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茶

作者:一颗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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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贴在额上,竟是舒服得很。

      淡淡香香略涩的药味蹿入鼻中,还夹了几分龙涎香的气味。

      我才一睁开眼,祯奕那张脸便是我唯一看到的东西。

      见我醒了,他才又将身子退开几分,喉咙上下一动,似是咽了什么东西下去,开口便是略苦的药味:“朕见你迟迟不醒,药汤又不进,方才想了这法子要喂你药来着。”

      “一介罪臣,怎敢劳烦陛下?”我笑了笑,拿过祯奕手上的药碗,喝了个干净。随手放于一旁的凳椅上。

      “这药臣也喝了,陛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放下官回天牢去吧。若是晚了,让应大人发现牢中丢了人。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我行完了礼,掀了身上的被子,正欲走。却发现身上竟是未着寸缕。

      惊得我赶紧又将被子扯回了身上。

      “严爱卿睡了朕的龙榻,又盖了朕的御褥。就当这般算了不成?”祯奕又端起刚被我放在了一旁的瓷碗,手一松,那瓷碗便落到了地上。碎成一片片,溅起了不少碎渣子。

      门外传来惊慌的声音:“陛下!可是屋内出了什么事。”

      “无事,不过是朕失手打翻了东西罢了。”

      “可要老奴进来收拾……”

      门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不必,朕乏得很。休来扰了。”

      祯奕转过脸来,又盯着我瞧。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我叹了口气,时隔十五年之后,第一次开口唤他的名:“祯奕。”

      少时我与他与赵木头同拜何书大人为师,承蒙着皇恩,竟得与天子的皇子们一同读书。

      后祯奕走上了争夺皇权的路,至于赵木头他本就与我不是同一路的人,加之我对他那恶意的捉弄,自是再也没了交集。

      本就非同路之人,散了便散了。至于儿时的那段记忆,我记着便够了。对于他俩来说,委实没什么必要。

      自此我见着祯奕,要叩头道一句陛下,碰着赵木头,要行个礼称一声赵大人。

      祯奕颔了颔首权当是听到了的回应。

      我张了张口,祯奕两个字喊了出来却又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直到祯奕的身子又离我极近的时候,他身上强烈的龙涎香又呛得我觉得头脑发涨的时候。

      他伸手将我身上的被子撤去了一半,微凉的手指按着我上身某一伤处,疼得我几乎整个人发狂。

      “分明是极怕疼的人,怎么就熬过了整整一月?”他问我。

      我捉住祯奕的手,笑了笑,话说得有些不利索:“受这一时疼换得身后万世英名,值得很。怎么说也得熬下去。”

      祯奕冷笑了一声,话中满含了嘲弄:“朕都不知朕何时有了严爱卿这般忠肝义胆之臣了。”

      话落,又接了一句:“怕是你爹严峦也不知吧?”

      “我爹自是不知的,要是知道了,估计得从坟中跳起来打我。至于陛下,待过几日我严檀的骨头有人给收拾起来了,您便知我是忠还是不忠了。”

      话才说完,祯奕却是动了怒似的,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红着眼道:“严檀!你当真以为朕会信你那日听到魏宣之事的人是你?”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颈上的力量却是很快便撤去了。

      祯奕一拳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侧。震得床都晃了晃。

      好会我才有了力气去回他:“赵木头那日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半月前,八王爷魏宣喜得一子。办了一场弄璋喜宴。宴请了朝中上上下下的各大官员。

      我本是不愿去的,可听说宴席上有上好的“杏花汾酒”,我便去了。

      喝了几杯却觉得味道甚是一般,都比不上我家中的那几坛,倒是后劲有些大。我出了宴席,随意到后边的花园走了走。

      却不想碰见了赵木头,他低着头急急地往某一方向走,整个人却又晃晃悠悠身形不稳。

      看来是醉了。赵木头并不怎么喝酒,更不喜喝酒。醉了便容易到处乱走,可偏又走得极快,追都追不上他。

      八王爷府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他到处乱走?

      我起身去追他,却见他竟是闯入了八王爷府的内院。又左弯右绕一头闯进了一方假山之中。

      幸好幸好,没闯到别人的屋子里去。我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入了假山。

      却听假山另一侧传来了清晰可闻的攀谈之声。

      而攀谈的内容却则是魏宣与朝中几位大臣预行的谋乱之事。其中更有如何诬蔑六王爷,挑拨他与皇上的关系。

      赵木头的身子靠在我的肩上,带着酒香的热气熏着我的颈,我却只觉浑身僵住,手脚发冷,无法动弹。

      许是酒气上来呛着了他,他出声咳嗽了一声。

      在空空的山洞之中听得分明得清楚。

      我苦笑了一声,把他往里面一推,自己逃出了假山。

      身后很快传来一阵阵急切的脚步声,更夹杂着刀剑碰撞之声。

      不一会,却又全部都销声匿迹。

      这下子不杀我,过几日也定是要杀我的。将赵木头推开,自己逃出假山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严檀就只能活到弱冠之岁了。

      之后要怎么死怕是比那些追来的人拿刀砍死更惨些。不过他八王爷能多留我一会性命也是好的,好让我有时间去叫人把赵木头从假山之中带出来。否则我若是在乱刀之下死了,还得担心赵木头,怕是死时连眼都合不上。

      与六王爷的合作理所当然。八王爷想如何处理我,我自也是能料到几分,把所有谋乱的证据悉数往我身上推。再逼我咬六王爷一口,如此便能既去了我又去了六王爷。一箭双雕。

      为能扳倒六王爷,八王爷甚至自己亲手供出了一部分自己的人。如此大的牺牲,他势必定要从我口中套出六王爷来。所以我的审司权他定然会全力争夺。

      与六王爷合作了,就不得不与祯奕合作。只要我一口咬定谋乱之事皆我一人所为,无人指使。那么八王爷此举就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祯奕最后必须得把我的审司权判给八王爷,摆出一副真信了我谋乱之事的架势。

      我死之日,便是离魏狗倒台之日不远之时。一则他势力折损,二则他以为祯奕真信了我谋乱之事则不会疑他,定会掉以轻心。殊不知早就自己早已站在了悬崖边上。

      “死我一个严檀,灭了一群乱臣,值得很。这笔账陛下算不清么?”

      “哪里只死了你一个人,严爱卿倒是忘了严府之上的其他人了?”

      《大和律》曰:谋大逆”者,不管主、从犯,一律淩迟,祖父、子、孙、兄弟及同居的人,凡年满十六岁者皆问斩。

      我被祯奕这番话吓得慌忙起了身子,捉着他的手腕便急道:“陛下答应过我的,此事只由我一人担着便可。”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口中却只能吐出血来,祯奕拿着帕子给我擦,并不回我的话。

      我只觉眼眶发热,鼻头发酸,也不顾不得其他,更用力地抓着祯奕的手,吐着血嗓间又含了凄厉的哭声,话说得不清不楚,反复来反复去,空剩下了一句:“陛下你答应过我的……”

      许是被我烦得厉害,祯奕一把推开了我,怒喝道:“朕是答应了你,可朕后悔了你又能奈我如何?”

      是啊,祯奕后悔了我又能奈他如何。我愣了愣,只觉铺天盖地的倦意袭来,失了气力,落回到榻上,抬手掩住眼。

      “那便随陛下意吧。谁叫他们生在了严家,又偏偏摊上了我这么一个主。到时候入轮回道了,我定要同他们说莫再做严家人了。抑或是莫要再遇上我这般自私自利的小人了。”

      祯奕却是抓住了我的手,逼着我睁开眼来瞧他:“严檀!你可还记得当年我父皇赐予赵氏的特恩?”

      赵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注1】

      是了,我记得了。当年老皇帝赐了这道特恩我还在我爹面前笑了许久。笑他多虑。被我爹好生训斥了一顿。

      我仍不服,跳着脚回我爹:“起码赵木头用不着!就他那死忠的脑袋,哪能用得着?”

      我爹摇着头回我:“那孩子性子过烈,过刚易折,过刚易折……”

      易折,易折。我后来才慢慢懂得,可赵木头这根木头怕是这辈子都懂不了罢。

      六王爷那日问我,我与他合作求什么。

      我说我求—赵直日后能平平安安。

      “赵木头家有什么特恩与我有什么关系?犯了谋乱之罪的人是我严檀。八竿子都打不到他赵直那里去。”

      祯奕突然抱住了我,低了身子,撤去了御褥,发了狠地就往我身上咬:“严檀死了也没关系。你日后还可叫严七、严八、严九……”

      我伸手去推祯奕:“陛下是糊涂了不成?严檀就是严檀,哪来的什么严七严八严九?”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祯奕更是失去了理智,整个人都往我身子压了过来。

      我疲倦地阖了眼,并无多少力气能抵抗,只能哑着声道:“陛下,就遂了我严檀想当个忠臣的心愿罢……”

      许久,我才觉在颈侧浊重的呼吸声没了。

      起了身子,却见祯奕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醉人浓郁的酒香扑鼻。

      正是最上等的杏花汾酒。

      “喝点吧,若是醉了。明日受刑时也能少觉些疼。毕竟得受三千多刀。”

      我笑着接过了酒杯,道:“祯奕,看在你我相识十五年的份上,我求你一件事可好?”

      祯奕站在桌旁,抬眼看我,我继续道:

      “千古忠臣的位置就这么一个,休让赵木头日后来同我来抢了。我嫌挤。”

      “我与你十五年的情分你就求一这个?!”祯奕捏得酒壶咯咯作响。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又叩了首,行了三跪三拜的大礼:“还请陛下成全。”

      “好!好!”我听着酒壶置于木桌上的碰撞之声。心惊了一惊。

      过了好会,却又听祯奕低声地唤我。

      “严檀……”

      “这酒就当朕为你送行了……明日……我便不去瞧你了……”

      我应了声好,祯奕便走了。我翻着掉下了床,去够那放于桌上的酒。

      酒水清冷,入喉却是极暖的。

      上好的杏花汾酒,滋味自是极好的。

      04

      一月前我见赵木头,他穿的是那身绛红的官服,一月后我再见他,他仍是穿着那身绛红的官服。

      却是比一月前看起来更好看了。

      曲子里怎么唱来着?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注2】

      大约是再也没有人能像赵木头这样把绛红色的官服穿得如此惊艳。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夺了去,否则以我严檀的性子怎么就看上了赵木头这块木头了?

      赵木头手里端着两个茶盏,又冲我两旁行刑的人打了招呼,我被解了绳索。

      他递了其中的一个茶盏于我。

      无奈我手却无力得很,竟都端不得那小小的茶盏。失手便摔了个粉碎。

      可惜了上好的六安瓜片。

      赵木头皱了皱眉,端着另一个茶盏递于我嘴边,又去了茶盖。清新浓郁的茶香瞬间就扑湿了我的眼。糊得我什么都看不真切。

      “严檀,这是上好的六安瓜片……我来送送你……”

      我笑了笑,就着茶盏的边沿猛饮了一口。

      “严檀,你慢些,这茶烫得很。”

      滚烫的茶水入了喉道,炸出一片片激烈的痛感。又顺着蹿进了心脏。痛得我眼前又犯花,看不清任何东西。唯有赵木头那身绛红的官服,刺眼得很。

      “有劳赵大人费心了。”

      “我听阿六说你最喜喝这六安瓜片,今日我带来了……你……”

      阿六这丫头算我没白教她。我同她说过,若是别人问起我严檀喜什么,定要说是杏花汾酒,越是上品越喜欢。而若是赵木头去问了便要答是六安瓜片,同样是越上品越喜欢。

      怕小丫头记不住,五年里,我时不时便提醒她。问她赵木头可曾来问过。

      一个一个不曾,后来阿六便不再这么回我了:“少爷放心,若是赵大人哪天来问了。六儿绝不会说错的。是六安瓜片,而且要是顶好顶好的那种。”

      小丫头起先也曾问过我为何。她明知我素是不喜茶类的,因我本就入眠困难。若饮了茶水便会变得更加难以入睡。而六安瓜片属茶中上品。我饮了少不得七八日不得好眠。

      我都只是笑并不曾答过她。后来小丫头问得多了,也就渐渐不问了。

      我歪着头想了片刻,要是没记错的话,阿六今年刚过碧玉之岁。眉眼长开,真应了那一句“小家碧玉”,若是出了严府也定是能嫁户好人家的。

      “陛下下了旨说当初先皇在赐予我们赵家特恩的时候也赐了你们严家一份。不过我们赵家是有碑为证,而你们严家却只是口谕。且与我们不同的是,你们严家的特恩只有一条:‘纵犯谋逆之罪,罪不连坐支属’。你可还记得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小记性极差又性子顽劣,哪里还记得清这种事?”

      赵木头沉默了半会,方才腾出一只手来,抓着我的手道:“你莫担心。有六王爷力证,我也定会尽全力护住你们严家的。”

      我笑着谢他:“那便有劳赵大人你了。”

      赵木头又将茶盏递了过来,低声道:“这茶还有……”

      我将茶盏推开几分,才唤了赵木头一句赵直。

      张嘴却又喷出了腥污的血来。不止污了茶盏,连赵木头的官服都被我的血给溅到了几分。

      赵木头慌忙地过来扶我,右手还端着那污了的茶水。

      “严檀你可还好吗?你要说什么来着……?”

      我抽出力气瞧了那茶水一眼,翠绿的叶子上染了黑红的血。血随着水一丝丝化开。裹着热气,腥味冲得让人作呕。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手便打翻了那茶盏。

      茶盏落地,碎了的声音响得清脆异常。

      我本想问赵木头,这也是他极爱喝的茶,若是不嫌弃也喝一口可好?

      可那茶沾了腥臭的血污还如何喝的?

      “赵直……”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狠出几分气力来:“答应我,这袍子哪怕丢了焚了,也别洗了……你答应我!你快说你答应我!”

      许是被我这般癫狂的模样给吓着了,赵木头愣了片刻方才答我:“我不洗,我不洗。严檀你冷静点!”

      突然一股蛮横的力道硬生生地将我从赵木头的身上扯了下来。

      “赵大人请回罢。午时到了。”

      赵木头有些恍神地站起身来:“这便午时了?”

      “赵大人请回罢,莫让小的难做。”

      赵木头慢慢转过身子,踉跄地走了几步。

      我被扶了起来,手上重新捆上了绳子,刀过完了盐水,刽子手操着刀走了过来,起手便朝我的心口猛拍了一掌。这是凌迟前的头一步,叫震心。随即刀子捅入了我右边的胸口。

      这第一刀叫谢天。

      旁边的小孩抖着身子,尖着嗓子喊出了声:“一谢天。”

      接着刀子又入了左边。

      “二谢地。”

      赵木头却忽然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满满的泪,狼狈得很,高声冲我喊道:“严檀!我答应你!这袍子我绝不会洗!更不会弃了焚了。我赵直定当一辈子留着它!留着它!你可听见了吗?”

      午时的太阳是最大,最刺眼的。可赵木头那一身绛红色的官服硬是衬得太阳都失了光色。

      赵木头,我听见了。

      可我却没力气答他了。

      我只好盯着他那副狼狈的模样看。一谢天让我遇到了赵木头这块木头,二谢地能让我最后再瞧上赵木头一眼。

      三谢……没什么可谢的了。

      赵直,赵木头,这天地我都谢过了。

      那我严檀便求下辈子莫要再遇到你了。

      六安瓜片苦,凌迟三千疼。

      —(完)
      初稿于2016/10/08
      修稿于2016/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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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参考公元1127年的“靖康之变”,金兵攻占了开封,被人们发现的誓碑。共三行:“一、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三、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2】出自《白石郎曲》全文: 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3】:参考《大明律》。承袭十恶不赦(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规定“谋反”、“谋大逆”者,不管主、从犯,一律淩迟,祖父、子、孙、兄弟及同居的人,只要年满16岁的都要处斩。
    ————————关于其他————————
    【六安瓜片】:是著名绿茶,也是名茶中唯一以单片嫩叶炒制而成的产品,堪称一绝。产于安徽西部大别山茶区,其中以六安、金寨、霍山三县所产品最佳,成茶呈瓜子形,因而得名“六安瓜片”,色翠绿,香清高,味甘鲜,耐冲泡。明始称“六安瓜片”,为上品、极品茶。清为朝廷贡茶。
    【杏花汾酒】:省去“杏花村汾酒”的“村”字而成。 据《北齐书》记载,杏花村汾酒在1500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就已经成为宫廷贡酒。北宋朱翼中的《北山酒经》、张能臣的《酒名记》、明代王世贞的《酒品》、清代袁枚的《随园食单》都有关于杏花村美酒为历代名酒的记载。
    【碧玉之岁】:古代女子十六岁称“碧玉年华”、“破瓜年华”、“二八年华”。
    【关于凌迟】:首先刽子手要猛拍犯人的心窝一掌,原因是开刀前那猛然的一掌,可以把犯人的心脏打得紧缩起来,从而使得血液循环的速度大大减缓,避免行刑时因血流太多太快而挨不到三千刀就死了。但【震心】这叫法属于作者瞎掰产物。凌迟第一刀叫谢天,第二刀叫谢地。前两刀割下来的肉,又叫“钱肉”,专祭天地。第三刀这里没写,叫谢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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