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从上车起就不说话了？”黄子爵摸了摸鹿曦的脸，啧啧道，“他的抛弃对你打击很大吗？”
　　鹿曦脸色苍白地靠在座位上，疼得躲都没力气躲。
　　“怎么会对他抱有希望呢？”黄子爵揪起一撮鹿曦翘起来的头发，捏在手里摆弄，“他从小家庭不睦，所以缺乏自信，内心脆弱，但又虚荣，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还强调莫名的自尊心，在乎别人的看法……这和我们恰恰相反。”
　　“主使绑架的是你吗？哪来的毒品？”鹿曦问。
　　“我知道你很希望策划绑架的人是我，这样你就可以逃避真相。”黄子爵耸耸肩，无辜道，“可惜不是我。”
　　鹿曦显然并不相信他。
　　“真不是我。”黄子爵笑眯眯道，“你必须面对真相，你要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下属，朋友，亲人，到底哪一个是绑架犯。”
　　鹿曦：“何必那么麻烦，你身后是最大的信息链，我跟你买犯人的名字。”
　　“我不打算做这个买卖……就当做谁都有可能害你，你一个人也不要相信。”黄子爵顿了顿，狡黠道，“给你个小提示，越是亲近的人越熟悉你的行踪，你越在乎的人越可能是犯人。”
　　“我知道你现在很兴奋，但是能不能……先给我找医生！？”鹿曦咬牙道，黄子爵根本不关心他的伤，鹿曦小腿以下已经肿的和大腿一般粗。
　　黄子爵抬起鹿曦的腿，剪开裤管，脱掉鞋，看到大片淤紫的脚腕：“再不治就要废了。”
　　鹿曦疼得倒抽口气，趁黄子爵在观察他的脚伤……鹿曦眼睛不时瞄向窗外，机场应该埋伏了警力，小舅舅也该追上来了。
　　“鉴于今天我们就要在一起了……”黄子爵用食指一下一下点着鹿曦的膝盖，不急不缓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鹿曦看着窗外的景色越发空旷，紧接着看到一座信号塔，一架小型客机。机场规模不大，而且令他十分陌生。
　　“鹿少，喜欢我的私人机吗？”黄子爵勾起嘴角。
　　鹿曦脸色一黑。
　　车在停机坪外停下，车门自动打开。
　　“皇室在前年就已经申请了私人航道，南美、北欧、中非，猜猜我们今天会去哪？”黄子爵抱着鹿曦下了车，走向小型客机，风将他的头发和衣摆扬起。
　　鹿曦疼得浑身虚汗，被冷风一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我要去医院……”鹿曦抓着黄子爵的衣领，哀求道，“求你，疼得受不了。”
　　“装可怜这套对我是没有用的，鹿曦。”黄子爵遗憾地说，“况且，我在飞机上为你准备了医生。”
　　鹿曦知道大事不妙，一旦飞机起飞，恐怕连金守护也束手无策。
　　一上飞机，黄子爵立刻要求关闭舱门，并严肃问：“我要的都准备好了吗？”
　　“恩佐医生正在检查设备电路，起飞后就可手术。”
　　黄子爵将鹿曦放进座椅，为他系好安全带。
　　“不行，我不坐飞机……”鹿曦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想要把安全带解开。
　　黄子爵按住他的手，漠然道：“立刻起飞。”
　　小飞机起飞晃动得厉害，鹿曦感觉脚上一波剧痛，低吟一声，眼前便黑了。
　　意识恢复时，飞机已飞行平稳，料想已经飞行了一段时间。
　　小型飞机只能低空飞行，鹿曦可以看到小窗口外的天空。
　　“我们已经离开国境了。”黄子爵提醒道。
　　然而紧接着，黄子爵将遮光板拉下，来到鹿曦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现在，进行第二个步骤。”黄子爵笑了。
　　鹿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平躺着的，而且手脚均都被拉开，呈大字形被固定在床板上。
　　“……”鹿曦看了看四周，波纹跳动的显示器，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医疗设备，输液袋挂在架子上，输液管连接着手臂上的针头，刺痛感令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床，是手术台。
　　黄子爵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带着手套，正在摆弄手术器具。
　　“有麻醉吗？”鹿曦躺在手术台上，有些恐惧地问，“我的脚能痊愈吗？”
　　“宝贝儿，这位医生可不会做接骨手术。”黄子爵拨开鹿曦额前碎发，抚摸着他的额头，戏谑道，“他是一位精神科医生。”
　　鹿曦：“……”
　　黄子爵：“别这么看着我，我没开玩笑。”
　　鹿曦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从你的替身回到鹿角集团那天起，我就在关注他，很快发现他并不是真的鹿曦。”黄子爵悠然道，“接着我查到了你，同样在福利院长大，外貌相似——被替换掉的真正小王子。”
　　鹿曦没心思听他胡扯，只要想到自己会变成小瘸子，就气得眼前发黑。
　　黄子爵：“起先我也当做巧合，直到你找上我，我才明白自己差点也上了当。”
　　“这是一个陷阱，引你父亲的私生子来做你的替身。”黄子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古怪一笑。
　　鹿曦目光低垂，两扇睫毛在脸上投下动人的阴影。
　　黄子爵突然附身，低头舔了舔鹿曦的嘴唇。
　　小舅舅，你在哪？！这里有变态！
　　你以为鹿曦会这样吗？
　　鹿曦张开嘴，伸出舌头，回应了黄子爵。
　　“□□也没有用。”黄子爵抬起身，面不改色到，“以后会让你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但现在还有正事。”
　　鹿曦深吸口气，大喊：“小舅舅，你在哪？！这里有变态！”
　　黄子爵捏着鹿曦的鼻子，笑道：“你真好玩儿。”
　　鹿曦已经茫然了：“你跟我说这些，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你解答我的疑惑。”黄子爵朝他挤了挤眼睛。
　　“你还有什么不知道？”鹿曦不解。
　　“一家小福利院，却聘请了全球知名的精神科医生，连护士都是经过挑选的心理学硕士。一个十岁的孩子，却像个沉敛的成人，完整地策划并执行了狡猾的报复。”黄子爵淡淡道，“这令我十分不解。”
　　鹿曦目光闪了闪，却没出声。
　　黄子爵撩起鹿曦的上衣，卷到脖子下，手指在他赤着的胸前画着圈圈。
　　“……痒痒。”鹿曦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心中担忧更甚，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
　　黄子爵：“恐怕那场绑架对你的影响，比你想象中严重得多。”
　　他完全猜错了……鹿曦松口气。
　　鹿曦闷哼，妈的，脚上被扎了一针。
　　毫无存在感的医生终于开口：“为了让你更专注接下来的事情，所以给你打了局部麻醉，让你暂时忘记腿上的疼痛。”
　　接下来的事情？什么事儿？鹿曦紧张得开始冒汗：“我想你们都误会了……”
　　医生将几个金属贴片粘在鹿曦太阳穴和胸口，紧接着连接了电路，调整电流强度。
　　“忘了介绍，他是恩佐李，精通电击疗法的精神疾病专家。”黄子爵平静地审视鹿曦，“亲爱的，这趟旅程恐怕有些长，你要做好准备。”
　　鹿曦胸膛起伏，知道黄子爵不是闹着玩的，心中已十分恐惧。
　　恩佐打开了开关。
　　“啊！”鹿曦一声哀嚎，电流通遍全身，令他浑身酸麻，如被针扎。
　　恩佐关掉了电流。
　　鹿曦呼吸急促，慌乱道：“住手！我、我吃软不吃硬……”
　　“这取决于你的合作态度。”黄子爵一只手放在电流开关上，目光极具压迫性，“就从你的诊断书开始坦白吧，你被确诊有精神分裂症。”
　　“那是假的。”鹿曦脸色惨白，眼神恐惧地瞄向电流开关，“被绑架后我的确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敢上学。医生让我换个环境，我爸送我去了美国。”
　　“继续。”黄子爵淡淡地催促。
　　“我爸死于意外，金守护接我回了国。”鹿曦闭了闭眼，想到鹿西北被谋杀的事也还没有证据，“……进福利院之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时间过去太久。”
　　黄子爵：“那你为什么会计划复仇？谁教你的？这个计划太缜密了，一个十几岁小孩儿不可能想得出来。”
　　“你错了。”鹿曦睁开黑亮双目，声音有些颤抖道，“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儿，我当时已经二十二了。”
　　黄子爵沉默了，将开关丢给恩佐。
　　恩佐：“怎么样？”
　　“这个答案我不满意。”黄子爵脸色冷了下来，“电流调大一点，我要听真话。”
　　鹿曦猛然摇头，带着哭腔道：“别……等一下！喂！说了你又不信……”
　　黄子爵：“继续。”
　　恩佐连接电流。
　　“啊——！”鹿曦惨叫，身体被电得弹了起来。
　　“啊啊——！”
　　黄子爵：“行了。”
　　恩佐关掉电流。
　　“说吧。”黄子爵对鹿曦道。
　　鹿曦瞳孔扩散，汗打湿了发丝，他大口喘着气，手脚还在轻微抽搐，看起来十分狼狈。
　　“……我……没！骗！你！”鹿曦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二十二岁，被绑匪撕票，可醒来时又回到了……福利院。”
　　黄子爵消化了片刻，蹙眉：“你是说你重生了？”
　　鹿曦喘息着点了点头。
　　黄子爵仍旧没有相信，他捧着鹿曦的脸，用拇指抹掉他睫毛上的汗珠：“说说上辈子吴慕晗在做什么。”
　　“我爸死后，家里被鹿西南控制。守护怕他害我，暗中把我送到一家福利院，把我托付给了院长。我在那认识了吴慕晗，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很亲切。我不知道他是我爸的私生子，我把什么都告诉了他，还保证将来会带他一起走……可他只是在骗取我的信任。”鹿曦眼里突然充满怨愤，而这种情绪转瞬即逝，最后他只是失落道，“吴慕晗取代了我。”
　　“……不可能，金守护不可能将你们搞混。”黄子爵拿起开关。
　　“等等！”鹿曦简直要抓狂了，“我还没说完……长大后我回到鹿宅……你先把开关放下一会儿行不行？！……我想要找小舅舅，可是他不在鹿家！他们说他早就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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