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

　　四、这就是他们的习惯
　　或许是他终于认可了这个搭档，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与柔情的铁汉，居然没有嫌他烦，也没有扔下他不管。那一个月中，他一次次给他降温，一次次给他拥抱，一次次听他喊着“队长”呓语，又一次次躲避他不明所以的眼神。
　　这就是他们的习惯，他抱着他，他想着她。

　　就像天空突然开始飘下的雪，突然之间，王平开始频繁出门，她是不是依旧看着时间，凌晨也照旧出门呢？李文凯不知道，白良也不知道。但是即便是白天，他们也很少能看到她了，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们却完全搞不清楚她的作息。
　　她在干什么呢？
　　他们很久没开会了，也很久没有一起合计案情进展了，这让李文凯有些着急和不安。
　　白良工作几乎都是在卧室抱着电脑进行，这也让李文凯疑惑。他一直以为白良之所以是“消息通”是因为他交际范围广，经常出门打探。可现实却颠覆了他自以为是的认知，原来他曾经的以为都是错的！
　　韦敏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去南方看海了，那里很暖和。李文凯打了个喷嚏，想说其实他们家里的暖气也很足，也很暖和，却没有说这句很家常的亲昵话。韦敏说想大家了。李文凯笑了，说等队长通知。
　　林苗也给他打过电话，问怎么联系队长。李文凯更疑惑了，利秦跟队长的联系似乎更多一些，怎么会问到自己头上？而白良和队长是发小，问白良也比问自己靠谱一些才对吧！
　　虽然疑惑，他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说会给她回电话。放下电话他又回到厨房里，猴着背站在流理台前准备食材。怪了她们怎么都打给自己，分明先前做代理队长时他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如果小良不在自己的卧室里，会不会也像那两个一样给自己打电话呢？
　　应该不会吧！
　　小良的眼睛里只有队长。
　　这么一想，李文凯掰香菇的手顿了一下，不小心多撕了一道，把小了一大圈的香菇辦丢进已经装满食材的锅里，盖上，开火，他要炖汤。
　　白良的病好了以后，就开始仗着痊愈又可劲儿折腾他那本就不够结实的小身板，他一直藏在卧室里，如果他不把饭给他端到手边，不断电关机，他就不吃不喝不睡。
　　简直可恨！
　　可小良也是个工作狂这个认知偏又让李文凯觉得有些莫名的欢喜，又喜又恨的。
　　当年为了追踪越界的不法分子，他不吃不喝，累到痉挛胃部大出血的自己已经够离谱了，他可没想到小良沉入工作的疯狂程度不亚于他的。
　　为什么以前自己会觉得他就是个花架子，半吊子呢？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是怎么回事呢？
　　想起那个人见人爱，人爱人恨的八处第一花白浪，李文凯没忍住，对着面前的锅噗嗤一声，笑了。

　　白良悄无声息的走出卧室，接了一杯水抱着喝，厨房是封闭式的，餐厅却连着厨房，是开放式的，高智能的自动饮水机很适合精致的单身男人使用，温度可以自由选择，还不用刻意打理，用起来还十分方便。他接了一杯温度恰好的温水，轻轻靠在餐桌边缘，双眼紧紧盯着在厨房忙着做饭的李文凯。
　　这个人很奇怪。
　　长了一张野蛮的脸，有粗鲁的外形，做事大大咧咧，莽撞的时候横冲直闯的，就像一只没有脑子疯狗，可他却会仔细煲汤，还会换着花样做好吃的。他自己胡子拉碴的看起来邋遢死了，家里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简单百搭的必需品。
　　可每一样必需品都是精品。
　　就像这款饮水机，是并未普及推广，专供七星级级以上国宾、一级机场的超级VIP的最新产品，是陈氏能源研发的新产品，单这款机器拥有二十多项专利！
　　单就这一点来看，西北陈比华北梁能耐。
　　可谁知道二十三岁的陈皓清与二十三岁的梁西林相比又如何呢！

　　白良盯李文凯的后背，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做饭的时候会嘿嘿的笑。得是多么喜欢做饭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笑？可李文凯会是一个喜欢做饭的人吗？
　　怎么想他都觉得不可能。
　　白良暗自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李文凯如此高兴，愣生生让一个糙汉子在厨房里抖着肩膀噗嗤噗嗤的笑成傻子。
　　菜出锅，装好汤，又摆上一碗米饭。李文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把汤的位置稍微移了一下，这样似乎更好看了！
　　他乐呵呵的端着丰盛的托盘，准备给白良送饭。一转身，却意外的看到正盯着自己的白良，他吓了一跳，险些撒了手中的托盘，“你怎么出来了？”
　　“给我的？”白良放下早就凉透了的空杯子，接走托盘，说：“明天有个活动，我在想，咱们是一起去，还是分开去。”
　　“？”李文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一起去，分开去，不都是两个人都去吗？他端起另一个托盘跟着去餐桌旁，在白良对面坐下。
　　瞧，就是这么一个糙汉子，在家里也像在食堂一样，即便餐桌是敦实的汉白玉石桌，托盘是清脆的白骨瓷，两人依旧是用托盘将饭菜分好，各吃各盘里的食，面对面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一边，就像旁边还会有别人来一样，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因为喜欢做饭所以在做饭的时候傻笑。
　　白良心里想着奇怪的事，面上让人看不出来，李文凯刚坐下，他将筷子和勺子都递给他，低头开始吃饭，两人都跟饿死鬼似得，吃相都挺捉急的。
　　白良一边往嘴里喂勺子，一边给出肯定答复：“一起去吧，用出差时候的身份。”
　　“？”李文凯顿住往嘴里扒饭的手，翻眼看对面的人，他的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
　　“丁二怎么办呢……”白良显然在自言自语了。
　　“……喂，说清楚一点儿！”李文凯要抓狂了，泄愤一样几口咬碎那块肉，急冲冲的看他，怎么才闭关几天小良就又变得莫名其妙了！
　　“凯哥，关于那个传说，你还记得吗？枉死者第七日会重生的说法。”
　　“你还信这个？现在可是科学社会！”
　　“可是，你不觉得那些村民很奇怪吗？”白良白了一眼吃饭跟打仗一样的人，道：“按理说，你已经掉下河堤，死了，不，是尸骨无存了。可他们捡了你的衣服也要葬你……”
　　“民风质朴吧……”
　　白良一脸不信任的摇头，他的饭碗已经干净了，现在正抱着汤碗，喝了口汤，太烫，又放下接着说：
　　“我们说是寻亲，人们都还好好的，可我一叫你‘张大哥’，他们就不一样了，后来则是一看到你我，就直接放狗咬咱们，哪儿有这样的，不奇怪吗？”
　　“……你觉得问题在于我是‘张大哥’？”
　　“所以咱们现在反过来看这件事，”白良推开面前的餐盘，这个时候李文凯也空出两人之间的桌面，白良拿着筷子和勺子比划道：“我认为他们那样的反应其实是因为，因为是你，和你是不是张大哥没有太大关系。因为你的坟在第七天被扒了。”
　　“虽然他们重新做了很多事，但是，在他们的心底，却认定了你和那些人一样，死而复生了……而这个消息也不径而飞，传的十里八乡人人尽知。正好又那么巧，你又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性格大变成了憨厚的模样，这些巧合才是让大家恐惧的原因。他们恐吓我们，是因为……他们在惧怕你的归来。”
　　李文凯听得心里一阵发毛，看着面前那个被翻了个个儿象征着他的坟墓的勺子，顿时感觉自己似乎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一般。
　　“可是为什么要恐惧枉死者的归来？他们又没有做亏心事！”
　　“枉死者不甘，不甘的人容易作乱。当然这个只是我的猜测。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抓住队长，找她沟通一下了。”
　　说话间，白良已经把汤也喝完了。他看傻瓜一样看着李文凯，继续说道：“至于亏心事，那就不好说了，谁知道呢！”
　　“小良，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按照队长那天给的模式，胡乱想出来的。”
　　“胡乱！！”李文凯重点重复了这两个字，他对这不负责任的两个人不置可否，开始收拾碗筷。
　　白良跟过去洗碗。
　　“我可不相信什么重生，这里头啊，肯定有事。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可它能有什么秘密呢？”白良说着话，看自己双手沾满的水，他转身，在李文凯的围裙上擦干。
　　李文凯并不跟他争家务。明明是三个人一起住，唯一的那个女人却一点也不像女人。当然，他也不敢对王平说“你是女人，所以进厨房”之类的鬼话。这种话如果真的说出口，他大概会被她杀了吧！
　　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根本见不着她。
　　所以正常情况下，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做饭洗碗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小事情，他做，他不撵，他不做，他就自己一个人做，这根本就不是需要去思考的问题，是不必约定就能俗成的事情。
　　他看着转身离开厨房的人，将围裙挂起来，追着问了一句，“你说的活动又是什么？”
　　“老乡聚会。我在老乡群里看到的，群主好像是个挺有威望的有钱人，经常帮助大家，隔些日子就会让大家一起聚聚。你是张明，我是王小幺，咱们俩演老乡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转到客厅，窝在沙发上了，白良问：“你呢？有什么进展？”
　　李文凯开始说这几天的成果，他一边说一边又跑偏了思绪。奇怪，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会互通消息了？
　　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虽然说他们是搭档，两人却各自行动，互不干涉，谁也不知道谁去干什么，在干什么，准备干什么，他们既不会告诉对方，也不会多问对方半句，当然，就算问了，也不一定会回答，就算回答一定会有所保留。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为什么会觉得似乎这样的模式才是正确的。李文凯想不明白了，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沉思了。
　　“怎么了？”
　　他被白良唤回深思，白良正在他眼前晃着手，不可置信道：“凯哥？你走神了？你又走神了！！”
　　李文凯被嗤笑得有些恼羞了：“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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