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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05
沈瑰抬了抬头,朝车窗外看去,发现这是一条陌生的路——陈微渺已经上了高架。本以为他是霸道逼格犯了要强行带她去天地城那栋房子,现在看来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可接受范围。
“你要带我去哪!”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善。
“机场。”陈微渺依旧淡定开车,“不然你以为我问你要身份证干什么。”
“飞哪里。”
“繁城。”
沈瑰伸手松了安全带,“我不去,放我下车。”
陈微渺看了她一眼,她生气了,那双眼睛生气的时候就会变成内双,眼白变少,瞳孔占据大半,如果此时再配上浓艳的眼妆和红唇,就会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逼迫感,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还会打个哆嗦。
他没见过沈玫,不知道两张一样的脸生起气来是不是也是如此相似。
“这里是高架,停不了车。”
沈瑰转过身体面对他,“陈微渺你给我听好了,我沈玫不欠你任何东西,你没有理由胁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喝醉那天我送你回家,完全是出于你是我妹妹曾经的心上人,我们的关系尽于此也止于此。我最后说一遍,高中毕业后我和沈瑰就断了联系,你想找她请动用自己的本事。我沈玫只想在朝暾过自己的生活,不希望任何人的打扰。”
一口气说完,她掏出手机,拨打了蒋毅临的电话,“定位发你,派人来接我。”
情绪是冷静的,话语是刺骨的,这就是沈瑰,那个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把残酷留给别人的女人。
陈微渺的手心开始有细密密的汗,他知道他根本动摇不了这样一个女人的决定,如果不是那张身份证和种种不确定,他可能会认为眼前就是那个绝情的女人,“你在害怕什么?难道繁城有你不想触碰的过去?”
沈瑰的情绪依旧很冷,“请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走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前面有临时停靠站,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分别会比较友好。”
“我带你去繁城并没有想打探你过去的事情,”陈微渺从暗格里掏出一张门票,“我回国主要是因为巡回演奏会的事情,下一场在繁城,想请你去看看。”
陈微渺的语气弱了弱,与沈瑰的强势形成了一丝对比。这是个什么弹簧一样的男人啊,刚刚还霸道地拉她上车一言不发地就要带她去繁城,现在又弱弱地请求她去看他的演奏会,沈瑰立刻觉得自己硬邦邦的脾气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有些噎。
沈瑰接过门票看了一眼,是法国巴黎交响乐团音乐会繁城站,时间在后天晚上七点,地点在繁城保利大剧院,这张票位置比较nice,市面价卖到两千多,一般一开售就会被一抢而空。
当然,沈瑰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行情,只是感慨陈微渺现在真是事业有成。如果高中毕业后她没有和姐姐交换身份,或许她能顺利从音乐学院毕业,即使没法和陈微渺一样成功,那也应该有一个像样的工作和幸福的生活。
“抱歉,我没兴趣。”沈瑰将门票扔回给他,一张纸轻飘飘地落下,躲在了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车子在高速路段的临时停靠站停下,沈瑰直接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去,也不管高速上能不能走人,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蒋毅临那边也很快过来接她,上车后,沈瑰一言不发。
蒋毅临背靠着皮座,“如果你执意与他扯上关系,你就要做好身份被识破的可能,那个小子不可能这么蠢,如果没有我这边给出的压力,他恐怕早就查到你和你姐姐当年交换身份的秘密。”
沈瑰垂着肩膀,松了口气,“所以我选择你,是当年最正确的一步。”
蒋毅临笑起来,嘴角勾出一对小括弧,“听说你家被烧了?现在住哪?”
沈瑰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中介商给她电话,“你知道我家被烧了连一个电话也不关怀一下?你那么多套房子随便施舍一间,我也不必要流落街头,害得我最后又被陈微渺捉住。”
蒋毅临无奈,对着司机说,“去富江庭院。”然后转头对沈瑰翻了个眼,“如果我第一个打电话给你说‘啊,听说你家被烧啦,富江那边的房子是专门为你买的,随时去住,门密码是你的生日’。这样你就会去住了?那小子不懂你,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就是宁愿流落街头也不会接受我施舍的‘珍宝’。”
“珍宝”用的是繁城家乡话,形容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蒋毅临带着沈瑰去了富江庭院,富江庭院是复式楼住宅区,建立在沿江公路边上,没有九江天地城那样富得流油,但也比沈瑰之前的房子好一万倍。这里是蒋毅临来朝暾发展后不久专门给沈瑰买的,只是她一直没有接受,房子就空置了。
但这次她没有拒绝,至少没有拒绝得那么明显,她在富江安顿后,蒋毅临便回市区工作了。夜晚的富江是它最大的财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能够看到灯火阑珊的江景,江面上是来来往往的商船和轮渡,倒映着波光粼粼的霓虹夜色。
陈微渺已经落地,在一家预定好的酒店下榻,明天他需要和自己的团队排练,今天必须收拾好自己的私事,包括自己的私人心情。
那个女人决然地下车离开后,他从后视镜望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电话响起——
“微渺,你上次要我查的事情差不多有头目了。朝暾第一调酒师的确叫沈玫,繁城人,高中时因为失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进了少年劳改所,三年后出来就和家里断了关系,独自一人在朝暾生活。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叫沈瑰,家里发生那件事后她妈就带着她去了繁城市区,高中毕业于田瑛中学——微渺,她和你同一所高中吧?”
车子还停在临时停靠站,陈微渺面无表情地吩咐,“继续说。”
“沈瑰高中毕业后去了北城的吉普赛音乐学院,大学毕业后回到繁城,在繁城一家教育机构做音乐老师。”
“哪家教育机构?”
“老弟,我可是动用了毕生的人脉圈子在帮你查你的初恋情人啊,我告诉你了,得有点什么好处啊?”
“你想要什么?”
“交响乐团演奏会VVVIP门票,最靠前的那种,两张。”
陈微渺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现在花钱买都买不到的门票,低低嗯了一声,“成交。”
如果没有碰到沈玫——这个和沈瑰分享同一张脸的女人,他或许不会这么强烈地想要重新见到沈瑰。自从回到朝暾和沈玫发生的种种,让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脸从来没有从他的梦境中离开过——包括噩梦。他必须找到沈瑰,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着沈玫那张脸产生来不及悬崖勒马的情感。
沈家姐妹的事情当年他就有些了解。当年她和年级的霸女蒋媛打架,把人家姑娘打伤了,蒋媛的妈妈来学校讨说法,无意间爆出了沈瑰的身世。
当时蒋媛妈妈好像是这样说的,“我已经调查了,她爸爸是个精神病,她有个姐姐因为杀人坐了牢,有这样的爸爸和姐姐,她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记得那一天沈瑰很伤心,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很少再去触碰这件事,保持着不询问、不八卦、没兴趣的宗旨,导致最后他是对这个秘密知道最少的那个人。
夜色已经黑透了,寒风席卷着下夜班的行人。沈瑰站在窗口,不知不觉已经站了两个钟头,直到苏砚来电话:“小瑰,你在哪呢,我去接你啊。”
沈瑰这才察觉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已经手脚冰凉,她去衣帽间拿了一件法兰绒睡衣套上,边说:“苏砚,来陪我喝一杯吧。”
“好啊,”苏砚欣喜地答应,“我已经很久没喝过你调的酒了呢。”
蒋毅临买的这栋房子面积不大,但一应俱全,因为考虑到沈瑰的工作,特意为她装修了一间小型酒吧,供她在家里消遣。
苏砚一眼看穿,“你这房子……那位蒋总的吧?”
沈瑰调制了两杯酒,推一杯在苏砚面前,“蒋总的那位妹妹你还记得吧。”
苏砚嘬了一小口,“田瑛霸女,我的初恋情敌,我怎么会不记得。”
“你倒是一点不回避啊。”
苏砚嘁嘁一声,“我回避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啊。楠楠都那么大了,我早就放下了。”
苏砚的确早就放下了,只有沈瑰自己,还在一躲再躲,不回头,也不前进,好像要在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下熬到天荒地老。
沈瑰一口闷掉酒,“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陈微渺吗?”
“为什么?”苏砚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这件事还是由你而起。”沈瑰又到了一杯满满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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