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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难
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新厌旧?
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
那渐渐老去的结发之妻又将被置于何地?
江南夏夜,星子悬挂于天幕,月光洒下万里银波,照明了梨花镇一隅的三千楼。
空气十分潮湿,空气中浮动着幽幽脂粉气。
“满堂花醉三千客……”站在三千楼前,春楼主情不自禁呢喃。
裴洛悠悠道:“一剑霜寒十四州——”
本是霸气肃杀的诗,被裴洛这般轻佻的人这般轻佻地念了出来,春楼主摇了摇头。
“怎么了?我又没背错!”裴洛道。
春楼主习惯性地不理会他,径直走进了三千楼。
“喂,等等我!”裴洛连忙跟上。
*
三千楼内,多少王公贵子怀抱香玉,向往着裙下风流。
那些容颜身段都姣好的姑娘们无不妩媚动人,风情万种。
“来呀,赵公子……”最中间的座位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坐在一个富贵公子的腿上,举杯送盏。
那男子眼见着脸已通红,不胜酒力了,推脱着:“不喝了,不喝了。”
红衣女子娇嗔:“赵公子拒绝奴家的酒,怕是不喜欢奴家……”
“诶,诶,哪里哪里。”说着,那富贵公子接过了女子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老鸨见是时候了,走上前笑道:“快陪赵公子上楼上去吧。”
“嗯……”女子娇羞地应答。
“嘿嘿,走吧!”富贵公子一听,来了精神,横抱起怀中的可人儿。
“哟,裴公子来啦!”
这时,老鸨眼波流转,看到了裴洛。
裴洛可是这里的常客。老鸨正要上前招呼,又看到了裴洛身旁的春楼主,便知他们不是来一掷千金的。
老鸨只好正色:“二位有何贵干?”
“我们来找人。”春楼主冷硬地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要那么强硬。
说出口后,才觉得不应该。
“找人?”
裴洛却满脸堆笑,圆滑得很:“我们是来找个人,当然我是想顺便来看看妈妈呀。”
老鸨这才态度缓和了些。
“你们要找谁?”她问。
裴洛看了看春楼主。
春楼主刚才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自己,缓和了自己的语气:“我们来找陈大。”
“陈大?”老鸨显得不那么吃惊,倒有些意料之中。
“是。”春楼主道。
老鸨缓缓道:“陈大正跟我们三千楼的花魁花醉姑娘在一起……”
“麻烦转告他,他的妻儿都在家里等着他,他们很想他。他难道不应该回家吗?”春楼主显得情绪激动。
裴洛还是第一次见春楼主不淡定,着实吃了一惊。
老鸨面露难色:“那行吧,我上去告诉他。”
春楼主道:“……多谢。”
裴洛也朝老鸨表示了自己的友好。
“你们男人都喜欢青楼的女人?”春楼主问裴洛。
裴洛觉得今晚春楼主有些反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生怕惹得她恼。
“嗯?”春楼主又问。
裴洛只好说:“那也得分人呀。我就喜欢来看美女,看美女们抚琴跳舞,低吟浅唱。人哪有不喜欢美的事物的?”
春楼主沉默了。
这时正好老鸨走了下来:“二位跟我来。”
春楼主和裴洛便跟了上去。
二人走上楼,跟着老鸨走到了最里面一扇门前。
老鸨敲了敲门:“花醉姑娘,那二人来了。”
“有劳妈妈。”房里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
老鸨示意了裴洛二人,转身离去。
“二位请进便是。”花醉在屋里道。
春楼主看向裴洛的时候,发现裴洛也在看她。
“进去吧?”裴洛问。
春楼主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而入。
没想到,花醉的房间里,不仅有胭脂水粉铜镜珠玉,还有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春楼主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刚停止抚琴的花醉。
她的手,如青葱白玉。像说书里的美人之手,纤细适宜,丰腴有度,多一分则过多,少一分则过少。
她的脸,更是明艳不可方物。眉眼温山软水,鼻子小巧而挺,嘴如樱桃,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此刻坐在那里,微微侧脸,低垂眼睑,更是让人感觉惊心动魄。
不说裴洛,连春楼主这个女人都看痴了。
“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就在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旁的陈大走了过来,关上了门。
陈大是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和花醉一比,令人瞬间清醒。
春楼主和裴洛也缓过神。
“过来坐吧。”陈大走到了一张圆桌旁。
花醉也抬起头,柔声道:“二位不必拘束,我这儿也并非淫靡之所。”
“花醉姑娘客气了。”裴洛一反常态,变得正经起来。
春楼主也微微点头示意。
眼下三人都坐在了圆桌旁,花醉默默替众人添茶。
“我知道你们来是为的什么。”陈大举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他率先开口,声音粗放沙哑。
花醉正在给春楼主斟茶。
春楼主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陈大接着说:“我确实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我的妻儿,我也想他们,可我……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一般。
花醉给裴洛斟茶的手一滞。
春楼主观察到了这细节,问:“你难道有何难言之隐?”
裴洛道:“你这不是废话,他要是没有难言之隐,不早就回家了!”
花醉不动声色,继续为裴洛斟茶。
“唉,实在是我……”陈大再次开口,却还是说不出来的样子。
裴洛看着心急了:“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意外有儿子了?”
陈大比他更急,急得说不完整一句话:“我……我……”
突然,“嘭”的一声,打断了两人。
花醉将茶壶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接着,她“扑通”一声跪下。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
“求二位,帮帮我和孩子!”
说着,花醉的眼泪便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这着实让春楼主和裴洛惊了。
“什么孩子?”春楼主紧接着问。
裴洛目瞪口呆,愣愣说:“不会真叫我说中了吧?”
“弟妹……”
陈大突然怜惜地说。
“弟妹?!”
裴洛失声道。
春楼主和他又将目光齐齐投向陈大。
“唉!”陈大最后长叹一声,“都是我那傻弟弟啊……”
*
原来,老陈家世代居住在江南梨花镇,老陈家的子孙世代杀猪宰牛,做着屠户生意。
偏偏到了陈大父亲这一代,陈大母亲生了陈大,又过七年生下陈二。陈大的父亲看着别人家孩子长大后都考取了功名,光宗耀祖,便也想着让老陈家发言光大。于是,让陈大做屠户,又从小送陈二去书院上学。
陈二自小就聪明伶俐,多年来又勤奋刻苦,书院里多少子弟都游手好闲,所以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只是小时候不觉察,长大后,那这个纨绔公子愈发张扬,看不起陈二整日苦读圣贤书,想戏弄他一把。
于是,那日——
“陈二,陈二!”
正在扫庭院的陈二闻声停了下来。
几个纨绔公子哥悠哉悠哉走过来,一把夺去陈二手中的书,扔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还读什么书啊,再过两月不就开考了,现在读书还有什么用?”为首的是王家的公子,名叫王富。
陈二早就从心里厌恶这些整日不思进取的少爷们,只是不好发作,谦卑问道:“不知王兄有何见教?”
果不其然,王富眼珠子一转,凑上前,在陈二耳边耳语了几句。
陈二一听,脸红到了耳朵根,急忙推脱道:“不可不可,还是王兄自己前去吧。”
“哎,你非要扫大家的兴吗?”王富大声嚷道。
这时,几个王富后面的跟屁虫立刻七嘴八舌地应和:
“就是,王兄都诚心邀你了,你难道不给王兄面子?”
“整日就拿着卷破书念,念出什么金银财宝了吗?”
“怪不得他,本来就穷酸。他一定觉得那种花柳之地,他的穷酸气配不上吧!”
……
那时,刚好老先生抱病回家修养,书院其他人对这几个有权有势的少爷,也都是逆来顺受。
他们当众羞辱陈二,也没人敢出面说句话。
陈二最终咬着牙,道:“去就去。”
王富带着陈二来到了三千楼。
陈二虽然没有那几个公子哥打扮得富气,但他容貌清俊,仪容端正,又满身书卷气,一进三千楼就被团团围住。
从小做过偷腥的事,端方得不能再正经的陈二,在胭脂水粉的包围下,无比拘谨。
这时,正好有一美人从楼上走下。
三千楼一下安静下来。
因为男人们看得眼直,女人们在心中暗自记恨。
陈二本来在一群女人中低着头,听到四周突然安静,也忍不住缓缓抬起头。
刚好,就和那美人四目相对。
美人杨柳细腰,温柔眼波,立刻让所有男人沉醉。
恰好一阵春风吹过,吹起美人额前刘海,也吹皱公子哥们心中一池春水。
这美人,便是江南第一青楼的第一美人——花醉。
多少男人对她都是梦寐以求。
“哎哟,花醉姑娘来了!”老鸨第一个迎上去。
紧接着,众人也围了上去。
只有陈二,还呆坐在那里,沉溺于花醉的美。
“花醉姑娘今日可有空陪我下棋呀?”
“花醉姑娘可否给我跳支舞?”
“花醉姑娘为王某弹奏一曲可好?”
众人围住了花醉,挤成一团,都渴望得到花醉的“垂青”。
连老鸨也暗示花醉:“今日王公子可是带了大礼来,不知姑娘……”
花醉虽在风尘,内心却孤高清傲。
她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脱身,偏巧惊鸿一瞥,看到了旁边的陈二。
“那就这位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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