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396.
　　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还活着吗？
　　卡卡西突然发觉自己又在降低着对这件事的期望值——一开始他还担心她被抓起来施刑，可到了现在，他只在祈求，她活着就好。
　　没错，只要活着就好。不管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不管她将来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她活着就好，他会照顾她，会永远陪着她。只要她还活着，卡卡西对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要求。
　　她活着就好！！！
　　可三代和团藏都不再说话。团藏气呼呼地往床头一靠，摆出一副恶灵退散的架势。三代则一言不发地开了门。他们三人都应该感谢这间病房那优秀的隔音效果，这才没让刚才的争执声传到外面让所有的暗部和“根”都大饱耳福。然而不管他们之前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三人刚才都彻底将其遗忘了。三代面沉似水地走在前面，卡卡西紧随其后，气场甚至比三代还要焦灼而凝重。门外众人，包括暗部和“根”们，全都在觑着他们的脸色，猜测着刚才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村子有没有可能会产生一些预料之外的震动。
　　大概是考虑到卡卡西的心情，三代的脚步也比平时快上一些。然而卡卡西依然觉得速度不够快。他满心期待着到了三代的办公室之后，三代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他说得清清楚楚，如果有可能的话，三代会告诉他桢在哪里，他再去把桢接回来，然后帮她洗清身上的罪责，或者帮她讨个公道回来。至于三代所说的什么“有东西给你”，卡卡西压根没当回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三代交给他的东西，是半根木棍。
　　这木棍比手掌稍长，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还涂了清漆，表面连一点粗糙处都看不到，肯定不会有磨破手的危险。木棍一头被雕成了不那么尖锐的纺锤形，另一头的断面参差不齐，边缘有明显的凹陷痕迹，一看便是被抵在硬物上压断的。卡卡西本来十分不耐烦，可接过这半截木棍时，他依然有些庆幸上面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血迹。但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感瞬间捏紧了他的心。
　　这不是什么木棍。这是一把伞的伞柄。
　　他送给桢的那把伞。
　　“我猜，你应该已经迫不及待了吧，卡卡西。”
　　三代看着卡卡西的反应。进了办公室之后，他很贴心地让卡卡西坐下，没有让部下像平时述职一样站在办公室中央。卡卡西并没拒绝，但他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三代对待他和平时那截然不同的方式上。他把那截伞柄握在手里，除了手心那尖锐的刺痛，几乎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感觉。他的灵魂漂浮在空中。他正在另一个世界里，冷冷地俯身看着眼前的那具行尸走肉和三代大人之间的对话。他听到自己说：
　　“阿桢她……”
　　“其实你也应该想到了吧？”三代静静地说道，他的声音不高，仿佛不想刺激到卡卡西，“卡卡西，你应该知道，袭击忍村领袖应该是个什么……结果。”
　　三代的本意分明是想说出一个“下场”来的。
　　卡卡西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眼前的桌腿、三代的笔筒和自己的双手上。听了三代的话，他像是个关节缺乏润滑的机器人一般，一点一点地、艰难地稍微抬起头来。
　　“她还活着，对不对？”
　　三代默了默，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本应该用个“是的”、“不是”就可以回答的简单问题。他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紧接着就要发表一番演说出来。然而就在他刚刚叫出了卡卡西的名字后，他的话便被打断了。
　　“卡卡西……”
　　“她不可能去袭击团藏大人，不可能因为这个受罚，”卡卡西坚定地说道。他顿了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在下定决心，很快，他重新望着三代，但眼中失去了往日的温度，“三代大人，我知道，不管是您还是团藏大人都不支持我和阿桢。如果说……如果说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我……能接受，只要她活着就好。我保证以后不……”
　　“卡卡西，卡卡西，”三代连声叫着属下的名字，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也不知道到底是表示自己没有参与这项“计划”，还是说卡卡西所说的太过无稽。他摇摇头，一双显得有些苍老的眼睛恳切地盯住卡卡西的眼睛，“我会把整件事都告诉你，你自己分析吧。”
　　三代这是不想在这件事当中承担什么责任？尽管卡卡西的脑子里一片纷乱，他还是在沉默了几秒种后点了下头。
　　“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三天前，野原桢在上午与团藏大人的会面当中，由于某种特殊原因突然与团藏大人爆发了争执并刺伤了他。随后，她独自逃往村北，在一众“根”成员的追赶下跳下了南贺川边的悬崖，落水之后被人赶上。在重伤了一名“根”成员后，她被水中突然暴起的一条大蛇吞噬，并再也没有出现。
　　“……大蛇？”
　　三代看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的双眼不再望着三代，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那只平时绝大部分时间都眯缝着，隐约带笑的眼睛看似毫无情绪，却早已经被水雾覆盖。三代暗叹一声，沉重地说道：
　　“是的。据在场的‘根’成员回忆，那是条至少有十几米长的大蛇……在那之后，我派过暗部，团藏那边也派出了‘根’在附近搜索，可惜，我们什么也没有找到，无论是大蛇还是她的……”
　　三代耸了耸肩，很贴心地没有说出“尸体”这个词来。他把双手压在桌面上，稍微转头望向窗外缓慢飘过的云团，安静滴等待着卡卡西把他刚才的话消化掉。良久，他听到卡卡西低声问了句“他们争执的原因是什么”，三代这才回过头来，继续作答。
　　“……团藏发现野原桢想要离开村子，”三代眼看着卡卡西猛地抬起头来，“他们两个人就是为了这件事在争执。团藏不肯放她走，野原桢就出手了。”
　　“这……这怎么可能，她不会想要……”
　　她不会想要离开村子的。她和自己在一起明明很幸福，他们会有非常美好的未来。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相处，还有无数的机会去解决途中遇到的种种困难。就算是自己偶尔在为达成目标的停滞不前而懊恼，她都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她肯定会等待着他，她会无条件地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她总是相信他能做到一切……
　　可这是真的吗？
　　他总是觉得时机未到，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向宇智波家族摊牌。虽然她一次次地表示理解，可在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点失望？她曾经说过想要为凛报仇，她一直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还有……还有，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对他极尽温柔。她不光在取悦着他，甚至也在讨好着他的狗狗们。现在想来，这难道就是在为这次的不告而别做着准备？
　　会是这样的吗？
　　“她是在村北……消失的，对吗？”
　　就算是已经开始怀疑她的用心，心乱如麻的卡卡西依然想确定这件事。不管怎样，他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三代看了看卡卡西，点头道：
　　“村北，五十八号训练场外的悬崖，还有悬崖下方南贺川往下游数公里处，我们都已经派人去搜寻过，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当然，也许你会找到些不同的东西。”
　　卡卡西默默点头。
　　大蛇……这最后出现的生物对桢来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她曾经和大蛇丸有过约定；他们俩更是见证过大蛇丸那科学怪人一般的特殊造物。如果桢真的决定要离开村子，她很可能会联系上大蛇丸，再与他进行某种特殊交易。尽管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木叶的训练场内的确放养了不少大型野兽，难说这次不是一条野生的大蛇过来加餐。
　　然而卡卡西不愿意考虑这个。不管怎样，他总是希望桢能活着，哪怕她不在他身边，哪怕她在和他相处的同时却一直在考虑怎样逃离……
　　“你也可以去她家里看看，”三代继续道，“我会把那附近的暗哨叫回来……你懂的，毕竟是村里的领袖被袭击，总会对嫌疑人经常出现的场所进行监控的。”
　　想想看这些天在她家里会发生什么事吧……无数的搜查者闯入室内，将那其中隐藏的所有秘密一股脑地挖出来……
　　“我会去的。”
　　卡卡西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住三代桌上的某一个角落。然而，他的肩膀稍微垮了下来，远不似平时那样腰背笔直的模样。三代望着属下从未有过的颓废与麻木，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似比刚才冷漠了些，像是在对卡卡西此刻的表现感觉有些不值。
　　“我知道，卡卡西，你们俩算是一同长大，你可能会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她，”三代低声劝道，“但，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你想想她在做这些事之前会考虑不到失败的可能性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啊，她和卡卡西从来都是不同的。卡卡西曾经选择了三代，而她，却选择了正相反的方向。卡卡西选择了留在村子里，她呢？
　　她早就在计划着离开了吧。
　　那么现在，她到底是真的葬身蛇腹了，还是假死脱身了呢？
　　卡卡西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摇晃着。他深吸了口气，决定马上到三代所说的地点去一探究竟。不管怎么说，在那边她曾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也许那里会留下许多痕迹，能一直指向她现在所在的方向。卡卡西和旁人不同，他们发现不了的细节，他也许会发现。他是桢最亲密的人，以前是，将来也是。如果他们还有将来的话……
　　“卡卡西，失去爱人的痛苦，我也经历过。我知道现在劝你节哀实在是不合时宜，野原桢，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时候执念太深了些。不管怎样，她既然能在团藏面前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总是不愿意看到你像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怎么了？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事有哪一点是不合忍者规范的？除了他爱上了她，态度坚决地和她站在一起。得知了她的死讯之后，他除了觉得心里钝钝的痛之外，便只剩下了空虚和无力。
　　她当然是在团藏大人面前为他做了很多事，和他不一样。他嘴上说着什么“相信我”、“不会太久”之类的毫无用处的话，可实际上呢？他为她做过什么？
　　三代这是在担心他会像自来也前辈追寻大蛇丸一般跑掉吗？嗯……这样做的前提是，她这会的确是隐藏在某个小角落里，而不是被什么大蛇一口吞掉了事。
　　卡卡西转身，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她很可能还活着。那么，他应该做的就是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不管了，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否则的话，卡卡西确信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那她要是真的……死了呢？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太痛苦了。卡卡西在乎的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难道是在漫长的人生当中培养出一个又一个在乎的人，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吗？
　　也许随她去了也是个好选择吧。至少不会那么痛苦。至少，她还没走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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