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容有殊

作者:南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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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还未过完,江王府上就卸下了所有的红色,一律换成了白色,府内上下每个人都着素缟,素白的一片,庄严的表情,都在诉说着悲痛的情感。

      因为大夫在苿阳长公主的药渣中检验出了大量的川乌,所以江寂晗被认定为是凶手,江晟骞也就下令将她关禁在漪兰轩,不得踏出房门半步,等苿阳长公主下葬之后,再做处理,而苿阳长公主死后的一切事宜,她都不得参与。

      听着外面传来忽隐忽现的哭声,江寂晗坐在屋子里,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指甲狠狠地嵌在手心之上,直到唇舌之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仍旧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脑海中回想着祖母对她的袒护,对她的照顾,对她的慈爱,这些她都记在心上,只想着努力为她做些事,以回报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如今,还未等她做什么,祖母就就这么突然地走了,结束她那颗报答的心,从而让她更加的内疚与痛心。

      七日了,这已经是祖母走后的第七日,她一直都被关在漪兰轩,没有给祖母烧过一个纸钱,没有给祖母磕过一个头,连今日出殡下葬她都去不了,一想到此,她的眼睛就有些发酸,然后眼前开始变的模糊不清。

      玲珑守在一边,看到江寂晗如此的神色,不禁有些心疼,她动了动嘴唇,安抚了一句:“小姐,若是老王妃还在世,她一定不想看到小姐这样。”她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让江寂晗好受些。

      江寂晗睁着覆盖上一层雾水的眼睛,缓缓地看向玲珑:“你说,祖母她会怪我吗?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害死她的凶手,可我怎么会害她呢,她是我的祖母,她那么护着我、疼爱我,我怎么可能去害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抖得不成样子。

      玲珑眼中划过一丝悲伤与坚定:“小姐,虽然我跟你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可我心里明白小姐是个心性善良的人,也看得出小姐是真心对待老王妃的,所以我相信小姐无论怎样都不会去加害老王妃的。”

      “可是,祖母她已经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江寂晗刚说完,便靠在玲珑身上泣不成声,坚持地忍了这么多天,心里的那根弦突然崩断,眼泪也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日是苿阳长公主出殡下葬的日子,因为身份的原因,有不少的官员都来此送苿阳长公主一程,就连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来到了江王府上,为他的姑姑悼念。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为苿阳长公主下葬,为其吊唁。一切事宜完成之后,皇帝同江晟骞一家回到了江王府。

      坐在大厅正中的位子上,皇帝威严而又略带伤感地对江晟骞说道:“听说,皇姑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此事可是真的?”

      江晟骞抹了一把眼泪,哀痛地说道:“都是臣那个不孝的女儿,她太肆意妄为了,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是臣的女儿,臣也不会包庇她。”

      皇帝往大厅内扫了一眼,江家的其他人都在,唯独不见江寂晗,便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荣晗郡主?”

      “回皇上,是她。”江晟骞回道。

      “哦?朕记得皇姑是很喜欢荣晗的,倒没想到她会害死皇姑。”

      皇帝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江晟骞,虽然他只见过江寂晗几次,可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是她害死苿阳长公主,要知道她的郡主之位可是因为苿阳长公主才得的,况且,以他对江家目前情况的了解,江寂晗在府中并不受宠,她是需要依附于苿阳长公主这棵大树才是,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于情于理,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江晟骞心里对此事也有过怀疑,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对江寂晗很是爱护,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害她呢。

      就这样,江寂晗被人带到了大厅之内,那有些微红的眼圈,苍白的脸色,无神的目光,看起来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江寂晗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几位殿下都在,却并未见到祁沉璟,她被关禁之后,曾想法子让夙离去给他捎信,请他帮自己走出这房间,去给祖母送行,哪怕是短短的一个时辰也行。

      可夙离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祁沉璟不在景王府,从下人那儿也只打听到他是出门办事去了,一连几天,都没有见他的踪影,这一点并不符合他的作风,并且还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不由让江寂晗心生疑虑,同时也为他担忧。

      江寂晗上前跪在地上,对皇帝行礼道:“臣女见过皇上。”

      皇帝直接开口问道:“苿阳长公主可是你下毒害死的?”

      “回皇上,臣女没有下毒,也没有想要加害自己的祖母,祖母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没有理由去害于她。”她那坚定傲骨、不卑不亢的模样,让人有些相信她所说的话。

      这时,江初庭不顾裴砚心的阻拦,走出来说道:“回皇上,也许是之前祖母为二妹安排的亲事,二妹对此有所不满,便怀恨在心,这才借此机会对祖母下了毒手。”

      江寂晗抬头望向江初庭,以他的性子,不会想到这些,况且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怎会在这个时候对她落井下石,她转念一想,忽然看了眼不远处的江寂柔,若是江初庭的话是她教唆的,那么一切都想得通了,毕竟江寂柔在他心中比她重要得多。

      众人一听,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个理由还是说得通的。

      而江寂晗却丝毫没有羞愧地说道:“那亲事原本就是我提出的,又怎会因此而对祖母产生怨恨,还要害死她,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这话把江初庭噎的顿时无语,最后在裴砚心的小心拉扯下,才退回座位上去。

      而此时,皇帝那高深的眼神却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大夫在那日的药渣中检查出里面有大量的川乌,你又作何解释?”

      “回皇上,臣女虽然负责抓药和煎药,可却不敢保证这其中不会有人做了手脚,而且就算臣女再笨,也不会坐等着让人来抓,还有,祖母的药中虽有川乌这味药,但臣女也是按照药方的剂量去抓的,绝不会多出那么多川乌。”

      因为苿阳长公主有些风寒湿痹,这川乌对此有良效,所以药方里有那一味药,可川乌本身具有毒性,每次不可多用,而苿阳长公主喝的那碗药中却有着大剂量的川乌,才导致她中毒身亡的。

      这时,李嬷嬷站了出来,苍老的声音说道:“皇上,长公主的药中确实含有川乌,奴婢也派人到药铺打听过了,二小姐是按照药方所抓药的,并未多抓川乌,而且,二小姐她去完药铺就直接回府了,是不可能到别的药铺去买川乌。”

      江寂晗一怔,没想到李嬷嬷竟然相信自己,还出口帮她。

      大家似乎都在琢磨李嬷嬷所说的话,在一片安静中,祁沉睿似是有意无意地说道:“既然抓药没有问题,那么就是有人在煎药的时候动了手脚。”

      皇帝幽深的眼睛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将苿阳长公主院中的下人全部带上来!”

      这煎药得一两个时辰才行,江寂晗总不会时刻在那儿守着,若是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放进大量的川乌,这也是有可能的,而这样的人,也只有苿阳长公主院中的人才方便做到。

      五六个婢女被带了上来,她们战战兢兢地对皇帝跪拜:“奴婢拜见皇上。”

      “你们当中,谁是负责给苿阳长公主煎药的?”皇帝那不怒自威的神色,顿时吓的几个婢女低着头,身子也打着哆嗦,不敢开口。

      皇帝微眯这双眼:“怎么,你们都不愿意说,那就全部打出去杖毙了!”

      几个婢女都哭着求饶,其中一个婢女发颤地说道:“回皇上,是香屏,是香屏负责给老王妃煎药的。”

      皇帝厉声问道:“谁是香屏?”

      这时,其中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婢女颤颤地说道:“奴婢...奴婢是香屏。”

      “可是你在苿阳长公主的药中加了东西?”

      香屏磕磕巴巴地回道:“没有...奴婢没有...没有加川乌。”

      皇帝一拍桌子:“你还不从实招来!”

      香屏被吓的没注意皇帝说的话,倒将自己给招认了,眼看瞒不下去,就慌张地磕头:“求皇上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皇上饶命。”

      “那你说说你为何要害苿阳长公主。”

      那香屏突然朝江初闲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是因为奴婢在和三公子私会的时候,被老王妃发现了,她要赶奴婢出府,可奴婢一家人都靠着奴婢养活的,奴婢不愿意出府,于是就起了坏心思,也是奴婢鬼迷心窍,害死了老王妃,求皇上饶命!”

      众人皆看向江初闲,若是香屏说的都属实的话,那么他也可能是害死苿阳长公主的人,又或者他是主谋。

      而江初闲则镇定地走到香屏的跟前,淡淡地问道:“你说与我私会,那么是在什么地方?”

      那香屏没想到江初闲会问她这个,一时想不出地方,于是就随口说了个:“花园里。”

      江初闲顿时讥笑道:“花园?据我所知,祖母她那段时间身子不舒服,整日都是待在清言斋,从未踏出过门,又怎会出现在花园里。”

      江晟骞一听,气冲冲地对香屏说道:“皇上面前还敢胡言!”

      香屏一急,大声说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愿意以死明见。”

      说完,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时,她迅速跑向大厅的柱子,然后狠狠地将头撞了上去,顿时血光四溅,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皇帝眉头一皱,看了眼江初闲,便起身离开了,众人也就散了。

      香屏所说的话明显有漏洞,可如今她已经死了,也死无对证了,不过,也证明了一点,不管香屏背后是谁指使的,那川乌都是她给放进去的,所以她是直接害死苿阳长公主的人,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祁沉睿走出大厅,看着江寂晗离去的方向,眸子中尽是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身后的侍卫狄卓有些不解地问道:“殿下,你为何不让荣晗郡主知道是你在帮她呢?”

      “你懂什么,我若是让她知道,那就适得其反了。”不过,他想以她的聪明,她一定会觉察到什么。

      江寂晗刚回到漪兰轩,便被人揽入怀中,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忽然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她顿时就安静了,然后听到那人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突然鼻子一酸,江寂晗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紧紧抱住那人,声音哽咽道:“祁沉璟,祖母她走了,我连给她送行都没能做到。”

      祁沉璟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那种无助与悲痛,他只能拥抱着她,陪她一起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江寂晗的心情平复了一些,祁沉璟怕她在院中冻着,便陪着她进屋歇息,这些日子,想来她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人看着憔悴了不少。

      可还没踏入房门,玲珑便有些慌张地走进了院子:“小姐,出事了!”

      江寂晗何曾见过玲珑这样失态过,就连上次遇刺的时候,她也未出现这样的神色。

      江寂晗心中一慌,声音有些打颤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只看到玲珑的嘴一张一合:“灵栀死了。”

      江寂晗的身子一个踉跄,顿时无力地向下滑去,她的脑子里反复地回荡着这四个字:灵栀死了。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突然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想要哭可却没有眼泪,谁能告诉她,灵栀死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懂,灵栀明明还可以活很久的,怎么会死呢。

      看着眼前祁沉璟沉痛的神色,还有他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使劲地将她摇醒,大声地将她唤醒,她才哭丧着脸,无比凄怆而自责地说道:“都是我,是我害死了灵栀,是我害死了祖母,都是我。”可眼中依旧没有眼泪。

      即使是上一世那悲惨的结局,祖母和灵栀也还是比现在多活了十年,可如今她重生到了这一世,而她们却都提早死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

      没有人知道灵栀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在所有人中,她是陪伴自己时间最久的一个人,在听到她死的那一刻,她的灵魂都好像在空中飘荡。

      她似乎看到了灵栀,她那么认真地在说:“小姐就是灵栀的命,若是没有小姐,灵栀也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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