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长地久

　　办理好辞职手续后，她向陈组长告别，想了想她对陈组长说：“周日下午固定的那个预约再让我去一次好吗？我义务的去不要工资！”陈组长从眼镜底下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拾好东西，马春明坚持请了一天假陪她，两人又去了一趟王府井，王府井百货一开门她就拉着马春明冲了进去，试了几条裙子，每一条马春明都说漂亮，“妮子，你穿啥俺都觉得好看。”
　　最后选择了一条乳白色、细肩带的雪纺纱裙，长度刚好过膝盖，露出她白皙笔直的小腿。在一楼的打折专柜她又选了一双同色的在小腿上系带子的平地坡跟凉鞋，样子有点象电影里欧洲中世纪牧羊女的绑腿鞋。
　　中午她和马春明搬着东西去到的时候，阿剑已经在等她。那件套房离工作的酒吧大概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是一间一室一厅的老式套房。客厅里堆放着成箱的啤酒和红酒，还有一些酒吧用的餐盘碟子、酒杯等。里面是一间不到5平米的小房间，阿剑已经把东西都腾好了，地上还放了一个单人的床垫，看来象是新买的，包装袋还没有拆。
　　看见她除了一只小箱子什么也没有带，阿剑又带她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了被褥、日用品和一个简易的衣柜。一切弄妥了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她坚持请阿剑和马春明在附近的餐馆用了餐，然后送马春明去坐公交车。在站台上马春明眼泪汪汪的对她说：“妮子，你要常常来看俺，别把俺忘了，俺可想着你呢！”她心里酸酸的忍不住也哭了。
　　回去的路上阿剑说：“卫生间里的热水器好久没用了，早上我修理了一下，你别洗澡，把水放出来用，小心漏电。等明天我去买个新的给你装上。”简晓禾听着他的话心里感到暖暖的：这男孩心真细。
　　回到住处整理了一下，换好衣服她就直接去了酒吧，想抓紧时间练习几首流行歌曲。刚走进门去就听有人吹了一声口哨，一抬眼就看到昨天那几个男孩都站在吧台前看着自己。一个中等个子，染着一头黄发，发型很奇特的男孩走到她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转头对站在后面的阿剑说：“第一次发现你挺有眼光的！”听他这么说大家又是一阵窃笑，简晓禾的脸刷的红了，阿剑也显得很不好意思。一个高个子皮肤微黑，头发浓密的女子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她也穿着和大家一样的制服，不过系了一条有别于大家的枣红色围裙。
　　“你不用理这些垃圾，理他们非要气死你。我是这里的店长，你叫我阿兰就可以了。”她拉着简晓禾的手说。
　　“你们还不干活，都杵在这里干什么？”阿兰的声音很凶，可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是真的害怕。
　　“我们和新同事认识认识嘛。”
　　“我是黄明东，你可以叫我阿东，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的英文名字――TONY。”刚刚那个男孩嬉皮笑脸的说，并向简晓禾伸出了手。
　　“你认识几个英文字母呀，还英文名字呢！”
　　“我也要握手，我也要握。”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堆的拥过来和她握手。
　　在听了一堆名字握了好几次手以后，阿兰终于把他们赶走了。
　　“你带化妆品了吗？”阿兰转身问简晓禾。”
　　“化妆品？”
　　“你最好化一点淡妆，不然老板会不高兴的，走吧，到后面去，我给你化。”
　　晚上9点左右客人开始多起来，一开始简晓禾还有点紧张，很快就发现根本没有几个人认真在听，虽然有点失望，但也就放松了许多。阿剑和阿东他们不时交给她几张点曲子的单子，大多数都是流行歌曲，还好她的前任留下了几本流行歌曲的曲谱，凭着良好的基本功她都算是对付过去了，中途老板来了一会，坐在前台听了一阵，观察了一下客人的反应就走了。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看她还没有离开，阿剑过来对她说:“还不走，想拿加班工资呀。”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不过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白天酒吧基本没有人，自己就可以练习了，其他空余时间可以复习功课，看看能不能参加明年的高考，总算是迈出第一步了。越想越兴奋，晚上躺在床垫上好久都没有睡着，想到自己来到北京的半年遇到的人和事，想马春明、想陈组长、想阿剑、想展宁皓，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她看见许闻峻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弹钢琴，妈妈坐在旁边满含深情的看着他，然后她看见爸爸憔悴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不安的不停翻身。

　　连续三个晚上的演奏她已经基本习惯了，也和大家熟悉起来。酒吧营业到午夜两点，所以第二天要下午三点才开门，上午她很早起来开始复习高中的课程，三点准时到酒吧开始练琴，阿剑常常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她，直到阿东的践嘴开始发作，他才会很不好意思走开。
　　周日下午她准时来到展宁皓的公寓，他依然只留下很少的衣物在洗衣机里。做完所有的事情还不到三点，她并没有弹琴而是在沙发上静静的坐下来，她放松的靠在舒服的沙发靠垫上，心情异常的宁静。今天来是想亲自谢谢展宁皓和他告别，也和自己的这段清洁工的生活告别。人的生命很短不过两万多天，可人生的路却很长，每一段不同的经历都是自己分分秒秒去体会去感受的。
　　展宁皓一进门就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简晓禾，他略微一愣走了过去，想着是否要叫醒她。看见她微微张着嘴唇，浓密的长睫毛乖乖的贴在面颊上，细致的皮肤在光线里有透明的感觉，呼吸均匀，像婴儿般安静的睡着。定眼看她，他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飞旋，他赶紧收回心思，转身想走开，一抬脚踢到茶几的一条腿，哐的一声，金属烟灰缸应声掉在地板上。
　　简晓禾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响，霎时惊醒。她忽的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看见展宁皓正低头捡地上的烟灰缸，想到自己竟然在别人家里睡着了，她很不好意思的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展宁皓一转身就看到她站在身后，不安的样子十分的可爱，突然有了嬉戏的心情。
　　“我还以为你每次都刻苦练琴，没想到你在这里偷懒睡觉。”边说边作出气愤的样子走进卧室。
　　简晓禾听他这么说又委屈又懊恼，自己心情太放松竟然睡着了。本来是诚心来道谢的，没想到给人家留下这样的印象。展宁皓边换衣服边忍住笑，走到门口时他努力使自己表情严肃的走出去，看见简晓禾眼眶红红的站在那里，眼泪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了。看见他出来简晓禾吸了吸鼻子，急切的想说点什么。
　　“好啦，我逗你玩的，你可别哭呀，哈哈！”看见她那么委屈，展宁皓不忍心再逗她。
　　他换了一件浅灰色的套头针织衫，袖子随意的拉到手肘处，下面穿了一条米色的休闲长裤，刚刚在健身房洗过的头发蓬松而随意。他笑得象个诡计得逞的顽童，俊朗的面孔因为这样难得的天真而光彩异常，那笑容让简晓禾的心闪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你――――――”简晓禾傻傻的说。
　　“好了，把签收单给我吧。”
　　“今天不用填签收单了。”
　　“嗯?”
　　“我找到新的工作了，今天是特地来跟你道谢和告别的。”
　　“恭喜你！是什么工作?”
　　“在一家酒吧弹钢琴，每天只用弹两个小时，白天还可以免费练习。”
　　“酒吧？那样的环境――――――”不知道怎么，他很不能把简晓禾和那样的环境联想在一起。
　　“现在我也没有其他选择，在那里工作至少能弹琴，还有比较多的时间可以复习和看书。”
　　“你打算待多久？”
　　“如果没什么变化，至少待到明年参加高考？”
　　“想好考什么学校了吗？”
　　“中华音乐学院，就算考了也上不了，我也一定要考上！”她非常坚定的说。
　　“怎么会上不了？”他疑惑的问，随即想到那所全中国最有名的音乐高等学府昂贵的学费，于是了解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月谢谢你的帮助。”她真诚的说。
　　“嗯，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那我先走了，还要赶回去上班，再见！”
　　“好，再见！”
　　看她转过身走向门口，他竟然以为自己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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