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莲花剑

　　天色阴沉，一阵柔风吹过，绵绵细雨洒了下来，当下二人约定。
　　骆冰告辞，牵马探进鸣玉坊。坊中各家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欢笑之声，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笙歌处处。
　　白马显眼，数名女子上前，有的问“白马王子看中哪位姑娘？”，有的道：“工资英俊潇洒，貌比潘安。”有的问：“公子想必是考上了大官官，来妓院风流快活来了吧！”有的道：“小爷英俊潇洒，气宇非凡，不知是哪家太爷的公子？”
　　骆冰脸涨红果，问一位腼腆女子：“姊姊，请问丽春院是哪家？”
　　那女子一指道：“在那边。”
　　另一女子道：“呦，这位小王子还点名点姓，想是位有钱的爷。”
　　骆冰一笑，道：“我没银子，只是去丽春院有事，请姊姊们带我去吧。”
　　那女子轻“哼”了一声，道：“哪有在妓院问路的。”转身走开了。另外几女也走开了。
　　那腼腆女子却还站在那儿，道：“王子若是想去，我带你去吧。”
　　骆冰一笑道：“谢谢你，你叫甚么？”
　　那女子道：“我……翠芳。”说完转身向丽春院走去。
　　翠芳问道：“王子，你来丽春院找……找姑娘么？”话语之中，带着几分羞涩。
　　骆冰道：“不是，奥，你别叫我王子，我叫骆冰，骆宾王的骆，冰雪的冰。”
　　翠芳含羞一笑。
　　骆冰见白马显眼，便送回客栈，复还。
　　二人来到丽春院，院中竟不见一人。
　　骆冰问道：“姊姊，丽春院平时也这么冷清吗？”
　　翠芳疑惑的摇头道：“丽春院是坊中最热闹的一个，今天却不知为何这么冷清！”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老鸨，骆冰迎上去问道：“请问老妈妈，这院中怎么这般冷清？”
　　那老鸨打量了他一眼，道：“有贵客，包了全天的生意。”
　　骆冰一凛：“蒋文章果然要来！”
　　当下与翠芳离院，忽听一阵脚步声，不远处迎面走来数人，学子打扮，谈笑风生，其中一人面红耳赤，却不是蒋文章是谁？
　　骆冰一惊：“蒋文章见我面必定认出来，我若被擒，大事休矣！”心下甚急，见翠芳正疑惑，忽道：“翠芳姊姊帮个忙，得罪了！”伸手将她搂住，低头以袖遮脸，假装喝醉了酒，一边哼哼着，拉拉扯扯，大摇大摆走出。翠芳看出端倪，并不做声。
　　蒋文章瞪了二人一眼，心道：“我已包了全院，怎还有人来！老鸨太不像话了！”众朋友在此，并未多想。
　　骆冰走出院来，连忙撒手，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翠芳含羞一笑，整了整衣衫，道：“公子第一次来吧！”
　　骆冰点了点头，稍稍定神，见他面目绯红，目光流水，笑靥如花，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匆匆告辞，回客店中来。休息了一阵，心情平静下来，便带了长剑悄悄回到丽春院。
　　院中正在大摆筵席，共有七人，两桌对并，中间空出两位，七人围成一桌。
　　骆冰悄进院中，见蒋文章身后远处有帘屏，矮身悄悄躲在帘后。透过帘缝但见对座一人，胖肥脸面，正是通判知事卞高言。
　　蒋文章道：“诸位朋友！江苏盐运使贾兄。”左面第一人，是个脸上有颗黑痣的老者，揖手一笑。蒋文章又道：“大盐商司马兄。”左二一胖肥如桶大汉，微一晃闹，作揖手。
　　骆冰向他瞥了一眼，暗暗吃惊，此人身材竟有两个卞高言般胖！便有两头肥猪，也犹之不及。
　　蒋文章又道：“判知事卞兄。”卞高言作个揖手。蒋文章道：“大使马兄、卢兄。”左四、左五两人同时揖手。蒋文章道：“大盐商周兄。”右一，白净脸皮中年人揖手。
　　蒋文章道：“诸位或是有官，或是无官，今天我们能走到一起，全靠缘分。”
　　众人都道：“缘分，缘分。”
　　丫鬟姑娘已送上酒饭，右一周盐商举酒道：“也多亏了巡抚大人照顾，我等才有今天，敬您一杯。”众人点头称是。
　　蒋文章道：“哪里巡抚不巡抚，我们都一样，酒席之上，只有蒋文章，只有兄弟。”
　　众人欢笑附和：“对对，只有兄弟。”
　　骆冰心想，看来蒋文章在这七人当中官位最高！蒋文章又说些客气话之后，便谈到盐案上来，骆冰凝神倾听，蒋文章一语带过，说说笑笑，又是些无关之事，随后又叫来些妓女助兴。骆冰只好一直躲在帘后，听他们无聊话语。
　　直近傍晚，七人才屏退妓女，蒋文章终于说道：“我们七兄弟一联合，那些大盐商、大盐官，哈哈，替我们犯罪，替我们顶罪，人生乐事，莫过于此！金钱美女，随手可得，神不知鬼不觉，他皇帝老儿能耐我何！”众人哈哈鼓掌大笑。骆冰咬牙切齿，暗暗痛恨。
　　蒋文章又道：“只是有些人不知好歹，吃里爬外，那只有死路一条。”众人见他说的严肃，“吃里爬外”四字听在耳中，似乎是说自己，又似乎不是，皆不敢言语。蒋文章笑道：“我自然不是说你们，我是说杨云风这个狗贼，一条跟了我十几年的狗，竟来反咬我一口，吃里爬外的不忠之徒！”
　　骆冰大怒，暗骂：“老贼臭蛋！杨大哥弃暗投明，迷途知返，何以是吃里爬外的不忠之徒！当真是胡说八道！”按了按长剑，忿恨不已，忽然又想：“师父悬崖勒马，知错而该，又何言不忠？”
　　贾盐运使倒吸一口凉气，道：“杨兄弟是蒋老哥的鼎力助手，不知为何要拿他开刀？”
　　蒋文章一脸怒气，道：“不要再叫他兄弟，他竟敢背叛我，还偷去了我等贩盐的密账，哼！”
　　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密帐泄露出去，我等命休矣！”
　　蒋文章一笑道：“各位放心，据我了解，持密账者，是个粗人，一直在西安打转，我已将全城封锁，量他也跑不出去！杨云风已被带到了瘦西湖的荷盛楼，今晚便让他见阎王，为我等助兴。”众人稍稍放心。
　　骆冰心道：“原来杨大哥在荷盛楼，他是英雄好汉，不如趁蒋文章喝酒，先去救他。”俯身正要爬出去，忽听周盐商道：“听说大人的夫人遭人暗算，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蒋文章喝了口茶，深沉道：“多半也是姓杨的一帮人干的！是一个叫骆冰的小兔崽子！”
　　骆冰心道：“我几时杀你夫人？定然是葛洛会回去胡乱禀报！”当下想救杨云风要紧，俯身向外走去。
　　卞高言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忽然见到对面帘下，一人贴地俯行，急忙喝道：“地下有人！”其余六人顺他目光看去。
　　骆冰起身便跑，蒋文章大喝一声：“站住！”扔来一只酒杯。骆冰俯身躲过，拔剑在手。
　　蒋文章与那姓贾盐运使、姓周盐商纷纷起身，已拦在前面。
　　蒋文章使一柄剑，贾盐运使使一对钢叉，周盐商使金扇。
　　骆冰暗忖，原来他们早预备了兵器！再看后面四人，胖司马盐商手中托着两个圆滚大铁胆，马大使使一单刀，卢大使手握长剑，各自怒目而视，卞高言手中扇子轻摇，似是竹木所制，却不知里面是否含有暗器。
　　他忽然“咦”了一声，认出骆冰。蒋文章同时认出了他，骂道：“小兔崽子，原来是你？”
　　骆冰大喊：“杀人啦，杀人啦！”便要向外跑，一边乱剑舞，心想：“我和这么多人打斗，必输无疑，倒不如先逃出去！”
　　蒋文章哪里肯让他跑？大喝一声，数剑将其拦住，贾盐运使一对钢叉挥舞，又拦一层。
　　骆冰索性向里逃去，蒋文章命人关了院门，任他大喊大叫，骆冰围绕桌椅房柱打转。
　　贾盐运使钢叉挥舞，打翻桌椅数排，骆冰长剑挡隔，但觉他钢叉既快且准，武功不弱，暗暗着急。马、卢二大使刀剑霍霍追赶，蒋文章与周盐商料定他必死无疑，远处观笑。
　　骆冰正跑间，忽然撞到一块大肥肉上，那肥肉稍稍一晃，伸来一只大手，揪住他后颈衣领，便似捉小鸡、小兔子似的转起来，此人正是胖司马盐商。骆冰心下大骇：若给他掷到墙上，还不登时脑浆迸裂！长剑向他手臂上切去，胖司马盐商见到剑光，松手将他扔了出去。
　　骆冰一剑切空，登觉身子飞出，急忙将腿一缩，正踏在墙上，反弹两脚，方才在地上站定，不由汗流涔涔，吓了一大跳。但见马、卢二大使刀剑又到，只得奔跑，直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眼前金星乱舞。蒋、周、贾三人站在一起，哈哈大笑。卞高言在一旁，却是愁眉苦脸。
　　蒋文章忽道：“不对，快结果了这小子性命，我们换地聚会。这小子有同伙！”
　　卞高言愁眉舒展，急道：“对，对对，大人明鉴，这小子是浙江水路提督李可秀的属下。”
　　蒋文章一听，信以为真，连喝：“杀了他，快！”马、卢二人使刀剑更加急了，骆冰只得以莲花剑进攻。此时他剑法已大有长进，收出剑都是极快极准，两大使各护要害。
　　骆冰莲花剑以一敌二，已是满头大汗，忽觉领子一紧，又被胖司马盐商提了起来，左右摇晃，来回打转，登时头昏脑胀，长剑全无招架之力。
　　忽听“哧”一声响，一柄短刀飞来，胖司马盐商胳膊被刀割破一道口子。他连忙将骆冰放下，去接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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