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GL)

作者:来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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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穷水尽疑无路


      巡案司。大门朝西面阔五间的白虎厅。庄严肃穆。
      身着麒麟刺绣图案二品青色武官官服的首宰聂鸣礼神色严肃,一言不发静静的端坐在堂前牌匾下的高位上。他巡视了一眼此时正站在堂中左右侧沉默的一对年轻的男女,顺手又拿起身侧桌上一盏青花茶杯,揭开盖子低头缓缓的吹着热茶,微微举起似呷未呷,突然就又匆匆放下,抬头沉声说道,“凌儿可有什么进展?”他的眼神炯炯,望着堂下的爱女,年轻的帝京总捕头聂凌。
      聂凌微微抿下嘴,又黯淡的轻轻摇了一下头。她双眼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堂中的大理石地面,又仿佛看不透花纹之下的玄机,秀眉紧锁。
      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年约二旬有余,长身玉立,剑眉入鬓,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她,眼神温柔。
      “唉”,聂鸣礼轻声叹了口气,眉头也深陷不展。
      那个年轻人又望向聂鸣礼,脸色恭敬的朗声说道,“师傅不要太过忧虑。陛下给了十日之期,如今才过了一日,还有时间。我已经向皇上请下旨,来助师妹一臂之力……”他微微顿了顿,看向还是在那沉思不语的聂凌,又坚定的说道,“凌妹请放心,不管那个吟风是什么三头六臂,我们也一定能把他捉拿归案。”
      “难得牧儿你有这份心。”聂鸣礼注视着堂下风神俊朗的爱徒,脸上露出一丝慈爱。“你肯来助我们,那我们也能轻松多了。”
      连牧从小跟在聂鸣礼身边长大,名为师徒,却也情同父子。也曾和聂凌一起进入巡案司破案出力,朝夕相处。后来被当朝太宰林展岳举荐到北皇面前,因为武艺超群技压群雄,龙颜大悦封为带刀侍卫,又赐御前行走,成了皇帝的贴身亲随,自由一时不便,与聂鸣礼倒是见的疏了。
      “这是徒儿应当的。”连牧又恭谨的对聂鸣礼行了一个礼。“现在吟风的案子,不像只是先前的小偷小玩,如今闹的大了,又事关皇上国家颜面,凡我北垣之人,均义不容辞。我从未见皇上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宫内人人忐忑,这回可真是触犯天颜了。”他脸上的表情,还余有心惊胆跳的回味。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聂凌突然抬头说道,“爹,连师兄,我有个想法。”她平静的望着他们二人,白净无瑕的脸上,眼明似琉璃珠。
      “凌儿你说。”聂鸣礼朝女儿微微一晗。
      “我又仔细翻查过了吟风的案卷。”女捕头还是波澜不惊的说道,“此人是在三年前突然出现,除了盗宝外,并没有在江湖上露面过。而他行事飘忽不定,所盗之物,只是稀奇之类。如两年前青州的世家龚门失窃,仅是被偷走‘玲珑七玉萧’,与之同放的黄金如意家传秘籍等物品还完好无损。这次库房被盗,除了“冰魄”外,其他财帛也并没有缺失。想来他偷走之物,只是自己兴趣所在,并不同于一般的贪财的蟊贼。这样的人,也许会隐藏很深,平日与常人无异,所以,他如果不露面,很难有线索去找出来……”聂凌稍微停下,望向聂鸣礼。
      “继续。”聂鸣礼看着这个聪慧自信的女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连牧静静的望着她,嘴角也露出笑意。
      聂凌的修长手指轻轻抚着剑柄上的纹饰,继续说道,“我现在有了些初步的判断,但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她眉头又稍微皱起,“吟风的第一次做案,是三年前在南辰的并州府,当时南辰巡案衙门调查无果,向我们发来案卷协助搜查,可是一直也都没有太多的线索。我统计了一下,他一共做案7起,其中南辰3起,北垣4起,都是在不同的地点。可见他的踪迹遍布南北,一时也无法确定。”
      “他会不会是南辰之人?”连牧急切的问道,眼神追随着聂凌。
      “我就是觉得不像。”聂凌注视着连牧,脸上又略有思考神色,“尤其是这次,南辰使臣刚送来贺礼,晚上就失窃,确实很有蹊跷。外面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多。而且事后京尹苏大人马上就全城戒严,搜查城门口来往人群,街上巡逻不绝,但还是一直没有消息。还有苏小姐,也一直不见下落.......”
      “凌儿你的意思是?”聂鸣礼脸色深沉了起来,两眼有神的望着一身束腰便装,英姿飒爽的聂凌。“吟风也许是我们北垣人,而且就住在洛城里。”
      “是。”聂凌点点头,“他肯定在洛城还有不为人知的安身之处。而且此刻,他也没有出城,不是不能出去,而是根本就不必出去……”
      “也颇有些道理。”聂鸣礼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方步。“凌儿你再继续往下说。”他突然一转身,有些急切望着聂凌说道。
      “我还在想,”她的脸上略有踌躇,注视了聂鸣礼一会,又继续说道,“如果贺礼一旦次日被送进宫中,宫内高手如云,防守严密,料想是吟风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白日贺礼送到,当晚便是最佳的下手时间。南辰使臣一行一路长途跋涉,都平安无事,而刚到洛城送入京尹库房后就失窃。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吟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洛城,不在外面。而且,他有机会接触到这件事……”
      “凌妹你是说吟风可能就是朝中之人?”连牧突然开口问道,脸上带有惊讶,又紧紧的注视着聂凌。
      聂凌没有多言,轻轻的点点头,双眼清澈。
      “凌儿可要谨慎,此话万不能出去乱说。”聂鸣礼脸色严肃的望着女儿,缓缓的说道。
      “女儿明白。”聂凌轻声的回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些猜测。毕竟,线索是太少了,这件事本身也是疑点很多。纵不是朝中的人,恐也是相关之人……”她神色倔强的说道。
      聂鸣礼没有说话,又低头来回踱起步来。聂凌和连牧静静的望着他。良久,他抬起一直沉思的头,对着他们微微点头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关重大,时间紧迫,待我明日上朝向陛下奏本,请求搜查吧。凡是当日知晓此事的朝中大臣,就算是多有得罪,也是无可奈何了。”他又沉重的摇摇头,长叹一声。
      聂凌紧紧的抿着嘴,眼里愧疚又明亮的注视着略显苍老的父亲。她知道,她给父亲出了个大难题。而这个难题,又是吟风带来的。“吟风。”她的手,又握紧了剑柄。
      “师傅。如果心无暗鬼,就算是搜查,也是光明磊落的。各位大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也不会太过问难。明日我与您老人家一起求陛下下旨。捉到吟风才是最重要的。”连牧连忙劝慰着聂鸣礼。
      “嗯。待我思索思索,如何来写这个奏折吧。”聂鸣礼说完,又望向连牧,“牧儿你也好久未过我府上了,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你与凌儿,”他转眼望向聂凌,脸上又露出一丝微笑,“也许久未见了吧。凌儿,你这几日整日辛劳查案也没休息好,待会你们出去走一走,歇一歇。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方好。”他看着爱女爱徒,又喜不自胜。
      “谢谢师傅。”连牧一脸喜色的说道,又看向聂凌,满眼的兴奋欢喜。他从小就喜欢这个师妹,要不是平日里有要任在身,走动不得,都恨不得插上翅膀,落在她身边。能看上她一眼,他心里也比吃了蜜糖还要甜蜜。
      聂凌看到连牧眼里的迫切,脸上微窘,略微避开了他的目光,望向聂鸣礼低声说道,“爹,今天是初一。我想去庙里……”她神情突然庄严起来。
      “是。”聂鸣礼点点头,脸上也收敛了笑容。“这几日杂事太多,我都差点忘了。又到初一了。”他的表情又惆怅起来,“你去吧。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凌儿如此孝顺有出息,也能深感欣慰了。”他的眼里略有些薄雾。
      “凌妹我陪你去吧。”连牧马上就自告奋勇。
      “谢谢连师兄。不必了。我一人去习惯了。”聂凌对他轻轻点头示意,看到连牧眼里遮不住的失望,她又说道,“我去去就回。”
      “牧儿,凌儿独自到庙里也是多年的习惯了。她有话想对她母亲说,有时,连我这个做爹的,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就等她回来吧。”聂鸣礼笑呵呵的对着徒弟说道。对于连牧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心里,连牧和聂凌从小青梅竹马,男才女貌,早就把连牧当女婿看待了,甚至比女婿还亲,就像亲儿子一样。倒是聂凌一直对连牧若即若离,他总是琢磨不透女儿的心意。不过女儿家本来就又敏感又羞涩,当父亲的,也永远是粗心的。他就一心,想撮合两人了。
      “那凌妹你一路小心。早去早回。”连牧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年幼谨慎的他初进聂家大门时,好心地递给他一块绿豆糕吃的笑的灿烂的小妹妹。在他心里,深深的烙下了永久的记忆。
      “多谢连师兄挂心,我知道的。”聂凌平静又客气的说道,浅浅一笑。
      “凌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堂堂的总捕头,也不是白干的。”聂鸣礼自豪的看着女儿。“不过凌儿这些年,为查案四处奔走,也辛苦你了。为父想,等吟风这个案子告破了,也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他眼里慈爱的望向连牧,“牧儿也不是外人,为父也能放心了……”
      连牧脸上的喜色,止也止不住,他神采奕奕的看着聂凌,眼里浓烈。
      “爹。”聂凌一楞,脸上有点红晕,“你说这些做什么……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去准备一下,女儿先告辞了。”女捕头不敢再去看他们两人的目光,低着头就转身匆匆离去了。
      “哈哈。还害羞了。”看到一向大方爽朗的女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扭捏起来突然就落荒而去,聂鸣礼就笑的开心起来。“走,牧儿,咱们爷俩先喝一杯去。”

      阳春四月,草长莺飞。
      城外十里。香火鼎盛的普华寺。一向是善男信女的福地。
      这个时辰人不是很多,空旷的佛像大堂里,略显得清静。
      聂凌一脸认真的摆上带来的供品水果,燃起三柱香,静静的跪在顶有五髻,大智庄严的文殊菩萨像前。
      只要人在洛城,每逢初一,她就会来这里为母亲代上三柱香,风雨无阻。这里曾是母亲生前最常来的地方,聂鸣礼是个武将,以前奉命去打仗时,她就会来这里为丈夫祈福,是个虔诚的信徒。也许这里的菩萨真是很灵验,聂鸣礼的官是越做越大,后来做到了巡案司的首宰,再不用过刀口舔血的生活了,可是那个心地善良灵秀的女子,却在聂凌十岁时,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娘,凌儿又来看你了。”她心里默默的念着,一时间,眼里,竟有些湿润。对着高高在上的文殊像,她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回到了儿时母亲带她来这里祈福时的场景。在母亲去世后,她也习惯了来到这里,一晃,就坚持十年了。仿佛来到这里,才能和母亲见到面,一吐心中的话语。女儿有些话,对着父亲总是不方便说的。
      “大智大胜的文殊菩萨,娘,请你们保佑爹他老人家身体康健,万事平安。”她手执燃香,诚心诚意的叩拜,起身将香认真的插进像前的香炉内。
      她又抬起头,默默的望着那含笑华丽的描金铜像,半晌没有动静。
      她痴痴的看了半天,眼里却是越来越迷茫。“娘,你知道吗?今天爹说要考虑我与连师兄的大事了。”她想起在先前在白虎厅内聂鸣礼的话语,脸上略有些发烫起来。“……娘,你听了高兴吗?以前你很喜欢连师兄的。我也不讨厌他……他从小就像兄长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要是没有他,我想,我是会很孤单吧……”聂凌的表情也迷惑起来,“……可是,我为什么没有高兴的感觉呢。除了心慌,就是心乱……”
      “娘,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了?”一向神情冷静的女捕头,脸上也苍白起来,“如果我嫁给连师兄,我会是很幸福的吧。就像娘您和爹一样,是那么的让人羡慕,感情恩爱。爹虽然不说,可是他这么多年也不再娶,他的心里,是永远惦记着您的。我知道连师兄从小就对我好,他样样也出色,可我为什么会这样烦躁呢?……”她不自觉的绞着手指,眉头也皱了起来。
      “……娘,如果你能显灵,就教教女儿该怎么做吧。”聂凌轻轻的摇摇头,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现在凌儿又碰上了个棘手的案子了,还是那个神秘的怪盗吟风。他这回惹到皇上那去了,爹的压力也很大,娘,请你一定要保佑我们,早日破案。”聂凌的神色,又倔强起来。
      向母亲说了一大堆的心里话,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要走。一瞥眼间,看到左侧香桌沿上,放着一个签筒,里面几十支长长的木签散乱的靠着。聂凌回过眼来,望着文殊慈祥的微笑,突然心里一动。她来这里多次了,也曾见到过人们虔诚的求签解卦,从没理会过。此刻,她的心有点搅乱,一时念头有点兴起。
      她心里盘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好奇,手下意识的向签筒伸去。谁知她晚了一步,一只陌生的白皙细嫩的手已经握住签筒正要拿起,她的手正好盖在那只手上,触感柔软,温暖滑腻。聂凌吃了一惊,转身就向身后望去。
      那手的主人正站在她身侧,没有提防,脸上也略有点错愕。见到聂凌也吃惊的望来,随即定下神来,对她淡淡一笑。
      聂凌却是一会没有回过神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紫衣的年轻女子。年不过二旬,比她略矮一头,却是长发披肩,肌肤雪白,眉若远山,星眸善睐,温雅一笑齿如编贝。“好一个淡雅的佳人。”她心里暗暗赞叹了一下,同为女子的她,也觉得此女神态有股说不出的吸引之美。此女子与她站的极近,她却没有发觉。“想来是我刚才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聂凌心里还余些震惊。
      “哦,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聂凌方发现自己还握在人家的手上,急忙缩回来,连连道歉。此刻她还穿着男子便服,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看那女子的服饰,虽简洁素雅,但神态中,有股雍容的贵气,像个大家闺秀。
      “不妨事。姑娘先请吧。”那女子一指签筒,缓缓收回手去。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也是云淡风轻。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看不清的雾中,一切都是清淡。
      “姑娘好眼力。”聂凌情不自禁的赞叹说道。她因为四处行走方便,除了在家时偶尔穿回自己的女装外,常年都穿简便的男装或官袍,发束也未梳成女子烦琐的盘叠式,仅是快速的拧旋而成,用发带简单扎起,加上她身材也比一般女子略高,乍看去,就像个翩翩美男子。以前倒也有一些不知底细的名门淑女,为年轻英武俊朗过人的总捕头,暗罹相思。
      “姑娘过奖了。在洛城,谁不知大名鼎鼎的聂总捕头。”那女子淡淡的说道,轻轻的往后走去,将签筒让出来。
      聂凌对这女子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对她感激的一笑,“多谢了。”
      她手持签筒,跪在文殊像前,心头又泛起刚才想起的迷茫,“让我问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她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认真的摇起签来。
      “啪嗒”,一只长签掉了出来。发黄黝黑的竹面上,写着“四九”这个数目。
      聂凌疑惑的拿起签,看了半天。她站起身来,一时不知所措。这时,一个年幼的小沙弥走过来,对她一施礼,主动对她说道,“聂施主,要解签的话,就要到后面庙祝先生那去。报上数目由他来为你解。请跟我来。”聂凌常来,这里的和尚差不多都和她熟识了。
      “那就谢谢小师傅了。”聂凌客气的谢过了他,顺手就把长签放回签筒。她一回头,那紫衣女子正静静站在身后不远处,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她轻轻点头示意一下签筒,就跟着小沙弥走进后室了。

      庙祝是个上了年纪的干瘦老头,留着一把山羊胡子。
      “施主的数目是四九。不知施主想问什么?”庙祝捋捋胡须,看着坐在他桌前的聂凌,摇头晃脑的问道。
      “问姻缘……不,是问吉凶……”聂凌连忙改口,脸上,又微微泛红起来。
      “究竟是问什么?一支签怎么能问两样呢。要心诚。心不诚就不灵了。”庙祝先生还是捋胡须,眼里疑惑的问道。
      聂凌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是越来越热了。
      “呵呵,还是问姻缘吧。年轻人嘛,不问姻缘又问什么。”庙祝一副心里了然的模样,开始翻找起解签文来。
      聂凌静静的望着他,心里,第一次有点紧张起来。
      “嗯。就是这个了。”庙祝翻出一张黄色的纸来,上面写着四句偈语。“四九,问姻缘。没错了。”他把它递给聂凌。
      聂凌看着上面的字,轻轻读了出来。
      “命里有时终该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红鸾错动两线牵,情到深处无怨尤。”
      “这何解?”她看着上面的偈语,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施主是问姻缘,”庙祝感慨的说道,“施主的感情,要随缘啊。强求不来。”他轻轻的摇摇头。
      聂凌越发迷茫了。她突然去求签,本想给自己一个踏实的答复,结果这支签,却让她更找不到方向。
      她还在看着那偈语出神。突然庙祝对她身后喊道,“姑娘,你怎么走了。你不解了吗?”
      聂凌回头,就看到一抹紫色的背影。还是一个云淡风清的声音,“多谢了。我已经知道了。”
      聂凌又看到在庙祝面前桌上一角,在她失神没发觉的时候,多出了一锭银子,和一支长签。
      签面上,红色的“四九”赫赫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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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丽华堂的长门宫。红烛摇曳。
      四周的侍卫宫女全都退下。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身着五爪盘龙祥云水脚紫绣龙袍,金丝通天冠束发的北垣武帝叶烈,脸色暗沉的望着面前那个俯身低颤的身穿一品大员官服的臣子。
      叶烈年近五旬,仍保养得体,不见老态。身材魁梧,仪表威严,精神健硕。
      “苏大人。你可好哇。”北皇突然站起身来,浑厚的声音隐约压住一丝怒气。
      “陛下,臣惶恐。”已经是痛哭流涕的京尹苏伯行,跪在下面头也不敢抬。“臣对不住陛下的嘱托,是臣的罪啊。”他已经喉咙嘶哑。
      “本以为让她在宫外也是为她好。是朕疏忽了。”北皇的神情,突然也变的悲哀起来。
      “臣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苏伯行老泪不住的流淌。
      “是朕对不起她。从她出生到现在,朕都没有好好的疼爱过她,现在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叫朕,怎么对得住她的娘亲啊。”北皇的眼泪,突然也从眼角滑落下来。
      “陛下,现在巡案司正在全力调查,那个吟风,一定会把他捉到的……”苏伯行神色紧张的劝慰着北皇。
      “这个吟风,敢偷贺礼戏弄于朕,叫我北垣在南辰使臣面前,失了颜面。而且……如果寒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一定会把他千刀万剐,九族全诛。”北皇又愤恨的说道,手心紧紧攥住。
      “寒儿。”苏伯行想起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女儿,一阵心痛,也突然涌了上来。
      苏冰寒是苏伯行的养女,却是北皇叶烈的亲生女儿。这个秘密,也只有他们君臣二人知道。
      在叶烈还是皇太子时,喜欢四处云游。那时北垣和南辰还有些剑拔弩张,关系微妙,北垣和南辰人民,来往不多。年轻的皇子按捺不住喜好新鲜的玩兴,带着当时还是东宫亲信护卫的苏伯行,隐瞒身份,装做富贵人家公子,偷偷潜入南辰游山玩水,遍览美景。结果邂逅一名歌舞善喉,精通音律的青楼才女花魁,两人一见倾心。叶烈在南辰买下了一间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的庄园别院,将她安置在内。叶烈有空就来与她幽会,并许诺等日后继承大宝,一定会派人将她风光接回。就在那时,他们有了苏冰寒。
      可在苏冰寒二岁时,叶烈的二皇弟隆平王叶照,得悉了叶烈在南辰的金室藏娇,告知了当时的文帝。文帝闻言大怒,气的是叶烈与风尘之女纠葛,又怕是南辰的奸细,让他沉迷美色,不思进取。就下了一道秘旨,趁叶烈不在时,叶照带着一批大内高手,血洗庄园,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那名花魁,也颇有些志气,当场不服质问,一时让隆平王爷,哑口无言。可当叶照步步逼迫,说是奉了皇兄之命时,她突然悲愤之下,抱着当时尚未满周岁的小女儿,一起跳下了后山的万丈悬崖。
      而护卫苏伯行,当时正带着年幼的苏冰寒在外玩耍嬉戏,等他们回来时,已经是一片血海。慌张震惊的护卫带着苏冰寒找到叶烈,叶烈心中悲怆,也是无处可发。为了保住苏冰寒,他就将年幼的苏冰寒托付给苏伯行,认作义女,保她平安。
      等叶烈继承皇位时,他想认回苏冰寒。那时苏冰寒略通事理,也性喜清净自在,回说在苏家住惯了,与苏伯行也情同父女难以离分,就还是做苏家的女儿吧。叶烈对她一直心有愧疚,也就顺着她的心意,没有多勉强了。

      君臣二人沉默一阵。
      “伯行,你先下去吧。朕有些疲了。”北皇吁了一口气,轻轻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你也要节哀。”他望着这个忠心的老臣,又低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惋叹。
      苏伯行想起丧子的伤心事,又不禁眼泪纵横。他用衣袖抹了抹眼角,颤颤的说道,“多谢陛下惦念。臣没事。”
      “关于寒儿,如果有她任何消息,都要速来禀报朕……”北皇脸上一阵迟疑,“……朕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北皇的声音又坚决起来,“不管怎样,朕也要还她一个公主的名份。”

      苏伯行一路心情沉重的回到京尹府。
      看着堂前白色肃穆的告丧布幡还在迎风飘荡,苏伯行望向儿子的黑漆金字灵牌,眼角,又湿润起来。
      “老爷,老爷......”管家突然一路小跑连跌带撞的冲进堂来,脸上喜不自胜。他气喘吁吁的望着苏伯行,又使劲的咽了咽口水,嗓子又干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不成体统。”苏伯行皱起了眉头。对这个办事精明跟随多年的管家居然如此失态,他又升起了一丝疑惑。
      “老爷,是小姐,小姐回来了。”管家喘气的说道,脸上不住的笑容。
      “寒儿?”苏伯行突然就感觉,仿佛见到了太阳灿烂升起,光明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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