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

　　二十三、我听说狼和狈是夫妻
　　他忽然又想起王平。
　　她一次又一次跟他对暗号，试探的同时其实也是暴露。
　　那时候“秘密”的眼神，和被圈在一个圆里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她知道。她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和她是一样的人。他没有问过，她也没有机会否认，但是他在想的时候，她却回答了：“我们是一样的。”
　　小良说的对，那个女人的棋盘，摊得实在太大了！大到他稍微错一点，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白云是你哥，那么我们小良呢？”
　　“你猜呢？”白良要笑不笑，答案呼之欲出，却像爷爷说的一样，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说出口，也不会留下实际证据，哪怕在他面前的人是他。
　　爷爷的担忧他懂，他永远不会是李文凯的第一位。
　　同样，李文凯也不会是他的第一位，这样才公平。
　　男人加男人究竟等于什么，白良也不知道，可李文凯+白良=忠诚=信仰=责任=主义=使命。

　　“……”李文凯将要开口，耳边却传来了震动声。白良收起玩笑，从口袋里拿出单线联系用的手机，忽然严肃起来。
　　“走。”
　　白良退了一步转身往副驾那边走，却猛然被人拦腰捞回去，扣在驾驶座上。
　　“！”白良的心跟着身体跌宕起伏，未及停稳就侧首，对把自己抱在怀里的人道：“别闹，开工！”话音未落，他先被这暧昧的气息惹烫了脸，他忽然乱了心跳，带上莫名的期待。
　　“……”李文凯曾经无数次将白良圈进怀里，却是头一次明显感受到他的紊乱，小良的心跳变得不一样了。他难掩心底的欢喜，轻声在他耳边呵道：“我听说，狼和狈是夫妻。”
　　“！”白良当即一怔，毫无征兆他抬腿在李文凯的脚上猛踩了一脚，趁他吃痛跳出去，逃离了他的禁锢后，白良恼道：“你才天生残疾，不良于行！”想想他还是生气，甩上车门一边后退，一边怒骂道：“你缺心眼，没脑子，你才是祖传的，你可恶，可恨，可……”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发动机的声音盖住了跳脚的怒骂。
　　李文凯发动了车子。
　　明亮的两道车灯打在后海的水面上，光束随着远处传来的律动，粼粼跃舞，像是两组欢呼的精灵，在水面上汇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白良转眼凝望造路者，李文凯乐，他恍然发现他爱极了白良因为自己而凌乱步调。他打转方向盘开始倒车，转眼银白色的越野准确而稳当的停在白良面前，副驾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他偏头示意前路，道：“走啊！”
　　“……”白良一肚子恼火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压了回去，他默默上车，系好安全带看向前方时，失神了。他恍然发现即便没了那两串跳跃的精灵引路，他的眼前仍旧是一条康庄大道。
　　“哪儿？”
　　“北郊，36号卷宗的案发现场。”白良报出地址的同时，李文凯踩下油门。

　　夜已深，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车辆，李文凯驾车快速前行，可他们的车还没奔出五环，白良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白良接了电话，面色异常凝重起来。
　　“？”
　　“……”白良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摆在二人之间的支架上，按下免提键的同时，他按下了录音键。
　　李文凯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只能接打电话的老机子，半天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见白良又打开笔记本摊在腿上了，他略微减了速度，让车子飞得稳当一些。
　　“那时候年轻，我还和付家那老的太老小的太小的父子俩争地盘，那时候的长民还不到二十岁，正是沸腾的时候，每次他都在最前面……那天也不例外，我们……我收买了付家那边的一个手下偷袭，长民一边帮我挡着，一边还干掉对方，双方都是一击即中。他……就把老婆孩子都托付给我了。”
　　李文凯全没想到半天没有声音的电话那头，终于传出的声音，会是一个老头儿！
　　长民……付家父子……默念了一番听到的几个名字，他疑惑不已，难道是姜海洋在自白他害林长民的事？
　　队长居然一个人孤军奋战，面对姜海洋去了！
　　他刚要说话，却见白良用一根手指压住嘴唇，做了个通话中的手势。
　　看到白良亮出来的屏幕上那个“快”字，李文凯又加大油门，银白色的车子如同百里加急的骏马，一溜烟儿往目的地飞奔起来。

　　36号卷宗的案发现场，其实是个很尴尬的三岔路口。一条路是通往北郊那个有名的度假村的，另一条路是通往安东张氏的，第三条路是通往后山的。
　　后山其实并不高，山顶上有一个不知年代的亭子，山腰处有一个老院子。这一整片的建筑几乎都属于东远所有，路是东远修的，红绿灯也是东远装的。
　　可公家私人哪里真分的那么清楚！
　　东远的也就是梁西林的，而路口的摄像头是全市统一联网的，终端在交通部。
　　其实梁西林在这里试车，跟在自家的花园里遛狗没有什么差别，确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是那车怎么就冲下来撞飞了林淼，而林淼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队长为什么让他们到这里等着呢？他们要等的究竟是什么呢？李文凯心中万分不解，在背影处将车停好后，他拿起白良递过来的疤，对着后视镜在脸上贴好。电话还没挂，两人并不方便说话，只能白良打字，他看。
　　“咱们再等等！”
　　李文凯点头，现在只能这么办了。

　　“东远和我的西林一样干净，东远不能毁了……”电话里苍老的声音近乎祈求的语气让这二人都蹙起眉头。
　　姜海洋在求王平放过梁西林，放过东远。可她有这权限吗？这不是为难她，让她犯错误吗？
　　白良看着手机，想起这人盯着队长犯错，他突然转眼看李文凯，眼里全是警惕。
　　“……”竟然这么防备他！李文凯无语，轻轻摇头。
　　这其实也是一个插边球。录音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是有原因的，就像现在，他能听见他乞求，却无法得知她的回应，他并没有实证可以证明她接受了他的请求，徇私枉法了。
　　这段音频只能证明姜海洋认罪了，并且求情了，而他的求情只能证明他确实犯过罪孽。
　　忽然，手机里传来“砰”的一声响。
　　二人具是一惊，要不是李文凯及时拉住白良，他险些蹦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砰”！
　　然后是“嘟——”声。
　　断线了！
　　“……”
　　“……”
　　二人对视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砰砰”声是什么。
　　“看！”突然，白良拍着李文凯示意他看那三岔路口。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后山那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上驶来，正是他们早上在五元桥上拦下的那辆黑色绅士，江大生让李家齐还给梁西林的威武五世！
　　“滴滴”短消息的声音。
　　李文凯拿出手机，上面是林贤传来的消息“老宅爆炸，支援。”他将手机亮给白良，急道：“上面炸了，张鸣、方群、李家齐他们三个如果还在那车上，并且准备逃跑，他们就会对我动手。如果不是逃跑的话，我会问清楚上面是什么情况。”
　　在白良开口之前，李文凯阻拦道：“你在这里，不要开车门，等我回来。”
　　“……随时联系。”白良冲他一笑，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快的跳动，发现他还没有走，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放心去吧，我不会到处乱跑的！”
　　“……”李文凯这才发现这人就不是担心他，照旧抬手在他头上亲昵的推了一把，转身跳下车，跑向三岔路口。
　　白良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得看不清楚了，才低下头继续先前没有做完的事。
　　队长根本没有真正跟他提过伪装成自杀的灭门案，都是他追着问她才说上几句，反而让他以X-15-20为主，并一再对他提及李文凯。
　　队长交给他了一份了不得的任务。
　　想明白这一点后，再重新看眼前这盘局面时，白良发现纵横经纬之间，主次有了质的差别。
　　他盯着屏幕，全神贯注的重新组织这一盘局。
　　这一场和几十年前那场是相似的，都是关于李家的，和几十年前方民做的一样，这也是一场内部清理局。
　　呵……队长说完结报告由他起草……他会怎么写呢？
　　白良忽然想起方民的完结报告：李贤个忘八。

　　李文凯不要命的在寒风中猛跑，终于将那黑色绅士拦在三岔路口。准确来说，并不是他将那车拦下了，而是那车自己停在他面前了。
　　“……”李文凯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进行对话了。
　　他怔楞的功夫，李家齐已经从车上跑下来了！
　　他焦急大喊：“疤明，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林贤的通知说上面炸了，就赶紧跑来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走，咱们去看看！”
　　“……”你喊我一起？张明怔着，目光瞟向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绅士。
　　“别耽误了，”李家齐拉住张明就跑，道：“方群已经去了！”
　　“？”方群已经去了？那车上为什么还是两个人？
　　“我们半路上遇到李明伟，方群追过去了，”李家齐依旧急匆匆的喊：“我准备喊人的，刚好遇上你！”
　　“……”张明来不及拒绝，人已经被李家齐抓着跑离蜿蜒的马路，往山腰上蹿了。
　　原来还有近路可以抄啊！
　　他再回头时，黑绅士已经不见了，远处的半山腰又传来一声“砰”！天晓得哪里又炸了！

　　张明不再想那车的事，辨认了一下方向，他带头往前冲。
　　“……”李家齐看着自动带路的背影，突然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你第一次来，怎么知道从哪里走？你怎么这么熟悉山路？
　　……
　　可他一个问题都没有问，默默的跟着张明的步伐，才勉强没有被飞速向后移动的树木遮住视线。
　　他恍然发现，稍微不注意一点，他就会跟不上他的脚步。
　　疤明很强。
　　及至看见百米外的院墙时，李家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高速向上移动，很快将他耗得精疲力尽，险些趴在地上再不前进。
　　所以当他看到张明依旧能脱兔般在他面前冲刺，并且能够完成扒着院墙一跃，眨眼消失在他的眼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疤明这么厉害啊！
　　他也是个怪物！

　　李文凯一听到李明伟这个名字，就像突然被打了鸡血，满脑子都是找他报仇，便风一样开始往上刮，他全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李家齐！
　　跃过那堵古朴的老院墙后，还未落地，他先看到院子中央靠后的位置，背对背靠着倒在地上的两个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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