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

　　第一章 世人皆知钧天西有昱照山，南有越支山，却不知在这连绵险峻的十万大山中，还有一处险山，名曰勾岐山。勾岐山居昱照山与越支山之间，又有发源于昱照山的雾澜江经过，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峡谷，隔断了钧天大陆。而在勾岐山中，还有一个被世人早已遗忘的小国，岐霎。关于岐霎的一切，如同这谜一般的勾岐山，无人知晓，也恐怕只有在旧时钧天国的金石阁里才有那么几笔记录。 一年四季，有三季勾岐山是大雾弥漫，山上云雾缭绕，而此时却正是云雾消散的时节。如果这个时候进入勾岐山，想来方能探的岐霎的十分之一究竟。 山上有一处崖石，站在崖石上，整个岐霎一览无余，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勾岐峡谷。此时石上一位公子负手而立，淡然的望着远方，目光悠远。山风拂过，树丛的树叶哗哗作响，公子高高束起的长发飞扬，裙裾飘舞，疏离俊俏的面孔，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仙人。 “谁？！”觉察到身后的动静，公子转身。 “田公子。”一位身着墨色衣裳，打扮精练的男子现身，对着田公子楫了一躬。 “有消息了？”看到杜云笙，田公子挑了挑眉，心中了然，开口问道。 杜云笙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管，交予田公子。 将竹管中的绢布取出，细细看了一番，田公子微叹口气，“这消息可是真的？” “消息是由那边的细人传出，想来错不了。” “原来昨日杜夫人的话是这个意思，岐霎的术法果真玄妙，若非我亲历，真是难以置信。怪不得，唉…也罢，我自会听从杜夫人安排，出山。” “有劳田公子了。”杜云笙对着田公子，又楫了一躬。 “不，这是我欠杜夫人的，这个恩情必须要还。况且…”田公子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况且我也有放不下的…这也算是杜夫人成全了我的私心吧。” “辛起…”杜云笙看到眼前人流露出许久不见的哀容，不禁脱口直呼其名。 “无妨，你，不必挂心。山高水远，云笙此番辛苦，先回去吧。我随后便回去准备。” 钧天大陆，自天玑灭国后已一年有余，期间除天权毫无动静，遖宿虽已驻兵天玑，与天璇数次于边境刀兵相见，但天玑境内时有先王旧部起兵，一边要镇压境内起义，一边要与天璇周旋，纵使遖宿大军骁勇好战，也是颇有些焦头烂额。而天枢自孟章王于宫中病逝，天枢国三大世族递交降书后，驻扎在边境的仲堃仪便带着十万大军辗转至开阳，一直隐忍待发至今，当初遖宿王派人入驻天枢后，也有心灭之，奈何鞭长莫及，只得以后再做筹谋。 天玑王宫，寝殿内遖宿王毓箐的王兄毓蓁正坐在案几前，阅览折子。一内侍进殿跪拜奏禀，“侯爷，赵大人求见。” “快请他进来。”毓蓁合上奏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赵子由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走进殿内，快走到案几前，上前一步，在毓蓁前屈膝跪拜，“参见侯爷…” “子由快快请起，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诸多礼数。”毓蓁快步走下案几，一把托住赵子由的臂膀，将他扶起。 “侯爷，子由有要事禀奏。” “子由刚从边境赶回，这一路想必甚是辛苦，先坐下再说。”语毕，毓蓁执手引着赵子由至案几旁坐下，“可是那件事有了眉目？” “正是。臣已将事情详细写下，请侯爷过目。”赵子由将帛书呈上。 详详细细看了一番，毓蓁面色冷了下来，眉头微皱，良久冷哼一声，“我只道毓箐让我来这里替他打理天玑，是想我远离遖宿，不曾想他倒还存了这般心思。这天玑先王蹇宾虽已死于一年前的大火，可他的旧部却是难缠的紧，这一年来我倒是在这里善后来了。” “侯爷，此事虽由细人仔细打探过，应是八九不离十，但子由还请侯爷切莫冲动。”看到毓蓁面色不佳，赵子由赶忙劝慰道，“眼下玉衡那边甚是棘手，天璇似乎又在谋划中，那天璇王如今已不似往昔颓废，若此时天玑出了什么岔子，臣恐侯爷正落给王上一个由头啊。” “子由过虑了，本侯也已不似当年，哼，不是他毓箐可以随便拿捏的。”毓蓁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案几，厉声道，“若不是本侯母妃只是个庶人，哪里轮的上他毓箐坐上王位，本侯对他一再忍让，他倒好，得寸进尺！” “侯爷！”赵子由慌忙拉住毓蓁，又环顾了一下寝殿四周，这才低声言道，“侯爷息怒。这王宫里虽说都是侯爷的人，可你我都知王上的手段，若是一两个细人将此话传入王上耳中，对侯爷可是大大的不利，眼下一切还未妥当，还请侯爷以大局为重。” 毓蓁长叹一声，拍了拍赵子由的手背，“想这天下，恐只有子由一人真心待我，放心，本侯知道分寸。时候不早了，子由一路奔波，快回去歇着吧。” “臣告退。”赵子由起身行礼，离开王宫。 天枢北部，开阳郡都。仲堃仪此时正立在地图前沉思。想当初天枢奉上降书后，三大世族为着家族私利，在毓箐面前唯唯诺诺，偌大一个天枢国竟不战而亡。边境本有二十万大军，奈何他只是区区一位上大夫，即使手中握有王印、兵符和王上密诏，却被苏瀚几人扣上了弑君叛国的罪名，军中本就有人对他不服，几番谋划，方带得十万大军退守至这开阳。想到孟章王，仲堃仪眼眸暗了暗，心中泛起酸涩。 “仲大人。” 听到来人声音，仲堃仪转身行礼，开口道，“又要劳烦越老了。” “大人言重了，治病就医乃医者本分，何谈劳烦二字。反倒是医了这么久一直不见起色，小老儿真是惭愧啊。” “越老谦逊了，普天下唯越老医术最高，晚辈能得越老相助，实属三生有幸也。晚辈也知这回天之术岂是常人能受得起，心下早已有所准备。何况，这本就是我的错…”仲堃仪说着说着，竟语带哽咽之声，眼眶也是红了。 “所谓尽人事，知天命，只是大人要记得，勿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堃仪谨听教诲。” 仲堃仪又行了一礼，方引着越老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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