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辞不如故

　　这是哪？四周一片虚无，白茫茫的仿佛没有尽头……谢亦痕有些木楞：“我……还活着？”转而看见近似透明的身体，否定了这个念头。前方突然传出一束光，越发刺眼，他不禁用手掩了一下。待他再睁开眼时，一束淡青色的流光飘浮着，有规律的凝结，竟幻化一段符字悬浮在空中“代替他，重活一次。”谢亦痕微微颦眉，开口问的不是“你是谁？”而是“他是谁？”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个念头涌起，让他觉得这一切有些熟悉，可这一念转而即逝，短到甚是可笑。那束灵光不断地围着谢亦痕打转，他竟有些浮躁的想把那个东西拍下来……灵光再次凝聚，是个很可笑的问题“你不问，我是谁？”谢亦痕直视着这行字，淡淡的说：“你若愿意，早就现身了，何必遮遮掩掩。”“天道轮回，你命里一劫，这是宿命。”
　　谢亦痕没有激将他，可见他心情很差。
　　那东西“说话”的方式，真的很像，毋月，就是他师父，文绉绉的，一副掌握生死、看破红尘（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的样子……然而下一秒他就为有这个念头而后悔了。那不知为何物的流光转了两圈停在他面前，立刻又凝聚成一行字“你想把我弄下来对不对？我告诉你，你打不过我。”“……”谢亦痕似是……愣住了。
　　他只觉得，他是在和同一个“它”说话吗？反差如此之大……
　　“那我有什么好处？”谢亦痕挑了挑眉，作为魔教之人，他几乎一开口就想到了这句话。不过这次，他有些想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好处？”这行字飞快闪过,“乖，一边……咳，都说是宿命……好处，轮回算不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谢亦痕不能笃定对方是不是人，但看在这么……人性化的回答上，思索了一下：“还有一事。灵亦跟了我十年，出生入死，亲密无间……我想带走它。”说得好像跟真似的，谢亦痕入婵宫都没有十年，果然断小月在睁眼说瞎话……不过谢亦痕是这么想的，对方要是答应，则有两种可能：说不定，对方是“毋月”；对方修为比毋月高。既然那东西没有直接令自己轮回，他不介意刺探一下。
　　“既然你与剑如此亲密、郎情妾意（？），我可以弄到手。”谢亦痕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却反而疑惑了，这定不是毋月，如果那老夫子一开始选择不出现，断然不会这样主动暴露自己且还“调笑”他！谢亦痕想了想，它（默认为不是人）既然可以泄露天机，修为定在毋月之上，那么不动声色的取一把剑再简单不过。所以说，这身份之事，又是一个谜，断小月快速下了结论。
　　“……”不相关的吃瓜群众，看破红尘、被誉为老夫子的某人……目睹了一场自己把自己绕进去的好戏。
　　“不必了，既然是我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取。”谢亦痕。“我会随着你，直至完成”这行字出现的很慢，慢到谢亦痕以为接下来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期间，我的开销全部由你负责”
　　谢亦痕默了。他突然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文绉绉的对话。
　　心想：他只不过是监视我。如果谢亦痕知道“它”会读心的话，表情一定很丰富。同样，元辞（就是毋月……）若是知道谢亦痕口中的“他”，一直不是人的话……画面太美。
　　“我怎么称呼和传唤你？”谢亦痕冷静下来。话题似乎进入了正轨……然，并卵。
　　“你对着天空吼一嗓子“我要吃糖”，我立马出来。”这行文字是跳着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和那生僻的古体字对比，简直满满的违和感。谢亦痕愣住了……他为什么觉得，这是在幸灾乐祸？（元辞：我有报复么？）殊不知，这句话，坑惨了谢亦痕。
　　谢亦痕又道：“怎么称呼你？”接着又浮现一列字“你可以称呼我为元辞、阿辞、亲爱的……”（内容越来越没节操，已屏蔽）“……”谢亦痕。两人的关系微妙起来……
　　“你要适应，”这行字出现的很突兀，接下来：“下面，会是一个个未知。”
　　没有一丝痛觉，谢亦痕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再醒来时，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上下两人的床，角落里零落的水壶，床上零散的书本……以及许多不认识的东西，都躺在黑暗中，沉睡着。就连这具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谢亦痕看着那双修长的手，下了这个结论。借尸还魂？婵宫虽有相似的傀儡禁术，但这里……并不是自己那个时代。房内还熟睡着另外五人，谢亦痕从床上坐起，撩开被子赤着足走在地板上，不动声色的走到窗旁，撩开窗帘——窗外是一片未知的高楼大厦，七彩的灯闪烁着一片繁华……谢亦痕有一瞬恍惚，被自己强压下去。毋月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一个未知，有无数平行的空间推演着历史，以及未来。莫非，这便是那玄之又玄的另一个世界？
　　那“元辞”是谁？竟有着打破时间和空间桎梏的能力……还有这具身体“代替他重活一次”又是什么意思？谢亦痕闭上眼睛，发现这身体还有生命迹象——这竟不是一具死尸。他想通过感知获取这具身体的一些情报……可是，进不去，每当意识触碰到脑海时，总有一层泛着涟漪的光膜挡住。这暴脾气……本想动粗的，竟发现自己生前的能力……全消失了。谢亦痕想到了什么，他刚才，竟然情绪有些失控，这不像他……莫非原主还存在，还在影响着这具身体？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不能用正常思维来解释的东西，他的到来，本就是不该存在的，而他确实来到了这里。这许也是为什么这具身体会与他有隔膜吧——遇到陌生人，潜意识里的抗拒。
　　他现在急需知道这个世界的信息，否则第二天一定会露馅的。
　　“冉寻……别学了……都几点了”一声模糊的呓语传来。冉寻？难道是叫这个身体的主人？谢亦痕绷住身子，缓缓转头，却发现上铺的人翻了一个身又睡了过去。“……”谢亦痕松了一口气。
　　谢亦痕想出去勘测一下地势，走之前，顺手拿了床上的书本。
　　他刚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却听到隔壁的门响了，走出一个人。那人穿着黑白色宽松的连帽衫，帽子大的将容貌尽数遮住，停下来好笑的看着谢亦痕。难道被认出来了？谢亦痕思索着对策，缓缓的偏过头。“一起去？”少年开口，声音温和。真的被认出来了？！竟然还邀请他一起去勘测地形？谢亦痕不语，出于身体的本能，警惕地看着他。那人摇头笑了笑，转身走了。谢亦痕不知道原主是不是认识此人，但听语气似乎并不是太熟捻。冉寻的情绪挥之不去，有些影响谢亦痕的判断，但他觉得那人并没有恶意，下意识跟了上去。“你也去厕所？”少年目视着前方，突然开口。“……”原来虚惊一场。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廊的尽头是水房，里面就有……厕所。似乎很多人生活在这个小楼里——有很多房间。这让谢亦痕觉得，有种被圈养（？）的感觉。“……学习很辛苦，对了，你住宿了？”少年有一句无一句的说：“六点起床，食堂出门左转，打热水要到外面……”少年微微皱了下眉，似是觉得谢亦痕不清楚这些琐事，零碎的说着，声线清澈干净，语气温和，甚是好听。谢亦痕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默默记下少年的话，推测着，种种现象表明，这许是个学舍，自己成了莘莘学子中一员。这可真是……谢亦痕想开口搭话，嗓子却像被什么堵着，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这使他不禁走神思考了一个问题，冉寻，不会是个哑巴吧……心中有太多问题说不出，只能看着面前的少年。那少年似忍不住谢亦痕“火热”的目光，默默地侧身：“你先去？”“……嗯”勉强发出一个单音，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少年。
　　两人视线有一瞬交汇，谢亦痕慌忙抓起怀中的书，摸出一张地图，翻起来。“在看什么？”少年开口。谢亦痕试了试，好像能说话：“这应该是张……嗯，藏宝图。”于是两人就那么在水房门前站着……背影略萧索。
　　竟然……尴尬了。 W(￣_￣)W
　　过了一会，少年先走了。只是拐角的时候顿了一下，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欲言又止。他还是说出口：“没心情，回去了。”“……”上厕所也要看心情？谢亦痕默默记下，这个地方的人真奇怪。少年转头，扫了一眼谢亦痕手中的地理课本，走了。谢亦痕分明听到“那不就是张世界地图么……”
　　若现在他吼一嗓子“我要吃糖”，吵醒了整个楼层不说，也会立刻成为被关注的焦点。谢亦痕算是被坑惨了，宿舍里有人叫“他”、和刚才的男孩对视，都会紧张，这冉寻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些细节都显示出他不太……正常。紧张倒没什么，谢亦痕总能适应的，他担心的是冉寻会影响他的思维——就像刚才莫名其妙的翻书一样。
　　往回走时，依稀从透明的玻璃大门看到外面的夜空，阴沉深邃，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了，翻了一下手中的书，大致了解了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世界。谢亦痕记忆本是很好的，在婵宫被练出来了，现在却觉得记忆倒退不少，很多之前印象深刻的回忆都蒙了尘土般模糊。
　　按那少年的说法，明天，会有夫子讲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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