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个大侠去江南

　　“不舒服？”呼延重低声询问。
　　宋轻摇了摇头：“没有。”
　　“饭菜不合胃口？”呼延重又问。
　　宋轻淡笑道：“饭菜很好，只是我吃饱了。”
　　呼延重夹了一筷子嫩笋在宋轻面前的碟子里，只是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宋轻望向他明亮的双眼，心里的担忧又渐渐消散了。她的夫君好甜。
　　“好。”宋轻点点头，眨了眨眼道，“你也是。”
　　这时王妃开口对王爷道：“王爷，阿重长大了，会关心人了。”
　　“可不是么。他何时给你我夹过菜？”王爷笑道，“爱妃，你最近清减不少，来来来，我也给你夹菜。”
　　“我这心里酸溜溜，哪里吃得下？”王妃似笑非笑地望了呼延重一眼。
　　呼延重脸一热，甚是窘迫。
　　宋轻却很羡慕他们之间的亲热氛围，想来王爷王妃一定很宠爱呼延重这个独子；永安王爷也一定很宠爱王妃，听说王爷只有王妃一个妻子，不曾纳妾。
　　并非宋轻想象中的规矩森严，除去王妃出的难题，这顿早饭几乎是很轻松的。她有些奇怪的是，在如此和睦的家庭出生成长，呼延重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冷冰冰的性格。
　　宋轻笑嘻嘻地问出了这个疑问。
　　呼延重一本正经道：“天性使然。”
　　用过了早膳，王爷上朝去了，王妃也有事要处理。小夫妻俩乐得清闲，呼延重便牵着宋轻在王府里转悠，带她熟悉王府里的一切。
　　两人进了花园，又见到了一早在忙着的下人们。下人们远远朝二人行了礼。
　　没了其他人，宋轻便笑着问呼延重道：“我看你早上没说实话，怎么突然要挖个池子？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用途？”
　　呼延重道：“你不是喜欢莲花么？我想赶在盛夏之前，让人弄一池子莲花来；池子边盖上一座小亭，下雨天亦可饮茶。就当我送你的新婚礼物罢。”
　　“这算不算借花献佛？” 宋轻抿嘴一笑。
　　呼延重一怔，不悦道：“你不喜欢么？”
　　“池子是下人们挖的，小亭也是他们所盖，功劳倒成了你的了。”宋轻似笑非笑，“比起你以往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确实不喜欢。”
　　呼延重脸一沉道：“难道我没有花心思？”
　　宋轻伸出手掌，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掐道：“就这么点吧？”
　　呼延重恼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这就让他们退下去了，王府里事情多得是，何必吃力不讨好？”
　　“生气啦？”宋轻挽住呼延重手臂道，“其实你不用为我做太多事，你每天在我身边，我心里欢喜的很，什么花在我眼里都是一样好看。”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是不是？”呼延重看着宋轻。
　　宋轻摸了摸呼延重的脸，嬉笑道：“我怎么舍得打你？”
　　呼延重攥住宋轻手腕，缓和了脸色道：“其实多个莲花池也没什么，我爹喜欢花草，要说借花献佛，这佛也不是你……”
　　宋轻眼珠一转，笑问道：“我方才听王妃说话，你从小学画是不是？”见呼延重点头，她又道：“这样吧，你亲自设计小亭如何？你既花了心思，又显了孝心。”
　　呼延重同意了，沉声道：“孝心先放一边，要讨你欢心，实在不易。”
　　“要讨王妃欢心，才是不易。”宋轻撇了撇嘴道。
　　想到王妃要她绣经书，宋轻又有些忧虑：“我对你说实话，我没学过苏州绣娘的刺绣手艺，也不知王妃要求怎样，我要是绣的不好……”
　　“原来你是为这个不高兴。”呼延重淡淡一笑道，“你别看我娘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其实她很好哄。你在她面前露拙倒没什么事，切不可自作聪明耍什么心机，这是她最厌恶的。她今天也没有生气，只是打趣我几句罢了，你以后习惯就好，不必怕她。绣经书的事情，你若是担心做不好，就老实向她承认，她也不会为难你。”
　　“不，这是我进王府之后遇上的第一件难事。”宋轻倔强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要做好。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娘子，要是连这点事也做不好，那不是让人笑话？”其实让她如此坚持的更深层原因，是宋烟。宋烟与呼延重之间那一点情愫，一直让她不快。更何况宋烟善于刺绣，她更不能被她比下去。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一片树叶悠悠飘落在宋轻肩上。呼延重将那落叶拂去，静静凝视着她。
　　宋轻却蹙眉问道：“呼延重，你和我妹妹宋烟，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还说要嫁给你？”这口醋她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吐露出来。
　　“什么？”呼延重不明所以，“她是你妹妹，我一直以礼相待。我瞧着她与你似有间隙，也没对她多说什么。至于你说什么她喜欢我，我一点不知。”
　　宋轻扬了扬眉不说话。
　　“真是笑话，我与她不过见了几次，说过的话一个手能数的过来，她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呼延重皱眉道，“你又何必吃这些没有道理的醋。”
　　“在知道你就是千里之后，我又怎么还会吃醋？”宋轻的神色有些忧郁，轻声道，“她是我妹妹，我当然不希望她喜欢上你。不瞒你说，之前我是打算成全她的；若不是梨二苦苦相劝，昨天嫁给你的，也许不会是我。”
　　“说什么傻话？”呼延重宽慰道，“如今我是她的姐夫，她还能有什么心思？时间一久，她也会嫁人，你更不需操心了。”
　　宋轻缓缓点了点头。
　　次日归宁。
　　满载礼品的白马，丝绒顶的小轿，一众随从皆在宋府门外停下了。呼延重携宋轻下轿，宋大人已在府门外相迎。
　　客气的问礼和寒暄之后，宋大人将女儿与女婿迎了进去。整个宅子都特意打扫得干净，宋府下人列至两旁，纷纷道喜。今日的宋轻是极风光的，这风光却是借了呼延重的小王爷名头。
　　见到宋烟的时候，宋轻有些不自在。她注意到宋烟行了礼之后，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呼延重身上，眼中哀怨万分。
　　宋大人见呼延重与宋轻的恩爱模样，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便与二人闲话家常，又与呼延重说起了近日京师与朝堂之事。呼延重举止有礼，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江湖浪子了。
　　午饭自然是极丰盛的，宋大人办事一向周到。没有宋夫人一起吃饭，宋轻竟然觉得有些别扭。可是她没有问起，那会使气氛更别扭。
　　宋烟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轻知道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她和小王爷会这么恩爱？为什么她这么坦然？
　　席间有一道红焖肉，因其颜色鲜亮喜气，是宋大人特意让厨子准备的。他笑着邀呼延重尝尝，又亲自替宋轻夹了一大块。
　　在临安尝过类似的肉之后，宋轻觉得家中这道菜似乎差了些。
　　“轻儿，怎么不动筷子？”宋大人问道，“都嫁人了，可别再挑食了。”
　　宋轻笑道：“爹，这肉看着太肥腻了，我吃不下。”
　　“给我吧，我替你吃。”呼延重自然道，他也希望在老丈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多贴心。
　　宋大人皱眉道：“这怎么行？轻儿不吃就算了。”
　　“不碍事。”呼延重笑了笑，“她吃不完的包子我都吃过，一家人还在意这个么。”
　　“轻儿真是好福气。我一直就和她说，阿重你是难得的好夫婿。”宋大人开始说教了，“今天看到你们这么好，我心里也替你们高兴。我是过来人，看人也准；轻儿她年纪轻，以前一意孤行，今日看来，幸亏听了我的话啊……”
　　宋烟咬着嘴唇，埋怨地看着宋轻道：“姐姐还对我说心里有别人，怎么嫁了人就变了？”
　　“烟儿！你胡说什么！”宋大人低声呵斥，千里的事情，他不希望小王爷知道。
　　宋轻看着宋烟，似笑非笑道：“谁让我嫁了人才发现，小王爷并非骄纵不堪之人。我听信了谣言这么久，太不应该了。不过老天爷知道，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宋大人生怕宋轻旧事重提，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以前的误会不要再提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烟儿你还小，等再过几年，爹也会替你安排一门好亲事，你们姐妹俩都嫁了人，我也就安心了……”
　　“我不要。我不想像姐姐这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宋烟不依不饶道，“我只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宋轻瞪着宋烟道：“你怎么这样说话？”
　　“谁让你骗了我，你骗我说会退婚。”宋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今天又在我面前显摆……”
　　宋大人猛地拍桌道：“住口！这种日子还要吵架？”
　　“对你们来说是喜日，可我呢？”宋烟泫然若泣道，“姐姐明明说过喜欢那个千里，又为什么要嫁给小王爷？”她痴痴地看向了呼延重。
　　呼延重轻咳了一声，郑重道：“岳丈大人，有件事一直未对你言明。既然二小姐提起，也是时候说清楚了。‘千里’二字合为‘重’，那个所谓的千里，正是小婿。”
　　宋大人和宋烟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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