，背上背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旧黑伞。
　　吴慕晗愣住了。
　　鹿曦一头一脸的床底灰，却傻兮兮地朝吴慕晗露齿一笑，开心道：“我是来找你的！”
　　吴慕晗猛地站起身，两手在身侧攥成拳，金开眉头皱起。
　　黄子爵茫然：“……怎么了怎么了？”
　　……
　　“瞧瞧你，把有趣的家伙们吓跑了。”黄子爵百无聊赖地趴在按摩床上，师傅正在帮他推背。
　　鹿曦腰上涂了药，他正坐在沙发上，手边放了一杯伏特加，不时被他拿起浅尝一口。
　　“哪有喝酒这么秀气的？”黄子爵翻个白眼，见鹿曦不理会，便又道，“今天要不是我来救场，你就要被抽成斑马了。”
　　“嗯。”鹿曦抬起头，朝黄子爵一笑，“真是谢谢你。”
　　黄子爵被他笑得脊背发凉，不由拉起被子，把按摩师傅打发走，才道：“你不会真的只等我救援吧？要是我来晚了怎么办？你自己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清楚？”
　　“我还嫌你来早了。”鹿曦放下酒杯，淡淡道，“他对我越狠，见到那把伞时就越心愧，嘿嘿嘿。”
　　黄子爵浑身一抖：“真恶毒。”
　　鹿曦收敛表情：“录音笔给我。”
　　黄子爵有点不情愿：“啊？里面都是我的珍藏，你要录什么？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我就要这一只。”鹿曦看到桌上电脑，目光闪了闪，“我帮你把内容拷贝在电脑上，录音笔和里面的原始内容都归我了。”
　　黄子爵认识鹿曦不过一年，便深感这厮满肚子坏水，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动用情报网又查不出有价值的信息。只知每次鹿曦脸上一出现这表情，就有人要倒霉了。
　　“喂，阿七，跟你商量件事。”黄子爵突然说。
　　鹿曦：“嗯？”
　　“等你扳倒鹿角集团……”
　　“我不打算扳倒鹿角集团，我只是要扳倒吴……鹿少爷。”鹿曦适时改口。
　　黄子爵目光一闪，从善如流地改口：“等你扳倒鹿曦之后，能不能把他给我玩两天？”
　　鹿曦按下回车键的手指一顿，半响后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一向洁身自好吗，到时候床上不会硬邦邦的，像块木头？”
　　黄子爵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鹿曦：“我们这个纨绔圈里，他的禁欲反而让他更加性感……反正等你搞垮他们公司——”
　　“我不是要搞垮他们公司。”鹿曦生硬地强调。
　　“哎，随便怎样都好。”黄子爵舔了舔嘴唇，给自己倒了杯酒，“总之一旦他失去鹿角集团大少爷的身份，以他那个身材和脸蛋，势必要成为圈子里争抢的猎物。到时候他对你也毫无利用价值，不如你就看在我们皇室集团对你的帮助，把他送给我吧。”
　　“帝都情报组织的继承人，还需要我帮你搞定一个床伴？”鹿曦匪夷所思。
　　“那要看对象嘛。”黄子爵眨眨眼，“那可是帝都四大财团的继承人，直接与鹿角集团为敌，会促进失业率的。”
　　鹿曦：“……”
　　黄子爵：“所以拉他下马就靠你啦。”
　　“这么确定我会赢？”说实话鹿曦自己都有些惴惴。
　　“因为你帮我把子公司收益翻了四翻，我家老爷子很满意，我的爱车终于回到了我的车库。”黄子爵拿起酒杯，“所以我相信你可以。”
　　鹿曦也举杯，和他碰了碰，两人相视坏笑。
　　“好，等我得到鹿角集团，落魄的少爷就归你。等你玩腻了他，再把他送去天口的奴市拍卖，利润我们五五分。”鹿曦微笑着说。
　　黄子爵目光带有明显的掠夺性，他一仰头，将酒灌入喉咙。
　　鹿曦：“你可真够坏的。”
　　黄子爵：“彼此彼此，嘿嘿。”
　　两个人喝的面红耳赤，猥琐地栽倒在床上推搡来去。
　　咚咚。
　　房门又响了，房内两人一愣。
　　紧接着房门被重重击打，门铃疯狂地响个不停。
　　黄子爵和鹿曦对视，前者摊摊手，表示疑惑。
　　鹿曦目光微变，他推开黄子爵，正伸出一只脚去地上勾拖鞋……
　　“小鹿！”
　　突然伴随一声怒喝，大门被撞开，吴慕晗焦躁急切地闯了进来。
　　金开单肩扛着被砸出凹槽消防栓，面无表情地紧随其后。
　　鹿曦和黄子爵呆住了，黄子爵倒抽口气，鹿曦更是脸色发白……两人心中不由想到，难不成被反套路了！这房间被吴慕晗藏了窃听器？！！
　　吴慕晗见到两人姿势，眼中冒火，脸色铁青，上前一把将鹿曦从床上拉下来。
　　“诶哟喂……”鹿曦一屁股摔在地上，脚上刚勾上一只拖鞋，还没站稳，又被吴慕晗拖拽着往外走。
　　金开随手将消防栓仍在地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妈妈呀……救命！”鹿曦也慌了，拼命朝黄子爵打眼色。
　　黄子爵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敢贸然出手，只勉强牵起嘴角：“鹿少，这房间不是给我了吗，你要干嘛？”
　　吴慕晗冷冷一回头：“房间是你的，人是我的，望黄少自重。”
　　黄子爵：“……啊？”
　　鹿曦眼见着黄子爵怂怂缩在床上，心中暗骂。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他瞄到桌上黑伞，忙一把抄起来，横竖待会儿可以唤起一些同情心。
　　吴慕晗箍着鹿曦的腰将他拖出门外，一把推在墙上。
　　鹿曦大脑正飞速运转，分析着吴慕晗和金开的表情举止，不想耳边随之而来一声呵斥：“我走之后你就是这样不知自爱，自甘堕落？！你这样不懂事，院长为何会放你下山？！”
　　鹿曦懵了。
　　所以，吴慕晗只是特意返回……关心他？
　　鹿曦睁着大眼睛，抱着缝缝补补的小黑伞，呆呆望着吴慕晗。
　　吴慕晗凝视着鹿曦手里的伞，心脏扑通扑通的，这一刻，心中除了愧疚……仿佛还隐约有些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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