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作者:和铃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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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


      大年初一一早,我神清气爽起床,换了崭新的衣服,把驱邪桃符贴上门外。按照汉朝的传统,这日要祭祖,我孤身一人,也没什么祖可祭。随师父拜了拜后,便坐在院中等耿弇。

      足足等了他快一天,他才徐徐飘来,把规则大概和他说了一遍后,便与他大战起来。结果…也就第一局在他没听明白规则时,输了一次,之后便再没输过,最终还是以我惨败收场。

      往后的初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都不咸不淡的过着,现在就等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了。听耿弇说上元节是一年中唯一不宵禁的一天,到了晚上街上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若是在长安,皇帝还会出宫与民同乐呢!

      他说的时候神情向往,连同我也好想让时间快快到上元节那一天。随着时间一天天来临,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浮躁。这直接导致我炮制草药时记错了顺序,帮人看诊时差点开错了房子。

      师父大怒,罚我在房中抄写《黄帝内经》,直到上元节那天耿弇来时我还在房中奋笔疾书。

      我拉耿弇一起走到师父房中“师父,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明日便把书抄完。还有,类似的错误以后绝不会再犯了”我小声开口。

      师父明显还在气头上:“还好意思出去玩,差点给人开错方子,若真出了事,谁能保你!”

      我自觉理亏,师父平时一向和颜悦色,可就是一到帮人看诊开方子这事上,就变得异常严肃。

      “你如此心浮气躁,以后还不知要出什么岔子!”

      我悄悄拉耿弇衣角,用眼神示意他帮我说话。

      他走过去,坐到师父身边:“张医长你先消消气,琇莹这些天之所以心浮气躁,还不是因为盼着上元节时能痛痛快快的玩上一番,你且放她出去玩上几个时辰,回来后她才能静下心来抄书啊。”

      师傅神情略有些变化,耿弇得意的回头看我,我用眼神估计他再接再厉,“再者,这上元节一年只这一天,去年琇莹便是在这院中度过,若今年还是没有出去,这一等可是一年呐!”

      我悄悄给耿弇竖大拇指,正碰上师父微怒的神情,立马讨好的朝师父一笑。

      师父叹了口气:“罢了,为师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你同弇儿出去吧。”说完严肃的看我“你若之后再给人开错方子,可就不是罚抄书那么简单了!”

      我立马跑到师父身边,笑吟吟看他“我知道了,以后绝不再犯。那师父…我们可出去了啊?”

      师父摆了摆手:“走吧…”

      师父话音刚落,我便激动的拉着耿弇向房门外飞去。

      虽说只是傍晚,可街上早已人来人往。我还是第一次在上谷街道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整个人都惊呆了。

      “林琇莹你能不能看路,这一刻钟不到,我都救你几次了。”耿弇一脸无奈。

      “啊?哦…”我瞪大眼睛扭头看他:“每年上元节都如此热闹吗?”

      耿弇笑道:“这还没到晚上呢,天黑时可是家家户户都会出门赏灯看百戏。叠案倒立、盘鼓、舞龙灯还有你最喜欢看的飞丸,今晚你可都能看个够。”

      我向往的幻想晚上的场面,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时,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瘪着个肚子,再热闹的景色,也没心情看啊!

      “可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吃食可卖,要是能边吃边逛那就更有趣了!哈哈”我已遗憾到只能自娱自乐了。

      “怎么没有,你随我来。”耿弇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我立马跟在他屁股后。耿弇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街头停住,不同于以往的街道,这条街小贩大多都是卖的吃食。

      耿弇走到一个烤肉摊前,开口道:“李叔,来五串羊肉。”

      我不满:“五串太少了,只够我一个人吃。”

      他无奈:“来十串吧。”

      我马上笑吟吟看着烤肉的大叔:“十五串十五串。”

      耿弇扭头像看猪一样的看我,我撇嘴:“师傅罚我抄书,我怕今晚抄不完连饭都没顾上吃,已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良心发现:“你在这等我,我先去给你买张麻饼。”

      我朝他咧嘴一笑,伸手比划:“两张。”

      他翻着白眼走了。

      原先我一直认为烤肉是由新疆传来,来到这后才发现,烤肉在两千年前的汉代便早已扎根,在汉代受欢迎的程度都可与火锅在现代相媲美。

      李叔的手艺堪称一绝,第一口咬下去后,我便再也停不下来,看来耿弇也是个地道的吃货啊!

      耿弇买来麻饼时烤肉被我吃的只剩五串,他正要开口数落我,我忙把手中的烤肉塞他嘴里:“吃吧吃吧,你推荐的烤肉就是好吃。”

      接过他买回来的麻饼,津津有味的吃着。

      肚子里有东西的感觉就是好!

      天快要黑了,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周围人说说笑笑,围在李叔烤肉摊的人也越来越多。

      敲锣打鼓的声音连成一片,我狼吞虎咽的吃完麻饼后,便一直催促耿弇,他最后一口肉刚下肚我便拽着他向人最多的地方跑去。

      在街的正中人最多,最热闹,围观的人也会时不时叫好。人群正中一位豆蔻少女正在层层叠叠的桌上表演倒立,她纤细的躯体反曲向上,桌子叠加起来足有三四米高,可她却无丝毫俱色。在他身侧有一男子,正在舞弄飞丸,一人飞五丸却毫不慌张。他二人是淡定了,我在旁边却紧张的不行,心砰砰直跳。还好在倒立女子前方还有另一名女子在跳盘鼓舞,这个表演没有什么危险性,还能使我的心情舒缓些。

      我在这心潮澎湃,耿弇却在旁边冷眼旁观。我正想数落他,却见街头由数十人所架的舞龙正气势磅礴的在街上驰骋。我目视前方的拉了拉耿弇的衣服,道:“快!咱们去那边。”

      六条舞龙纵横穿插着向我们游来,场面看起来颇有些壮观,我忍不住频频叫好。

      舞龙结束后,我又拽着耿弇看了说唱、长袖舞和角抵戏。看完后仍意犹未尽的想拉着他去看别的。正要往前飞奔,一股力量却拉着我往回走,我回头:“怎么了?”

      他袖子举到我眼前:“林琇莹,我母亲亲手给我缝的衣服,今日刚穿上身,现在都快被你拽烂了。”

      看着被我拽的皱皱巴巴的袖子,我有些内疚。抬头朝他讨好一笑:“我错了,不拽了不拽了。”

      之后便随他安安静静的赏起了花灯,上谷街道一入夜便一片漆黑,见惯了之前的黑灯瞎火,现在置身于灯火通明中,感觉甚是有趣。

      花灯造型多样,让我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不过也有遗憾,花灯中点的是蜡烛,风一吹便来回晃,还好街上人多热闹,要不就这鬼片即视感,非把我吓傻不可。

      我伸手在一个花灯前来来回回看,耿弇好奇“你在看何物?”

      我疑惑:“这灯上为何没有灯谜?”

      他不解:“灯谜为何物?”

      “就是在花灯上写的谜面,供人猜。”

      “好好的在灯上写这做甚?”

      难不成汉代元宵节还没有猜灯谜的习俗,妈呀!差点说出历史。可话既已说出口,耿弇又在等着我的回答,总得把这个问题给圆过去吧!

      “因为…因为若有人诬陷你是傻子,你能把灯谜猜对,不就能证明你不是傻子吗?”

      耿弇像看一个脑子不太够用的猪一样的看我。

      我一拍他肩膀,“不过你不用怕,谁若敢说你是傻子,我作为你的好兄弟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他无语:“还为我讨公道,你只要下次挨张师父骂时,别来向我求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到今日能有幸实现上元一夜游,还是多亏了他,便道:“你这么文韬武略出类拔萃,我不找你找谁啊!”

      他笑:“你在我面前也算是能言善辩了,在张师父面前怎么总是怂的话也不敢说。”

      我便向前走边回答:“我那可不是怂,我那是尊敬师长!”说完便一阵寒风刮过,我打了个寒战,刚刚看表演看的心潮澎湃,现在才能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回头看身边的耿弇,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这练武的就是不一样,皮都要比正常人的厚上一层。

      毕竟是第一次出来过上元节,我虽想把所有花灯挨个看一遍,可这上谷的阵阵邪风却总使我心不在焉。所以在耿弇提议回府时,我便立马答应。此时此刻想到我房中的小锅炉暖被窝都觉得分外贴心呀!

      第一次上元节就这样激动开始受冻结束,那日之后,我每每看到黑灯瞎火的街道,总是后悔不已。暗暗发誓明年上元,就算是把我的牙冻掉,我也绝不提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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