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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围
夜里,在容侯府,子修和夫人吃了晚饭,说了些小夫妻间寻常闲话。
子初跪在地上,耳朵贴着夫人的肚子。
朱颜笑他:“才这个月份,能听到什么?能让大人听这么久。
子修坚持说:“是能听出来的孩子的说话的。”
朱颜便问他:“听得的是男孩女孩?”
他说:“不论男孩女孩,总要先有个名字才好。”
烛光轻微摇动,夫妇二日浅笑低语着,子修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留恋与自家夫人相处的时光,他想,如果时间能无限拉长该多好。
然而,门外雨点般紧迫的马蹄声终于如期而至,他看到朱颜诧异地望着他。他嘱咐她坐好别动,注意调养身体。朱颜虽然惊慌,但却乖巧地按自己夫君的话做了。子修出门,在一名兵士旁边耳语了几句,便跨上马,猛踢了一下马肚子。
子修分明听到身后的妻子的声音,他知道她想追过来,但已被兵士死死拦住,他还听到她一直在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有一点想流泪,但是却忍住了。于是,他带着一行铁骑,飞快地向夜色中奔去时。
他知道,无论如何,他真的,真的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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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军帐中,传来了怒喝声。
坐在轮椅上的天子双目通红,抓着将领的衣襟厉声大喝:“从哪儿得的消息!可是当真?!”
“当,当当真,末将的亲信在容侯府附近猎到一只信鸽,鸽子脚上带着一封泄露我方军情的书信。”
“子修?怎么会?!”
“经末将查证,容大人系前太守容冉领养,真正的身份是....南韶皇室的私生子!末将怕他是....南韶余孽,现在与南韶私自通信,他应该就是军中叛徒细作... ...
正在这时,一个兵士急急赶来。
“启禀陛下,前线得来的消息。那支突袭都城的神秘军队,终于升起了有字的军旗,旗帜上写的是......‘韶'。”
嘭!只听一声巨响,君王已经把案台掀翻在地。
军帐中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荆笙离说,大势已去,都出去吧。
听人说,君王听到容子修叛变的消息后,在营帐中不发一言,独坐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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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容侯府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别担心,朱颜姐姐,哥哥会回来的。我们先出城避些时日,战乱过去再回来。” 初一安慰着朱颜,和她身侧的丫鬟左右搀扶着她,登上了马车。
马车上,还有桂嬷嬷,和倚在她身侧眼睛蒙纱的德懿。
还记得她们四个在雪山下草庐中相濡以沫的岁月,时过境迁,她们四个又聚在了一起。初一想着,有些鼻酸。
马车在寒露城的街巷中前行,一路上,都是逃难的人。就像曾经被屠城之前的蒙州城。
突然,前面的车夫停下来。初一掀开帘子,看到七八个骑兵拦住了。
“陛下要诏见容国侯容子修的亲眷。”中间的兵士说,“容夫人,容姑娘,二位请跟我等前去,陛下在等你们。”
初一临走前,给了马车的车夫一些钱,拜托他带着马车里的嬷嬷和盲女尽快离开寒璐城,去安全些的地方。
随即,初一和身怀六甲的朱颜被接到了军营,软禁起来。衣食起居照料得很周全。圣上并未亲自去见她们,只是传了口谕,南韶余孽攻城之时,请容姑娘和容夫人登上城楼观战。
军营的将军兵士都私下议论着,容大人是南韶的细作,陛下如此,必定另有深意。
想必,南韶军队攻城的时候,这二位,便是人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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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道上,许多逃难的马车在赶路。
一对兵士挡住了来往的马车。马车车夫停了下来,与兵士攀谈了几句。
桂嬷嬷掀开帘子,车夫走了过来说:“嬷嬷,姑娘,咱们马车不能走了,路都让几个城门紧闭,路已经被朝廷封住了。南韶余孽已经兵临城下了,二位别太过担心,陛下这次是亲自带兵镇守着呢。”
车夫又说着:“我听刚才那位军爷说,南韶军能这么快打过来,都拜军中一个细作所赐,那细作姓容,在朝廷任要职,哪成想到,他是前朝皇帝私生子,一直参与南韶的复国密谋,给南韶余党密送了不少军中的情报呢。”
远处,似乎听到了战鼓声,兵士的山呼声。桂嬷嬷心中担心初一和朱颜,抬头望去,城门更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落霞,如血一般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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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北凉兵士正做着最后突围的准备。闲暇的功夫,一老一少两个兵士聊了起来。
年长的拿了封信:“小兄弟,老夫有眼疾,一遇风沙便看不清字儿,我刚才收到一封家书,你帮我看看,都写了什么。”
年轻的兵士读了读,说:“是您老伴儿写的,说您的儿媳顺利生产了,是个女儿。”
“得了吧,这场杖咱们是凶多吉少,你看看下面黑压压的敌军,他们一包围,咱们就回不去咯。你莫不是怕我老头子难过,就编了个好消息来骗我。”
“我没骗您,来,我这有治眼疾的药,给您涂一点,您能看清了,自己读。” 年轻人说着,开始翻自己的药箱。
“呦,小兄弟,你还有药呢。”
“那当然了,我可是个郎中,我姓宋,是咱们营新来的军医。”
年轻人翻着药箱,突然,他顿住了。
他手里握着的,是刚才他从医药箱底层找到的一封薄薄的信。
信封上写的是:“易书启”。
信的内容是一个手写的琴谱,旁白有娟秀的批注,每一句都精准恰好,似乎是为他那一夜生涩的演奏来对症下药的,那琴谱,就是《婵娟调》。
他记得那日他离开时,春水楼的丫鬟悠儿追上了他,递上他方才忘记的药箱。他还责怪自己糊涂,连安身家当都能忘了带走。
她的眼睛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她请谁代她写的这些字。一定花了些心血吧。在这几日寒璐城战乱纷纷,她一身的病,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年长兵士问。
年轻兵士用涩涩的声音答了一句:“没事儿,我也有眼疾,风沙来了,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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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中,在高高的城楼上,北凉天子在轮椅上,目光沉静地望着下面黑压压的大军。军旗上,写着一个“韶”字。
天子回身,吩咐着身旁的人:“把她们带过来吧。”
侍卫带上来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怀六甲。
天子看着那个女子,她体型丰腴,却有着令他熟悉的感觉。她骨子里的风韵,是别的女子身上没有的。
“朱颜。”他小声地对她说,“朕一直知道,是你。”
女子吃了一惊,呆呆望着他。
君王随即抬手,两侧的随从抽出了佩剑,将剑刃指向了两个女子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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