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双生花

　　湘西张家界，离风景区不远的一个小镇上，莫倾城寻到了卓晓凡母亲的住处。
　　当她敲开那扇木门时，里面的情景让她震惊不已。
　　一眼瞧过去，里面没有一件醒目亮眼的东西。
　　“你，你找谁？”开门者五十开外，倒是一个精神不错、容貌不俗的妇女。
　　“阿姨，我是晓凡的朋友，他出差去了，要我来看看您。”莫倾城没问她是不是卓晓凡的母亲，因为，从长相她完全可以作出判断，她就是卓晓凡的母亲。
　　卓云飞打量着眼前这个逆光而立的女子，琢磨着她所说之话的真假。
　　“阿姨，这是晓凡要给您寄的钱，他说上次给您寄得太少，这次要我亲自给您送过来。”莫倾城拿着一叠钞票，交到卓云飞手上。
　　听她知道儿子不久前寄钱回家的事情，卓云飞开始相信，他是儿子的朋友。
　　“来，来，进来。”
　　把莫倾城让进家来，卓云飞先是搬了一条木凳给她坐，接着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她没有饮水机，用着开水瓶。开水从瓶里倒出来，冲涤着竹筒杯里的茶叶，屋子里顿时茶香弥漫。
　　伴着这股茶香，卓云飞开始探寻这个家。这是个简陋异常的家，可是，这是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家。从家里的情况来看，经济条件着实不好。可是，她又是怎么想着要把卓晓凡送到鹤城那样大的城市去读高中，又是怎么把他的大学给盘出来的呢？这几年的求学要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想必她是倾家荡产，倾其所有了吧？
　　“来，喝茶，正宗湘西谷雨茶，很香的！”卓云飞把茶端至莫倾城跟前。
　　莫倾城点了点头，微笑着伸手接过茶，小心翼翼地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真香！”
　　莫倾城想起卓晓凡读大学那时，总喜欢泡茶喝，他喝的应该就是这种茶叶吧。她还记得，他们的秘密基地周围还种了几棵茶叶树，那树苗就是卓晓凡从老家带过去的。她默默地回忆着与卓晓凡在一起栽树品茶的时光，脸上不觉露出丝丝微笑。
　　“小孙哪，你和晓凡还处得好吧？晓凡这孩子脾气有点任性，你得多担待着点。”
　　卓云飞一句“小孙”，把莫倾城从美好的幻觉中拉回到了现实里。
　　小孙？难不成她把我当成了孙晴？这么说来，卓晓凡与孙晴谈恋爱的事情连他母亲都知道？他把孙晴当成卓家人进行了隆重介绍只是还未曾带回来过？
　　“小孙，晓凡这孩子从小缺少父爱，性格中难免有些缺陷，他没有为难你吧？”卓云飞把脸凑过来，关切地问着莫倾城。她从莫倾城微微发生变化的脸色里寻找着端倪。
　　“没有，没有，晓凡他对我挺好的。他最爱吃我给他做生抽卤西红柿炒蛋面，说吃起来有乡下妈妈的味道——对了，阿姨，你也给我做一碗吃吧，我想尝尝正宗的味道！”莫倾城含痛把自己当成孙晴，瞬间完成了角色的变化。
　　卓云飞一听，高兴地说道：“好啊，我当然乐意给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做啦！”
　　当她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儿子的女朋友孙晴时，就完全摒弃了怀疑与猜忌，脸上流露出真诚的笑。
　　卓云飞带她去屋后山上的园子里摘西红柿，快活地说道：“晓凡小时候最喜欢来这里玩耍，喏，园子那边有一片果林，那里可是他小时候的乐园。”
　　莫倾城循她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边有一片林子，只是，长满的似乎不是果树而是油茶树。油茶树下面长着老蕨叶和茅草，给人一种繁华过后的荒凉之感。
　　见她看得出神，卓云飞道：“小孙哪，你叫啥来着？”
　　莫倾城一愣，忙接口道：“我叫孙晴，阿姨。”
　　卓云飞一听，乐了，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道：“其实我见过你的，你看！”
　　她想，完了，这下要露馅了。她别过脸去，不敢去看照片。
　　“你穿蓝色裙子的样子还真漂亮，难怪我家晓凡爱你爱得上劲！”
　　“是吗？晓凡他喜欢女人味浓点的，我——”
　　“他说他就喜欢你这样的！”
　　莫倾城听她如此一说，心如蜂蜇，原来，晓凡爱孙晴爱得那么深啊！
　　“孙晴，我儿子的话真的不假，我一看你也觉着有眼缘！”卓云飞的这句话顿时给了莫倾城特大的安慰。
　　她转过脸去，真的吗？她倒想看看，自己与孙晴有哪点像样之处。
　　“阿姨，我想看看晓凡偷拿了我的哪张照片给你。”
　　她从卓云飞手中拿过照片，才一触目，就哑住了。
　　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自己啊！只是，照片的边边上写着“孙晴”二字。
　　这让她悲喜交加，顿时又哭又笑起来。卓晓凡啊卓晓凡，你到底搞的是哪出啊！你究意爱着谁，谁才是你心中的女子，是我莫倾城还是她孙晴呀？
　　“孙晴，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晓凡怎么拿了这么一张幼稚的照片给您呢？”
　　“这很漂亮啊！照片和人一般漂亮啊！”
　　摘完西红柿，二人回到简陋的木房子里，做了生抽卤西红柿炒蛋面。吃完面条，时已不早。莫倾城看到卓母面容倦怠，便不想再多打扰，提出回住所去。卓云飞也没有挽留，只道：“这里条件简陋，不宜留宿你，既然你说已经订好房子，那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明天若是晴天，我带你去张家界景点看看吧！”
　　莫倾城听后，心内高兴，赶紧答应：“好的。明天见！”
　　第二天，卓云飞带着莫倾城游览了张家界。看着张家界无与伦比的自然景观，莫倾城兴奋到想哭。这可是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的故乡啊！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山、这峰、这谷、这树、这草、这水都曾照拂过卓晓凡，那么她对它们也都充满了感情。可谓爱屋及乌！
　　黄昏时分回到卓家木屋，卓云飞带莫倾城进自己房间，说是要送她一个礼物。
　　卓云飞的房间同样简陋，除了一个大大的火筒和一张不宽的床，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当然，墙角还摆着一个柜子，是那种老式嫁妆。卓云飞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金手镯，道：“这是晓凡他爸留给我的唯一贵重物品，我想把这个送给你。以后，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她说得倒有点悲怆。莫倾城看着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也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样子，再说爬山那劲还大着，不是迟暮的预兆，怎么会说出“恐怕没这个机会”的话呢？
　　她犹疑着要不要接这个手镯，因为，她毕竟是冒名来的，如果卓母发现她不是孙晴，将会怎么看待她呢？她正琢磨着怎么推却卓母的好意，突然发现卓母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合照。照片上有四个人，两个男孩，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女的一看就是卓母。起初莫倾城以为那个男的是卓晓凡的爸爸，可盯睛一看，竟觉得那人像是陆志扬，只是是年轻时候的他。她惊讶中不觉说出：“那不是陆志扬陆伯伯吗？”
　　这句话一出口，屋内风云突变。
　　卓母缩回伸出去的那只拿着镯子的手，淡淡问道：“你说他是谁？你认识这个人？”
　　莫倾城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认识他，他是我们鹤城市首富，全省有名的企业家。陆伯伯的儿子陆嘉俊是我未来的姐夫！”
　　卓母的脸色变得灰暗，只是屋子里光线的问题，莫倾城没有发现。她喃喃道：“这么说来，你的陆伯伯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啰。”
　　莫倾城道：“是的。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很多同行中人都对他尊敬仰慕，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成功人士。”
　　卓母再一次喃喃道，这一次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吗，他很成功是不是，他现在一定很志得意满吧。”
　　莫倾城丝毫没意识到卓云飞情绪的变化，说：“是的。他很成功。”
　　卓母又低声道：“这么说来，你与他家很熟，而且还将成为亲戚，对不对？你家就是因为他家有钱所以才想着要攀上亲的对不对？”
　　莫倾城终于意识到卓母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连忙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
　　卓母冷冷一笑。这一笑直让莫倾城寒毛倒立。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姓陆的，这照片上的人也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姓陆的。我这乡下村妇怎么可能认识大城市里的大老板呢？你说是不是？”
　　卓母的话其实是给莫倾城台阶下，可是，莫倾城偏偏又道了声：“可这人看着就是陆伯伯啊，只是更年轻一些。现在的陆伯伯看着也不老，显得特年轻还很有气质，一看年轻时候定是个美男子！”
　　卓母听过这话，忍无可忍，道：“我说过了，他不是姓陆的，你还唠叨什么？我们家晓凡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爱唠叨的女人呢？”
　　莫倾城听了这话，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言行不当的严重性，忙道歉道：“阿姨，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为时已晚。卓母已经不可能改变对她的印象，且还下了逐客令，冷冷道：“你走吧！我们卓家不再欢迎你！我们晓凡事业还没成功，我也不许他谈什么女朋友！想来你们家也是爱财的人家，我们卓家穷人穷家的，根本与你不配！”
　　看着卓母的表情，听着她的口气，莫倾城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于是，悻悻然离开了卓家木屋。
　　回到旅馆，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当晚，她收拾好东西，连夜赶回鹤城。一路上，她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劫，先是卓晓凡对她无情无义，接下来又是卓母对她不理不睬，这些大大伤了她的心。
　　卓晓凡，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怎么你和你的家人都那么高深莫测，令人费解啊！
　　莫倾城一路夜奔，心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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