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手术台上大灯刺目，鹿曦看到白手套在眼前晃来晃去，又听到手术刀叮的一声落进托盘……
　　钳子探入鹿曦被切开的腹部，从中取出一个软绵绵的肉蛋……
　　……
　　醒来又是黄子爵家中，鹿曦一摸腹部，感觉又快皮瘪了下去。
　　床边，黄子爵手里捧着个小篮子，目光复杂。
　　“那是什么东西？”鹿曦撑起身，看到篮子里有一坨白色肉团。
　　黄子爵顿了顿，道：“生物ＡＩ，简单的来说，就是生物体机器人。”
　　“……我生的？”鹿曦感觉脑袋都大了。
　　“确切的说，你是宿主，他从你身上吸取了足够的营养。”黄子爵目光有些闪躲。
　　“为什么是我？等等……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我肚子里的？”鹿曦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因为我跟你说了我重生的事……”
　　“皇室已经研发了一批AI，只是缺乏生物载体。之前我们安排的代孕都失败了，因为子宫无法抚育非受精卵，但是你的生命具有容错性，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你吃了AI仿生胎盘。”黄子爵欣慰地看着篮子里的蛋，缓缓道，“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出生。”
　　鹿曦望着篮子，说：“给我。”
　　黄子爵：“……”
　　“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鹿曦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他爸爸。”
　　“其实你是妈妈……我才是爸爸，是我设计的代码。”黄子爵一边碎碎念，一边不情愿地把篮子放到鹿曦腿上。这件事毕竟是自己擅作主张，总有点心虚。
　　妈妈？鹿曦嘴角冷冷一撇。
　　“小心点儿……”黄子爵提醒道。
　　鹿曦却已经一手把肉蛋抓了出来，扬起眉毛问：“你就是我生出来的？怎么长得不像我。”
　　“没鼻子没眼睛的，怎么看像不像……”黄子爵戳了戳肉团，肉团羞涩地蠕动了下，“不过你是宿主，应该半个月就能孵出来。”
　　“还要孵？”鹿曦太阳穴突突直跳。
　　黄子爵见他粗手粗脚，心惊胆战道：“你你你……先放下，还是给我吧！”
　　“一个蛋而已。”鹿曦冷笑一声，转手便把肉团扔飞。
　　只听咚——啪！的一声，肉蛋狠狠砸在墙壁上，可怜兮兮地弹到地面，最后滚了滚不动了。
　　“啊！！”黄子爵大惊失色，立刻飞身而起，扑到肉蛋面前。
　　鹿曦冷眼旁观。
　　黄子爵双手颤抖地把肉蛋捧起来，心疼地吹了吹，见没什么大碍。这才一回头，两道目光刀似的剐在鹿曦身上：“丧心病狂！……他可是你亲生的！”
　　鹿曦不怒反笑：“如果你再耍我……我就一脚把它踩烂。”
　　“你妈妈有病，爸爸疼你。”黄子爵捧着肉团安抚，不敢再靠近鹿曦。
　　“你干嘛要研究这个东西？”鹿曦恼火，却又觉得莫名其妙，“AI不是可以做成各种外形吗？为什么非要把他生出来？”
　　“这个生物AI可以模仿人体机能，甚至学习宿主的思维模式。”黄子爵解释道。
　　鹿曦：“模仿得再像，也是机器人。”
　　黄子爵安抚着肉团，突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从小就看你不顺眼，知道吗？”
　　“从小？我们熟吗？”鹿曦狐疑地望着他，现在黄子爵的样子，比鹿曦更像个精神病。
　　“不熟。”黄子爵斜了他一眼，从容道，“京城四大家族，唯独我们黄家独树一帜，和另外三家都不熟。”
　　这话没说错。
　　京城四大家族的名号，并不都是从解放前传到现在。
　　金家是开学堂的，年轻有为之士多为他们的学子。白家是军阀，后来是首批开国功臣。鹿家是商贸的，垄断了亚洲几大产业。
　　“而黄家做互联网，却是二十世纪末才崛起。到了现在，即使黄家和你们三家齐名，但关系还是疏远的。”黄子爵淡淡道。
　　金鹿两家联姻，金家旁枝更是做了鹿曦的贴身保镖。
　　白鹿两家后代年纪相仿，鹿曦和朴白牙自幼儿园起，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
　　虽然没有人刻意孤立黄子爵，但是黄子爵不知道怎么，总一直孤零零的。
　　“我六岁那年，鼓起勇气邀请你来我的生日会……”黄子爵咬牙道，“我巴巴地等了你四个小时，你放我鸽子！”
　　鹿曦：“……”
　　“那天中午我和串串喝了过期酸奶，拉肚子……就没出门。”鹿曦讪讪道。
　　“那你不会打电话说一声？”黄子爵想起那个生日前，自己大张旗鼓地布置了客厅，订了大蛋糕和鹿曦爱吃的乐园餐，请了魔术团来表演……甚至还拍了一条视频，对远在山东的表哥大放厥词。
　　黄子爵的表哥活泼开朗，热衷于放飞自我，和内敛、不爱说话的黄子爵恰恰相反，但在IT方面的悟性却差了黄子爵一大截。两个小孩子总被长辈拿来比较，黄子爵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
　　话说回生日当天，全家仆人守在门口，毕恭毕敬迎接鹿曦。连黄妈妈、黄爸爸都特意腾出时间，漂洋过海赶回国内。黄爸爸还欣慰地把黄子爵举起来，说：小爵交到朋友啦，比小桃子还厉害……
　　万万没想到，一大家子等了四个小时，天黑了，门口却一片萧瑟。黄妈妈抱着因为不甘心而大哭的黄子爵，安慰了整整一夜。
　　鹿曦突然想通了：“……你想给自己造一个朋友？”
　　黄子爵冷哼一声，把肉团放回篮子里的棉花上。
　　鹿曦越看越有趣：“拿过来。”
　　黄子爵警惕地看着他，哪还敢过去。
　　鹿曦蹙眉：“摔都摔不死，你怕什么？”
　　“那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一个疯子。”黄子爵面无表情地护着肉团。
　　鹿曦闻言，大言不惭地开口：“我可以把他孵出来，拿来，快点儿。”
　　这话还真戳中了黄子爵的痛处，不论他们怎么用孵化仪加温、催熟，肉团都没有反应，看来只有宿主可以孵化他。
　　黄子爵不情愿地把篮子拿过来。
　　“你叫什么？”鹿曦用手指戳了戳肉团，后者一动不动，似乎刚才被摔出脾气了。
　　鹿曦蹙眉，两根手指轻轻揉了揉他，说：“对不起。”
　　肉团有了反应，胖嘟嘟的身体向鹿曦滚了滚。
　　鹿曦把手摊开放在篮子边缘。
　　肉团想了想，蠕动着攀上鹿曦的手掌，讨好地滚了一圈。
　　见到母子冰释前嫌，黄子爵松了口气，提议道：“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鹿曦：“包子？”
　　肉团身体一僵。
　　黄子爵：“他怕被吃掉。”
　　鹿曦：“胖子？”
　　肉团弹了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鹿曦静默片刻，开口道：“鹿子？”
　　肉团滚了一圈，表示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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