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萧瑟

　　行年至安史之乱平定，代总即位已满一年。现正至早春二月之时，北方尚未回暖，嫩草嫩叶只冒出苗头，花朵更只有梅花可寻。
　　但这并不妨碍咱们正值束发之年的苏万苏家公子和同窗兼邻居的黎簇黎家小公子跑出家寻乐子，虽说天气寒冷，可这东都的一百零三坊却是这两个小公子哥的最爱，甚至爱过那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
　　要说这洛阳的坊市，那叫一个精彩，偶尔能见到的外邦人可能给那些爱听故事又舍得出银子的“文人墨客”们说他们在海上漂泊的故事，配上酒楼里的美酒和小菜还有漂亮倒酒姑娘飘香的衣裙和纤纤玉手，还有那酒楼外东都的美景——怎不让着两个没怎么见世面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那叫一个迫不及待流连忘返。
　　所以经常中套买些洋人和吐蕃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摆在家里，有有用的也有没用的，后者居多。或许只是因为没注意听怎么个玩法只顾着旅行冒险故事去了，回到家时才注意到手里还有个完全没见过不会用的玩意儿。
　　为此苏父和黎父可没少责罚他俩。
　　但谁让这年级的少年骨子里的血都是热于常人的呢，再加上家庭和科举及就官的压力，更让他们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向往着武林、江湖，想书写属于自己的传说。
　　“鸭梨——你再不快酒馆里就要满座啦！”跑在前面的苏万冲后面还在为衣服下摆妨碍自己跑步的事烦恼的黎簇招呼到，但是喊的不是全名而是这等有趣的外号，也是让人无法让人联想到他们富家公子的身份。“行啦行啦我这就快！唉这要命的长褂！”黎簇嫌着长褂碍事干脆一把抱起下摆快速追上了苏万，两人就这么登登登地跑到了最热闹那个坊里最常有外邦人的小酒楼。
　　当两人应着小二的招呼进到酒楼里时，那个核心的穿着黑色布袍批着头盖着脸的看上去就风尘仆仆的“外邦人”周围早就坐了一圈人了，苏万一看到这就忍不住呜呼哀哉，直怪黎簇：“鸭梨你看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又来晚了吧。”黎簇招呼小二温两壶酒再上两盘菜来，自己找了个稍微靠近一些的桌位坐下，“今天我父亲硬逼着我穿的，说是要带我去见什么道爷，我穿完不就赶过来了嘛，谁知道这破衣服这拖沓。”
　　苏万皱了皱眉，“奇哉怪哉，这两人是不是商量好了？”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来，“我父亲今天也是这般对我说的，不过我没有穿那衣服就是了。”
　　这时突然“铮”的一声响，那人居然拔出了绑在腰间的弯刀。
　　苏万和黎簇莫名的都觉得自己被狠狠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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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从恐惧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时才发现刚才并不是他们两个的错觉——这个此刻已经和周围人聊起来的蒙面刀客确实杀气全开地瞪了他们一眼。
　　那天空中的猎鹰盯着地上毫无自觉的兔子一般的凌厉眼神。
　　让他们两个从骨子里到心肝脾肺都冷得透彻。
　　“这位大侠，您这弯刀看上去好生锋利，与凡品大为不同，不知您拿来在这漫漫旅途上作何用处？”一句话问到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苏万和黎簇对这发问的人也是颇为熟悉了，住在城北的一个人，叫杨好。平时里也爱和他们出现在各种玩乐地区，三人的关系也还挺好，私下里称兄道弟的。估计他这一语中的能力也是这时候练出来的。
　　-蒙面刀客拿着布细细地擦拭着弯刀，叹了一口气，“各位公子啊，你们生活在这洛阳城里衣食不愁，身无烦忧的，是不知我们这些终日漂泊在外的人的苦啊。”他暂时停下用那充满沧桑感的沙哑音调继续说话，拿起这刀往手背只轻轻一划，血珠子便即刻渗了出来，“这刀是我求了好久才求到的‘杀生刃’，刀上煞气颇重，我专门用它来镇住想要近我身的妖邪，好保住这一条命啊。”
　　啊哟。黎簇一挑眉，没想到这刀客也挺会遮掩的，回答半真半假真真假假让人无法分辨也无从追究，看来身上的故事也尤其多。这是他和苏万听了这么久故事的心得。
　　苏万倒是没怎么在意地就着小菜和故事喝起了酒来，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那刀客又开口，“已经有几位小爷提前替我这糙汉付了酒饭钱，我这故事不说怕是要对不起在座的公子们了，但是这故事你们听去便听去了，且不要深究，我之所以会求这杀生刃镇邪还就是因为那邪门到家的事儿。”
　　苏万和黎簇悄悄的互相敬酒当做“餐前酒”一口饮下。
　　“这事儿发生在南边，约莫是我家太爷几十年前和着商队走到襄州那附近一个村子时，据他老人家说当时连降了好几天大雨，几乎哪儿都是阴沉沉的，这人和马都受不了那种天气，更不要说货物了，便在当地也找了几户人家投宿修整，准备等那梅雨停了再向北行进。
　　没想到那雨一下就是七天，雨水淹了许多东西，于是人们就怀疑是不是太久没进贡得罪了山神，开始商量着祭天的事。但是连续祭了有十几天，不论用多少牛羊。但那雨却请丝毫没有要减弱的迹象。”
　　刀客停了停故意没说完，便马上有人急着接腔了：“然后他们就选择了人祭？”
　　“对，人祭，选了个漂亮的张家小妾套上了红嫁衣后打断了腿用八抬大轿抬进了山里给山神当了新娘。”刀客说到这还流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色，“也是有些灵，据说第二天雨就小了下来，之后虽然也有下雨但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小雨，下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终于停了。”
　　-还真有几分奇幻，但是这些好像……
　　“大侠，那你自己经历了什么？”又是杨好。
　　刀客握紧了手上的刀，“那时其实我也在商队里，因为太小关于其他的事不太记得，但是大约十个月我们再次路过那座山时无意间进了一个山洞过夜，谁知那山洞深处满是尸体，还有一两具全身血糊糊的，连皮都没有了，手脚也被人活生生撕去不见踪影，当时跟着爷爷去验了验尸，发现周围除了一个穿着破烂的红嫁衣的女尸是只有小腹破了个大洞之外”，“其他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而我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长着尾巴，嘴里叼着人手的长有鹿角和牛尾巴全身都被黑色甲片覆盖的怪物。
　　那人绝对是那女人和山神结合生下的怪物，没由来地就是这么认为。即使他吃人还剥皮完全不像一个人，他手上抓着的人手还是守在外面的伙计的手，当时我和我爷爷都吓蒙了只顾着往外跑，后来我爷爷仅过了七天便西去了。我这才四处求到这把刀刃。”
　　“哦——”大家都对这个很真实却没多大吸引力的故事也反应平平。
　　那刀客把酒喝完后便起身离开了座位，路过黎簇时拍了拍他，“这位小爷，你的面色看起来很憔悴啊，我这里有一枚上头要求交给你爸的玉扳指，你代为收下吧。”说完也不管黎簇径直走了出去。
　　“苏万瞟了一眼玉扳指，取笑到，“鸭梨你今年命里……”
　　苏万话都还没说完，一碗不小心摔出去的滚烫的汤水就将黎簇淋了个透。
　　“......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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