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个大反派

　　小五心中早有准备，转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从容道：“什么事？你直说就好了。”

　　廖雪涵迟疑着，半晌才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姐姐有所不知，我七岁入如意门，到如今已经有十来年，原本前途还算光明，可惜后来遭小人妒忌，中了暗算，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在门内时常受人冷眼侮辱排挤，地位简直比奴婢还不如。这次出来应选也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只盼着借这个机会能够脱离如意门，可如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抬起眼来望着小五，已是泪水盈眶，更显凄美婉转。

　　小五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听说你就要降到外门了……可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蔡九。”

　　“蔡九？”廖雪涵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他，这厮纠缠我很久了，巴不得我快些被降去外门，他好拿捏我，还想借我家人来威胁我……”

　　小五明白了些什么，叹道：“看来你们修仙的人烦恼一点也不比凡人少。”

　　廖雪涵看了她一眼，“修仙本是逆天而行，跟凡人比，烦恼只会多不会少的。”想到自己的处境，她的神情变得更加黯然，喃喃道，“我若降去外门，恐怕再也难逃那厮的掌控，此生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她猛地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小五，“我不敢奢望太多，只求姐姐答应，让弗谖君能收我为侍妾，好让我能够从如意门脱身。至于以后，我只跟着姐姐，为奴为婢，尽心尽力地服侍你，其它一概不求，求姐姐看在昔日姐妹的情份上帮帮我……”她说着说着，双腿一曲便往地上跪了下去，眼中落下两行清泪来。

　　“起来，别这样——”小五忙起身去拉她，“你起来再说。”

　　“姐姐若不答应，我情愿长跪在此……”廖雪涵抽泣着说道。

　　“呵，”面对这种情感绑架式的腔调，小五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姐妹都已经这么可怜这么卑微了，自己若再不答应，狠心绝情善妒的罪名简直就是妥妥滴。

　　她松开了廖雪涵，后退了两步，“你要跪也先等一等，你想要给弗谖作妾，那也得他同意才行啊，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问过了，”廖雪涵小声道，“弗谖君说他愿意。”

　　骤不及防听到这话，小五气得差点吐血，简直恨不得直接一巴掌呼过去。

　　不管她什么时候背着自己问的，都贱得可以！弗谖也混蛋，居然说愿意，真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她恨恨地想着，齐人之福什么的，连修士也不例外！

　　不过——

　　这事并不是从弗谖嘴里说出来的，而是由眼前这个想做妾的人来告诉自己，这就有点意思了。自己要稳住，淡定，犯不着生气……她暗暗告诫着自己，只听廖雪涵继续说道：

　　“如今只要姐姐点头，妹妹感激不尽。大恩大德，必当涌泉相报。”她一脸诚挚，满眼期待地望着小五。

　　小五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看样子弗谖并没直接答应廖雪涵，而是转手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自己若是答应，他就顺水推舟地收了。自己若是不答应，他也两不得罪。这家伙还真是——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廖雪涵道：“不——”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廖雪涵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起来，声音里满是纠结失望伤心，“我以为这件事并不难。”

　　“是不难，”小五十分严肃地说，“可是我不同意。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别跪了，没有用的，起来吧。”

　　廖雪涵凄然而笑，“这么说，姐姐是全不顾当年姐妹之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五平静地道，“听起来，你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脱离如意门，然后寻个栖身之所，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死盯着弗谖啊……”

　　“这样，回头我抓紧时间帮你看看仙盟里还有谁要找道侣的，或者看看哪个门派在招收弟子，你就退出如意门过来也是一样，到时候我让弗谖找找熟人帮你说两句话，肯定没有问题的。”

　　廖雪涵神色黯淡，缓缓站起身来，泪珠却滚滚而下，“姐姐说得轻巧。我这次能来，是因为弗谖君身份尊贵，如意门意欲攀亲来交好仙盟，换个毫无份量的人物，掌门岂肯答应？至于拜入别的门派，等同叛逆，就更不可能了！”

　　“当年我身不由己与亲人离散，入了如意门，如今想要脱身却是千难万难。我只是想求姐姐让我借一借仙盟长老的名头而已，并无其它念想，没想到你竟如此狠心……”

　　美人落泪，犹若梨花带雨，真真是我见犹怜，小五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答应了她，然而，心情激荡下几番交战，咬着牙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想了想，说道：“人生在世，苦难常随，自然应该努力想办法解决。只是你想的这个法子我是不能接受的。我想，如果你爹娘他们在这里，也不会赞成你这么做。不过，你也不必就此伤心绝望，我既然知道了你的处境，自然尽我所能帮你。”

　　她转身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驻足道：“廖婶他们一直都很想你，你若修的不是无情道，就抽空回家看看罢。我以为，欲求大道者，都需先修德行，否则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与那些泥胎木偶有什么区别？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廖雪涵冷笑一声，“姐姐不愿帮忙就算了，倒反过来数落我的不是！罢罢罢，今日是我错看了人，言行不慎，活该遭此奚落。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求你任何事，若再求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五没想到对方的怨念竟如此之深，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闷闷地离开了。她满腹心事地回到水榭，那里已经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弗谖却远远地依栏坐着，手里拿着一块薄薄的白色板子细看，也不知在做什么。

　　小五原就饿了，闻到饭菜香气，望见满桌美食，更加饥火难耐，她在桌边坐了下来，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瞟了一眼弗谖，“你不来吃？”

　　“你自己吃就好了，”弗谖头也不抬，嘴里咕哝着，“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饭呢，看见你就饱了。”

　　面对他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毒舌挑畔，小五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每句话都和他计较的话，自己要么得气死要么得累死。

　　她随手拿了块小小的千层糕起来，一层红一层白层层相间，看起来很漂亮，口感十分香甜绵软，接着她又舀了一碗羹汤，清澈的汤里飘着些翠绿的细长叶片，上面撒了一些细小的黄色花瓣，清香扑鼻，入口爽滑，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吃得差不多了，她忽然开口：“廖姑娘想给你做妾，被我拒绝了。”

　　弗谖没有反应，抱着那块小白板十分专注。

　　“喂，”小五忍不住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弗谖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小白板上移开，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刚才她来的时候，私下已经和我说过了，我说我没问题，可是得你也答应才行。”

　　小五冷哼道：“我说呢，难怪刚才觉着你们怪怪，原来背着我说这个。感情你自己装好人，恶人让我做。”

　　“你也可以做好人答应她的。”弗谖眨了眨眼睛说道。

　　“你想得美！”小五啐道：“除非我死了！”

　　弗谖故作哀怨地叹气，“女人妒忌起来真可怕，好不容易有个美人倾心于我，却被你棒打鸳鸯……”

　　“呵，呵，”小五被气笑了，“还鸳鸯呢，野鸭子还差不多，我现在就打了，怎么着？”

　　“我没所谓啊，”弗谖满不在乎地道，“野鸭子也好，鸳鸯也好，我才瞧不上呢，我要找就找凤凰！”

　　小五嗤之以鼻，“你确定凤凰能瞧得上你？”

　　“当然能。”弗谖不假思索地回答，理直气壮。

　　“好吧，说正经的，”小五道，“虽然我不能答应雪涵给你做妾，不过她在修行上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你能不能帮帮她？具体是什么她还没跟我细说……对了，她挺想找那个仙盟第一神医，姓尹的，尹清商，对，就是他，听说找他挺难的，你能不能帮她介绍一下？”

　　“我知道她的问题，”弗谖懒洋洋道，“主要是在经脉上，也许是中毒，也许是别的什么——我没仔细看，其实我也可以帮她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和她接触，那我介绍尹清商帮她看看好了。只是那家伙行踪不定，经常在外面四处乱跑，我得先和他打个招呼才行。”

　　“眼下你们还是尽量别接触的好，”小五说，“你尽快联系尹神医吧。”她目光落在弗谖手里泛着微光的小白板子上……那东西看着好像是传闻中连接“全界通”的灵板？

　　据说在那“全界通”，不仅可以看到海量知识和资讯，而且还能与千里之外素未谋面之人即时互通消息，端的是件了不得的宝物。

　　就这么一个不过五六寸见方的小板子，价值竟然高达数百枚上品灵石，而且还有价无货，目前仅特供给仙盟高层修士。仙盟以外，等闲人连见都见不到，更惶论使用了。

　　这些都是小五在广瑞行与梁伯聊天时听来的，一直从未亲眼见过，感觉上大概类似前世可以上网的小电脑。她拿了个果子咬着，凑到弗谖身边，“这什么，是不是那什么全界通？”

　　“嗯，”弗谖将手指搭在板上，用灵力输入一串串文字，“刚和魏显说完那个测体仪的事，累死我了！现在我找尹清商试试——你走开，别妨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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