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经公子谈恋爱（上篇）

　　夜半，晴好的空中转为阴沉，一道闪电划破黑色夜幕，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如注的雨水打在青黛的琉璃瓦上，又沿着飞檐流下，不断地冲刷着青石地板。

　　林婵被雷雨声惊醒，风吹雨斜，偶尔有几滴雨水飞溅在她的脸颊，湿意一片。

　　她坐起身子，瞧见亭外疾风暴雨，雨花四溅，自己盖的素花被子边缘，已然被打湿。

　　看来，这下是没办法安然入睡了。

　　若是换做以前，她必然会抱着被子躲进卫贤的房间内，没什么可芥蒂的。

　　可如今……他向她表达了这份模棱两可的情愫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去亲近他了。

　　林婵靠在床头，双臂抱着被子，就这样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过了后半夜，直至天色微亮，雨水渐停，才终于安然入睡。

　　她因为睡眠不足，起身以后眼圈有些暗淡。

　　凉亭内，林婵收拾好被褥，坐在床边，正哈欠连天的用着木梳打理长发时，听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闻声，转头将目光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盈盈翠竹间，卫贤站在石阶下，眉宇透着澄澈干净的舒适劲儿，笑吟吟的瞧着她。

　　“……”

　　林婵则硬生生吞了口唾沫，困倦之意不翼而飞。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了好一阵子，那紧绷的沉默让她不自在极了。

　　她恨不得拥有超能力，能将昨夜的对话从自己和他的记忆中抹掉。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卫贤没看出她的不自在，眼神中闪烁着期待之意：“婵婵……那个，昨日我跟你说的，是认真的。”

　　认真的么？

　　林婵不由微微皱眉。

　　眼前这个少年，挺拔，精致，若是初开情窦，想必感情朦胧且真挚。

　　但就是这样一个纯净少年竟是个精神不稳定的患者。

　　她如此想着，微微一叹：“我对你也是喜欢的，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怎么说呢……嗯……就是朋友间那种的喜欢。”

　　没错，就是朋友间的喜欢。

　　他虽然精神不济，但性格软萌，而她大大咧咧，纯属一个女汉子。这样互补的性子，很适合做好朋友，至于其他……她从没想过。

　　“真、真是太好了，你也喜欢我……”
　　下一秒，卫贤狐眸一亮，紧接着抿唇浅笑低了头，红了脸，一副表白得到接受的娇羞模样：“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可以一直正在一起了？”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像是她接受了他的表白一样。

　　也许他脑中根本没有恋人的喜欢和朋友喜欢的概念与不同，他只在乎她是否会长久伴在身边。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高度与他不是同一层次，摸不准哪句话就会刺激到他，只好斟酌着用词，继续实话实说：“呃，作为朋友，我可以陪在你身边……”

　　就在她纠结怎么彻底给他解释两种喜欢不同的时候，隔着盈盈翠竹，朱浣居门口显现出几个蓝色裙裾的身影，随后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

　　“少爷，奴婢们奉命来修剪朱浣居院中的花草。”

　　林婵一愣，大约没想到这里也有园艺师，而且还是府内的丫鬟。

　　不过也好，多来几个人，可以让两人之间舒服一些。

　　“我……去帮忙！”

　　林婵灵机一动，犹如见着了救星一般，故作自然的结束了这个尴尬话题，逃离了现场。

　　卫贤眼睛眨了眨，看着她略带仓皇的身影，目光璀然，宛如清秋深夜中闪耀的星辰蒙着一层晶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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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剪花枝，也需要一定的学问和技术，比如：树枝较硬，用力要比较大；为了保证植物的生长和美观，剪切后整齐，要求剪刀刀口较长，应为一斜面；以及剪除枯枝、病枝，进行摘叶等。

　　在丫鬟们的指导下，林婵渐渐摸清了门道。

　　由于院中的玉兰花树早在春天之时就已经修剪过了，此次需要修剪的植物，是紧挨院墙的那一片锦簇的粉红色芍药花。

　　她拿着一把铁剪子，穿梭于一株株的芍药花朵间，花香弥漫着，沁人心田。

　　修剪花枝的期间，几个丫鬟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低低嬉笑交谈。

　　在她们极其八卦的闲聊里，有一段让林婵特别感兴趣，那就是城中富商之子李墨嘉追求幽兰坊女掌柜的故事。

　　故事大概所讲，就是李墨嘉头脑聪颖，不仅才华横溢，彬彬有礼，在生意场上风生水起，还长得一副俊朗非凡的好皮相，一心痴恋幽兰坊的女掌柜，罗绮南，非她不娶，而这个花容月貌的罗绮南，则丝毫不为李墨嘉所动，只专心经营手下的幽兰坊，是个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白白可惜了对方的深情。

　　一句话简单概括，就是典型的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林婵默不作声的听着，觉得丫鬟们口中的李墨嘉，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偶像电视剧里那个痴心绝对的温柔男二号。

　　长相好，脾气好，家世好，还一往情深，奈何却就是得不到心仪女孩的芳心。百分百的男二号桥段。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比起腹黑的男一号，她向来不走寻常路，偏偏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二号类型。

　　听完了丫鬟们的八卦故事后，林婵已经悄然对素未谋面的李墨嘉滋生出一丝好感，只可惜自己不是那个罗绮南。

　　此后数日，林婵闲暇之时，除了惦记月老庙相遇的那个白衣美男，就是脑补李墨嘉那个翩翩玉面郎的容姿举止。

　　这天，她正在房内的案桌边细心卷着小狐狸画好的画卷，就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你是谁？瞧你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快闪开！告诉你，我可不是随便的男人！”

　　那声音洪亮，且内容不一般，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婵从窗户望去，瞧见是负责送药的丫鬟香儿来了，而他此刻的表现……唉，看他一本正经冰清玉洁的闹神经，将身边的女孩子视作女流氓，不用多想，八成又是精神紊乱，认不太清周围的人了。

　　她如此想着，微微蹙眉，脚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的来到卫贤身边，朝着面色略有尴尬的香儿，解围道：“把药给我吧。”

　　“好，好……”已经不知所措的香儿闻言，如获大赦一般，心底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她赶紧将托盘交给林婵，不敢多瞧卫贤一眼，便腿脚麻利的逃离了这里。

　　“小狐狸。”

　　将托盘轻轻放在青石桌上，林婵说着，叹了口气，深知在他犯病期间，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可还是忍不住啰嗦了几句。

　　“即便你是最帅的神经病，拥有无可挑剔的面容，可你的精神高度，是常人难以到达的高度，所以说，在这府中没有哪一个丫鬟敢偷觑你的美色，你就不要闹了，乖乖吃药，病好了才有可能被女流氓骚扰。”

　　她以为他会无动于衷，谁也没成想，神经病的他竟然收敛了刚刚对香儿的抵触态度，反而换了一副熟稔柔顺表情，朝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不是啊，婵婵，刚才那个女人一个劲儿的直勾勾盯着我，分明就是垂涎我的美色。”,

　　林婵睁圆了杏眼，因为他言语间的“婵婵”称呼而吃了一惊。

　　原本，她是没指望他在犯神经时会认出自己。

　　鉴于之前的经历，最多，她只会被冠上“八戒”的角色。

　　可现今，他居然还识得自己？

　　这个突破性的改变能说明什么？难道说明……自己在他心中当真是特别的？

　　一瞬间，她一双眼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狐眸少年，此时此刻，除了惊讶之外，内心深处顿时滋生出一丝异样的陌生情愫。

　　这丝情愫，包含了许多复杂难以言明的东西，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也许是……多日相处而来的感动和欣喜。

　　“林小小，你发什么呆呢？”身后响起略带尖酸的女人声音。

　　林婵立刻回了神，转身一看，瞧见李嬷嬷正福身给卫贤行礼：“老奴给少爷请安了。”

　　卫贤只是漠不关心的瞥了一眼，然后自顾自开始喝药。

　　李嬷嬷行礼过后，她将手上的一件桃红色裙衫，随意的放在了青石桌上，下巴微仰：“这是曹管事差我给你送来的，明天穿这件就行。”

　　“明天？什么意思？”林婵有些疑惑：“为什么忽然给我送新衣服？”

　　“装糊涂呢？”
　　李嬷嬷斜睨一眼她，道：“明日的醉仙楼之宴，你没听说？到时候城中的各大富商皆会携着家眷前往，你身为卫家的丫鬟，在外人面前，不能穿得太寒酸，失了卫家的颜面。”

　　她一直窝在朱浣居，鲜少有功夫跟别的丫鬟打交道，消息闭塞得很，没有听说到关于那个醉仙楼之宴的消息。

　　既然是富商之间的聚会，那么身为首富的卫老爷必然不会缺席。身为卫老爷的唯一子嗣，卫贤亦会前往，那身为贴身丫鬟的她，自然也是要一同前往的。

　　虽说这件裙衫样式一般，没什么亮点，只是衣料比起平时的柔顺高级了一些。罢了，样式不重要，好过没有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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