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经公子谈恋爱（上篇）

　　一路跟着卫贤来到后院，在那葱荣绿意的深处，林婵定定的站在藏书阁门口，不免有些回不过神，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心中惊诧万千，才知道，原来卫府的后院还有一处面积庞大的藏书阁。

　　而另一旁的卫贤，则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径自抬步迈入了藏书阁。

　　她没有迟疑，亦抬脚急忙跟了进去。

　　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书香气味，藏书阁内摆满了书架，架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书籍。

　　林婵随意的翻了一些书，发现这书阁中，藏书内容比较复杂，地理山河，诗词文学，商贾之道，几乎什么都有。

　　这是除了现代的省图书馆，她见过的，真实的，第二大的藏书地了。

　　无视她的存在，他在书架前挑选了几本书籍，便来到桌前坐下，静静看起书来，那深幽漆黑的眸子，紧阅书本之内的文字，神情十分专注。

　　林婵草草翻阅了几本，从中挑了一本民间故事，她坐在理他不太远的地方坐下，翻开看起来，由此来打发时间来陪他。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林婵觉得看乏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眼再看看他挑选的□□本书，她都替他感到头疼。

　　而那人则似不知疲倦，依然全身心的沉浸在书海之中。

　　阳光从窗口倾洒而入，照在他微蹙的眉梢和弧线优美的侧脸轮廓上，将冷漠的神情染得柔和，虽然他面容还是小狐狸的，可是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性子冷，嘴巴毒，与乖巧喜欢撒娇的小狐狸大不相同。

　　她默默托腮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周围安静祥和，空气温暖，充满书卷芬芳，渐渐的，她生出了些许的困意。

　　朦朦胧胧间，她眼皮愈来愈沉重，终于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

　　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夕照从窗口照入书阁内，再次醒来时，她感觉双臂被自己压得酸麻发痛。而原本展开在手臂下的书本，却消失不见了。

　　咦？

　　书呢？

　　她呆愣的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又低头瞧一眼桌子下，再瞥一眼木椅底下，都空荡荡，全然不见书本的影子。

　　于是，她一脸懵然的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他眉目分外柔和，一如既往坐在原处看书，似是从来没有起身过。可是——这藏书阁内，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书本又不会无翼而飞……

　　“我……我的书呢……”隔着一丈多的距离，她望着对方，轻声发问。

　　他这才略一抬眸，施舍了她一个嫌弃冷漠的眼神：“你睡觉流口水，会弄脏书，我收起来了。”

　　林婵顿时红了脸，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杏眼圆睁的瞪视着他：“不可能，我睡觉才不会流口水！”

　　他的神情倒是十分坦然，只是发出一声轻哼，又重新专注于书本中的内容，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情绪，视她如无物。

　　刻薄刻薄刻薄。

　　林婵微眯眼睛，暗自腹语。

　　过了片刻，她眼睛扫过他手边的八.九本书，撇了撇嘴，终于忍不住脱口问出：“你这么辛苦看书，不觉得头昏脑涨吗？”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生了个猪脑。”这次，他连眼都懒得抬一下。

　　她真的……好想掀桌，对面这个人，顶着一张小狐狸的软萌帅脸，说出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刻薄。

　　不过，看在他是人格分裂的份上，她这个正常人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这么想着，林婵心里舒服了许多。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看书，一个发呆无聊，就这么默默度过时间。

　　卫老爷在府中的时间不多，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一日三餐都多是由林婵亲自照顾卫贤。

　　直至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惦记着不能饿坏小狐狸的身子，望向坐在灯旁的卫贤，才又不情不愿的开口，道：“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了，你饿不饿？”

　　果然，对面那人继续发扬刻薄的个性，他睨她一眼，又赏给她两个字：“猪胃。”

　　他说她什么？猪……胃？

　　得，好心当做驴肝肺。这次在某人眼中，她彻底成了猪脑、猪胃，活脱脱的猪女人了。

　　被气得牙痒痒，她觉得他根本不可理喻，便索性偏过头去，决心再也不理他了。

　　时间静悄悄流逝，夜色渐浓，那毒舌的卫贤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此时也疲倦起来，他合上书本，单手支着额头，闭眼小憩起来。

　　林婵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一丁点儿的困意都没有，她瞧他闭目静默着，呼吸声也很均匀，似是睡着了，心中虽然生着毒舌卫贤的闷气，可她还是担忧小狐狸的这具身子会着凉，便起身移步靠近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少爷……这里太凉，回朱浣居休息吧。”她放轻了声音提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林婵，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卫贤的目光，似是又温软澄澈起来。

　　“婵婵……”
　　他打了个哈欠，狐眸里泛起零星的水光，环顾四周，疑惑自语道：“我怎么……又睡在这里了？”

　　听到他软糯的语调，她耸眉，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对面人的神情，最后确定了他是如假包换的小狐狸，瞬间提高了嗓音，惊喜的道：“你恢复正常了？”

　　卫贤就算再迟钝，也晓得自己好像是又闯祸了。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她问：“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她暗叹，看来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幽幽看了他一眼，她答道：“倒不是做了奇怪的事……”而是变成了奇怪的陌生人。

　　所以说……两个人格，两份记忆，互相独立，又兼容在这具身体里？

　　她记得，小狐狸方才说的是又睡在这里。

　　又，这个字，说明另一个人格的卫贤在之前也曾经出现过。

　　假如是如她所想的，那么两个人格的卫贤对彼此的记忆都不熟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奇怪的事……”
　　他垂眸喃喃自语着，片刻后，又抬眼看着林婵：“是不是，我做了让婵婵不高兴的事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

　　看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她点了点头，宽慰道：“没关系，我知道那不是你本意。”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藏书阁……但我真的不想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十分诚恳的还在认错。

　　林婵有点感动了……这孩子真是好重视自己啊……

　　“咱们回朱浣居吃晚膳吧。”她转移了话题，笑眯眯看着他：“我都饿了。”

　　“好。”卫贤果然乖巧的点点头，终于不再纠结道歉一事。

　　月光高悬在黑色天幕，伴着寥寥星辰，两人回到朱浣居，一路上，卫贤静静走在她身边，清冷的月色映衬着他澄澈的眼眸，格外纯净美好。

　　她一时找回了熟悉感，心里也生出一丝庆幸，还好小狐狸的人格回来了，若是刚才冷漠的人格一直占据着他的意识……

　　她闭了闭眼睛，自己应该……会失落吧。

　　用过晚膳后，房间内，灯火通明，烛泪点点。

　　林婵对卫贤讲着她从现代听来的笑话，他笑着，十分开怀。那笑声很欢快，很烂漫，也听得她满心洋溢着好心情。

　　待两个人笑累了，就安静下来，默默坐在桌前喝茶。

　　在烛火映衬下，她光洁的面颊就像通透无暇的白玉一般，让人挪不开眼神。

　　“婵婵。”卫贤忽然叫她的名字。

　　林婵放下茶杯，转过脸看他，不明就里的眨了眨睫毛：“怎么了？”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他眼睛一贯干净澄澈，很认真的看着她。

　　林婵一怔，脑海里恍然出现一个颀长的影子，那个影子先是模糊，而后渐渐清晰，那人穿着胜雪白衫，容颜清俊，白皙的脸，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含着笑意。

　　“唔，不好说……” 她摸了摸鼻子，说出了心里话。

　　她不晓得在月老庙遇到的那个人，究竟算不算得一见钟情，究竟还有没有缘分再相见了。

　　他忽然从腰间将荷包拿过来，递到她面前，弯唇微微笑了，一瞬间，脸上染上几抹莫名的羞涩之意：“我……我想做婵婵喜欢的那个人，可不可以？”

　　这话带着小心翼翼的虔诚，还有一丝丝紧张忐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眼里包含了些许暧昧不明的感情。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竟不自觉的愣了愣神——什么意思，是……表白？

　　给心仪人荷包，这原本是姑娘婉转示爱的做法，他不知道是看到了府中的哪个丫鬟传情给情郎，所以如法炮制的把荷包给自己？

　　林婵双颊滚烫似乎要生出火来一般，她不自由咽了咽唾沫，他那张本来已经看惯所以免疫的脸，此刻竟然令她挪不开目光。

　　心跳的频率莫名的加快了。

　　可……他不是一个正常人啊。

　　被一个神经患者表白，这种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小狐狸，你……你别开玩笑了……我……我累了，去睡了！”

　　她终于开了口，支支吾吾出声，没有接他手中的荷包，转身仓皇而逃。

　　这个夜晚，她因为小狐狸的表白，生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比如：他一定是搞混了友情和喜欢的界限，要不要以后跟他保持距离？或者……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可谁知道他的表白是不是一时冲动？万一他刚才只是又发了神经，回过头便全然忘了，而她认真考虑了，那多尴尬。
　　而且……那日在月老庙相遇的白衣美男，她也割舍不下——即便与那白衣美男无缘，可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其他优秀的男人？毕竟，世界很大，好男人不会少的嘛……

　　纠结了半晌，最终，她决定无视神经兮兮的小狐狸的表白，毕竟他不是个正常人，而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林婵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将这些想法丢掉一样，然后如释重负一般，躺在床上寻找困意，渐渐的，勉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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